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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雕天下-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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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雕天下 十三(10)   
  你们走后,我大哥立刻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他可能要向我妈妈下毒手了。我把这种猜测向岩醒、岩相和玉罕说了,但他们不相信。他们都认为我大哥不是疯子,绝对不敢杀自己的亲娘。但是,没过几天,我妈妈就消失了。我们一直等待着,盼望她哪一天突然出现在竹楼上。但是,一个多月过去了,仍不见我妈妈的影子,岩醒、岩相、玉罕和我忍不住痛哭了一场,只有我大哥和大嫂没有哭,也不劝慰我们。于是,我们一同审问了我大哥,叫他交出我们的母亲。我大哥大喊大叫,冤枉,冤枉好人了。你们的母亲也是我的母亲,我能杀了她?我是孽子,敢杀自己的母亲……我是恶魔,敢吃自己的母亲? 
  我想,我妈妈再也不会回来了。没人的时候,我哭了几百次,哭得不想再哭的时候,我就到周围的旮旮旯旯寻找我的母亲。怎么办呢?我已16岁,谁管我呢? 
  采访玉罕(1903年6月18日下午6时,阴雨): 
  苏合林问:你知道你母亲是怎么死的吗? 
  玉罕回答:不知道。你可以去问问我大哥岩稳。 
  苏合林问:你爱你的母亲吗? 
  玉罕回答:爱。 
  苏合林问:你知道你的母亲养蛇蛊吗? 
  玉罕回答:小时候,有人说我母亲是琵琶鬼,我很害怕,怕蛇蛊,怕石头蛊,怕泥鳅蛊,怕蚂蜂蛊,怕我母亲被烧死,怕有人来杀我们。有一段时间,夜里,我不敢闭眼睛,怕蛊虫飞来吃我。等到天亮,我又不敢睁开眼睛,怕看见我妈妈的眼睛和手,她是琵琶鬼,她的眼睛红红的,手指尖尖的,她也会吃人?长大后,我什么也不怕了。有人又说我母亲是琵琶鬼,要把她撵出白心寨。那时,我就想如果我母亲真能放蛊就好了,放几只出去,把那些要撵我母亲出寨的坏人吃得干干净净,一个不留。可惜,那些坏人一直活得好好的。也许是我母亲心慈手软,暂时让他们多活几年。我告诉你,我母亲养的是蛇蛊,那是最厉害的一种蛊,谁中了这种蛊,就别想活了。你们那天亲眼看见了吧?我家瓦缸里就有一条,那就是我母亲养的蛇蛊。我母亲关住它,它不会吃我们。有人想烧死它,我不准,因为如果烧死了那条蛇蛊,就会伤害了我母亲,如同把我母亲烧死。 
  苏合林问:你再想想,你亲眼看见母亲养蛇蛊吗? 
  玉罕回答:哈,你真会开玩笑,那种事哪能让我看见?但我可以告诉你,我亲眼见过我母亲祭蛊和洗蛊。有一次,时间我忘记了,好象是前年5月的一天,我母亲无事带我上街,我见她只买了9炷清香和27张锡箔,然后又到肉店里买了3两猪肉,仅仅3两,多一钱也不要。你知道吗?这是我母亲要祭蛊了。因为祭蛊的用品必须与3有关,如买香,只能买3炷、9炷、27炷、30炷、60炷;买锡箔,只能买90张、60张、30张、27张、9张、3张。那天半夜,我母亲悄悄起床,换上新衣,戴上麦秸编织的草锅帽,点上香,来到村外的小河边上。我非常好奇,也悄悄跟在母亲后面,只见我母亲在黑暗中烧锡箔、送水饭、撒碎肉、磕头……随后,她解散头发,脱掉衣服,跪在河边,哗啦……哗啦……哗啦……洗手……洗头……洗身子……我看到我母亲现出了原形,眼睛睁得圆圆的,放射着白光。手臂特别长,指甲尖尖的,像一把把闪亮的尖刀。因为我母亲养的是蛇蛊,所以在她的身边有一条长蛇守卫着她。如果那时有人惊动她,哪怕是她的亲人,也会被她抓破脸皮,咬断指头。或被她身边的蛇咬伤,咬死。当时,我被吓得一口气跑回家里,钻进被窝,一动不动。所以说,在我们这里,深更半夜是不能到水边洗东西的,否则,被人发现,就会认为你是个养蛊人。 
  苏合林问:你母亲是怎样死的? 
  玉罕回答:不骗你,我说实话,我母亲是中蛊而死的。你知道我母亲是个善良的人,她虽然能养蛊,但她不放蛊,不害人,即使对那些欺骗和迫害她的人,她也从不使蛊。我母亲是个好心人,真的,许多人都这么说。但是,你知道吗?凡是养了那种吃人的蛇蛊之后,就必须用蛊连续杀人,每杀一个人,可保自己三年无病。当然也可用蛊杀其它动物,如杀死一头牛,自己就能一年平安;杀死一头猪,自己就半年无事。还可以杀植物,如杀死一棵树,就可以过上三个月的舒心日子。如果间隔三年不放蛊杀人,蛊主就会中蛊死去。这样一说,你明白了吧?我母亲从不放蛊杀人,这样一来,她哪有不死的道理?我母亲太善良了,她没有害死过一个人。   
  雕天下 十三(11)   
  苏合林问:你母亲为什么要养蛊? 
  玉罕回答:我说过,我母亲非常善良,这是大家公认的。她不想害人,也就不想养蛊。当然解决的办法也是有的,很简单,只需找一只小箱子,用布把蛇蛊包裹起来放在箱子底层,再在上面放些贵重的物品,比如说金银首饰之类,经过一番掩饰和祈祷之后,把小箱子偷偷放在路旁,让那些贪图钱财的过路人把小箱子带走。这样一来就能把蛇蛊嫁出去了。但是,这种做法,虽然自己没事了,但却坑害了过路的人。我母亲不忍心这样做,她太善良了,不会害人。我母亲年轻时是个大美人,而且什么活计都能干。她嫁到勐乃寨后,我波(父亲)很爱她,两人过了十几年的幸福生活。但没想到我母亲的婆婆是个放蛊的人。那一年,婆婆死了,有人就悄悄说,是我母亲继承了婆婆的遗蛊。据说,她婆婆的祖上因为不慎得罪了某种神灵,因此,就只有通过养蛇蛊害人,才能得到那种神灵的宽恕,而且必须代代相传,传媳不传女。如果有几个儿媳,只有大儿媳有权继承。因此,寨里的人便时时处处提防我母亲,害怕中了我母亲的蛇蛊。时间一长,便有人说我母亲放蛊比她婆婆厉害。恰恰有一天,我母亲从一个猪圈旁走过,无意朝里面望了一眼。主人当时目睹了那一幕,预感到他家的猪要出事了。果然不出所料,当天晚上,那家人的猪突然死了。全寨人对此议论纷纷,都认为是我母亲放蛊,要把我母亲撵出寨子。但由于得到我父亲的保护,寨里的人不敢把我母亲怎样。但好景不长,有一次,我母亲和我父亲到山中挑柴,累了,就在一条小溪旁歇息,顺便喝了几口泉水。当时太阳很辣,我母亲困倦不堪,喝水之后,她就地躺下,不一会就睡着了。我父亲不忍心打搅她的好梦,就坐在她身边吸旱烟。这时,我父亲发现自己面前有一条可怜的小毛虫,正想过沟,但苦于无路可走。于是,小毛虫不断四处求索,险象环生,几次差点儿被溪水冲走。我父亲为它提心吊胆,就随手抓起一根枝条,为它搭建了一座小木桥。小毛虫爬上那根枝条,顺利地到达了对岸。恰恰在那个时候,我母亲刚好醒来,她笑着对我父亲说,刚才我做了一个梦,梦中遇到一条大河,我想了许多办法,也没能渡过,是你走来为我建造了一座漂亮的小木桥,我才得以顺利过河。我父亲一听,当时就觉得很蹊跷,回家以后,就去请教有经验的老人。有位老人告诉他,因为你媳妇是个琵琶鬼,所以在她睡觉的时候,她的灵魂就会变成各种蛆虫,到处游动。我父亲吓坏了,他是个胆小的人。从此以后,我父亲再也不敢与我母亲同床,甚至大白天也不敢多看我母亲一眼。我母亲在我父亲眼中,始终是一条可怕的毛毛虫,我们兄弟姊妹5人,也成了他眼中大大小小的5条蛆。后来,我父亲对我母亲说,我不能再把你们留在勐乃寨了,你们回白心寨吧!永远不要回来,我不想再见到你们。当天,我母亲含着眼泪把我们带回白心寨,并对我们说,你波(爹)不要我们了,他的心死了,我们自己搭棚建楼,一定要活下去。那时,我外婆还在世,她收留了我们。如果没有我外婆,那我们真是无家可归了。我说过,我母亲很能干,也很坚强,是她一手把我们兄弟姊妹5人养大成人的。所以,现在只要有人提起我父亲,我们都说他死了。 
  苏合林日记一则(1903年6月21日下午3时,晴): 
  今天,玉腊姑娘又来找我了。她不停地哭,哭了好一会才止住。我很难过,但不知怎样帮助她。我说,玉腊姑娘,今天你为什么不去采茶?玉腊回答,茶园的主人不要我了,他们把我赶出来,说我身上不干不净,有毒蛊。同伴们一见我就大喊大叫……毒莫噗……毒莫噗(不能与有蛊人家的女人来往)。 
  送别玉腊姑娘的时候,我看着她一步一步脱离我的视线范围。她的身影有如一只受到惊吓的小鸟,每一步都好像在躲避什么,看上去犹如她前后左右都有某种微妙的恐惧因素,使她那颗不安的心,随时都有可能掉到地上,被人践踏。   
  雕天下 十三(12)   
  玉腊姑娘一走,我就一直想着这个问题,如何解救她,如何帮助她?我不知此时她走到了哪里,我想追上她,与她说几句话,好好安慰她,让她好好活下去。无论如何,有我在,她就不必害怕。 
  这一天,我明显地感到自己变得越来越不重要了。我一定要把玉腊姑娘从危境中拯救出来,这是我唯一目标。我再也不想为了那些所谓的理想而去追名逐利,当然我也不想苟且偷生,虚度年华。 
  苏合林采访岩稳随记(1903年6月22日上午8时,晴): 
  我一早来到岩稳家。我已经是第四次寻访他了,前三次他借故有病,回绝我。今天看上去,岩稳精神很好。他妻子也在,但仍旧不高兴,不理睬我。未等我说话,岩稳就说:“合林兄弟,你看看,我都快36岁的人了,还没个儿子,报应啊,害人终害己。”我认为岩稳一开口就暗暗咒骂自己去世的母亲,这极不道德。我为此感到很难受,很尴尬。但万万没想到岩稳骂的是他的妻子。当时,岩稳的妻子一听就与他争吵起来。我立即把岩稳拉到一边,给他递烟,劝他忍让一下。岩稳的妻子很不甘心,继续骂岩稳:“你不识好歹……你没良心……你断子绝孙,活该!” 
  那真是个让人恐惧的女人,说话又快又狠,每个从她嘴里吐出的字,都令人害怕,除了有一种刺人的感觉外,好像还带有一股臭味。一眼看上去就知道,这个女人既会折磨别人,也会折磨自己。所以,年纪虽然不大,但已俨然一个老太婆,头发乱糟糟的,脸皱得像个干胡桃,身材很高,站在阳光下,也有几丝阴森森的气息。我当时就想,如果白心寨真有琵琶鬼,那么岩稳的女人就是一个。我的感觉不会错的,岩稳的女人一定是个放蛊人。 
  岩稳的女人终于走出门去了。岩稳松了口气对我说:“你看看,这个臭婆娘,她从不敢往晒衣服的绳子下走过,她做鬼心虚。”我问为什么?岩稳说:“你还不知道?琵琶鬼一从晒衣服的绳子下走过,就会现出原形。她不敢,从来不敢。现出原形就要被我们烧死。”我不说话,我思忖着,在这个世界上,恐怕真有养蛊的人。岩稳接着说:“我婆娘一定是从我母亲那里学会了养蛊,这种东西传媳不传女,这是我们这里的规矩。再说,我婆娘又是大儿媳,我母亲不传给她传给谁?但也许是我婆娘放蛊的技术不高,她害人不着,反而害了自己。我们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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