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然生活-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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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将什么决心、甚至誓言,忘的一干二净,照喝不误。经过长期的实践证明,我就发现自己属于那种典型地好了伤疤忘了痛的人,所以我的身上总是布满了暗伤,直到现在我的身上还残留着那些岁月的印记。但是从我开始感觉到自己的心灵正一天天老去的那一刻起,我就开始不再去后悔那一次次的疯狂和放纵。我知道正因为这些印记和暗伤,我才会在我老的连自己住在哪里都记不清的时候,能够籍此回忆起我的那些曾经的存在和消亡。
寒假结束前一个多星期,向家里撒了慌,说学校有事,就赶回学校去参加补考。走的那天蝎子去车站送我,他悄悄塞给我一条〃红塔山〃说:〃别再惹事了,尤其是打架!有那功夫还不如去泡个妞呢!〃我就笑着骂他是〃色狼〃,说笑着火车就进了站。
黄昏时分到了学校,去找了一趟郑平,发现这小子还没来,就骂着他不守信用,说好了今天一起到学校的,我也只好单独行动了。第二天一早,我就按照师兄们的指点,提上在学校门口买的〃家乡土产〃就去了北院的教职工生活区。一上午我就拜访完了那两个挂我〃红灯〃的任课老师,看着他们一边笑逐颜开地看着〃土特产〃,一边说:〃没事,补考不会难为你们的。〃我就在心里暗骂:〃他妈的!早知道这样,考试前来一趟。何至于挂我〃红灯〃!〃出了楼门,我长出了一口气,象是卸下了千斤重担一样畅快。心想这下好了,可以安心回去睡大觉了。回去的路上,我这才注意到北院里车水马龙,一派热闹景象,绝大多数都是象我一样拎着〃家乡土产〃的学生,不由得对这个学校又多了一层更为深刻的认识,心里就觉得坦然了许多,美滋滋地就回了宿舍。进了宿舍,就顺手将昨天晚上我摊开在桌子上的一本《马克思主义原理》狠狠扔进了抽屉,捧起了上学期从图书馆偷处的那本《静静的顿河》看了起来。
郑平是下午三点多钟拎着包冲进我宿舍的,这小子一进门就喊道:〃他妈的!中国的民工潮太可怕了!实在是太可怕了!!〃我就看见他头发蓬乱、灰头土脸,裤子上到处是泛着油光的黑色的污渍,白色的旅游鞋也快看不出本色了,我就想到了自己回去时的惨象,就大笑起来。
郑平也嘿嘿乐着说:〃我算是服了这帮民工了,列车员根本就不拿他们当人,拿脚往下踹都踹不下去!〃
我笑着说:〃你没被踹两脚?〃
他就很诧异地问我:〃我象民工吗?〃
我说:〃那到不至于!不过你倒是挺象个包工头子。〃
他就笑骂着冲了过来,要将那双油手往我脸上抹,我赶紧告饶,他才住了手。然后从包里拿出一条烟扔给我说:〃尝尝我的家乡烟!〃就抓起我的脸盆去了学校的洗澡堂。
郑平洗了一个多小时才回来,我就笑着问他是不是把澡堂子里的人都给熏跑了。他用我的干毛巾使劲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说:〃差不多了吧!估计那池子水能浇二亩地。〃我们两个于是就又开心地大笑起来。郑平就拿了梳子对着镜子梳头,忽然他又问我:〃哎!老凡,你猜今天我在火车站遇见谁了?〃
〃遇见谁了?〃我漫不经心地问。
〃林言!记得吧!〃郑平好像很是兴奋。
我撇了撇嘴没有说什么。
郑平便接着说道:〃她原来和我坐一趟车来着,我们在出站口遇见的,就一起坐汽车回来的,她提前回来居然是为了准备这学期的四级考试!真是厉害!我还说我来你这里,让她一起来,她说你架子大,高攀不起!〃郑平絮絮叨叨地还准备往下说,我就烦了,说〃你可真无聊!头不疼了是不是?〃
郑平就不说话了,哼着小曲狠命地往头上喷我们宿舍老大的摩丝,我便低下头继续看格里高里勾引邻家妇人的那一段。过了一会,郑平象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放下手中的梳子,回过头来望着我意味深长地说:〃林言留了长发,我发现她其实挺漂亮的!〃我抬头看了他一眼,没理他。郑平就摊了摊手,很没意思地转身继续在那里摆弄他的发型。
我将目光回到书上,但是林言的样子就慢慢浮了出来,遮住了那一行行的铅字。我在心里有些恼羞成怒,就全然不顾郑平惊诧的目光,将那本书狠狠地扔到了对面的床上,然后拉开被子就钻进了被窝!郑平就在外面嘟囔着说我是神经病,应该去市郊的疯人院住几天。
我把头缩进被窝,没有还嘴。但是心里就又骂起了〃妖女〃。
(十八)
补考果然很顺利,虽然我感觉自己的试卷上并没有写上多少自己认为正确的东西,但是还是通过了。郑平因为在考试前也如法炮制,下了一番本钱去找老师单独辅导。他们的老师更爽快,干脆将几道大题暗示给了他,结果他竟然以很高的分数通过了补考,成为了他们班的焦点人物。为了庆祝补考成功,我和郑平在得知结果的那天下午顶着严寒去了西门外大吃大喝了一顿,然后就半醉着各自回了宿舍狂睡。
凌晨四点多的时候,我突然醒了,而且是一下子睡意全无,在一瞬间就变得非常清醒。我觉得有些奇怪,抬头看了看窗外,就看见漫天飞舞的大雪正纷纷扬扬地下着。我便裹了被子坐在窗前的桌子上,将两脚往窗台下的暖气片上一架,并打开了窗户,就看起了窗外的雪。校园里是死一般的寂静,仿佛可以听见那〃沙沙〃的雪落声,路灯的灯光在雪的笼罩下显得比往日更加昏黄。偶尔会有几片雪花打着旋儿飘进窗户,飘落在窗台或我的腿上,但都很快就融化了,不见一丝印记。
那一刻,我的心宁静到了极致,仿佛空荡荡的没有一物一念存在于心,甚至连我自己也消失殆尽了似的。在这种奇妙的感觉中,我觉得心底就慢慢浮出了一种轻松和愉悦来,随后这种轻松和愉悦就一片又一片地漫了上来,瞬间就浸润了我的全部身心,而我在这种无以名状的快感中抑制不住地就感到了自己脸上露出了淡淡的微笑。我忘记了周遭的一切,就那么呆呆地坐着,不觉间天已经蒙蒙亮了,而雪也在这时慢慢的小了,校园里也有了几个晨练老人的身影。我便准备从桌子上下去,但是却一个趔趄差点跌落在地上,我这才感到自己的双腿早已麻木的失去了知觉,揉搓了半天才从桌子上一点点挪了下来。我站在窗前一边活动腿脚,一边看着窗外白茫茫的世界,就在冥冥中感到自己在昨夜经历了一次非同寻常的洗礼而脱胎换骨了。
正式开学以后,我开始变得乖巧无比,每天按时上课、吃饭、睡觉,连早操也破天荒地每天坚持去出。其余的时间我就整天泡在图书馆里看书,所有书名看着顺眼的书我都拿来看,看出兴趣的我就慢慢地细看,看不出兴趣的我也生吞活剥、一目十行地看。其实那种看书从真实意义上来说,根本算不上是看书,只能说是在用一种机械的阅读行为在填充那些空白的时间而已。有时看累了,就上三楼的听音室去租一个座位,去听自己带着的摇滚乐录音带,那时〃黑豹〃乐队正红遍大江南北,校园里到处都是《无地自容》的吼叫声,但我最喜欢的却是那首《脸谱》和《take care》,每次听到那句:〃简简单单思维,丰丰富富语言,佯装笑颜饥渴的眼;生存在虚伪的,虚伪的下面,没人正眸看你一眼〃的时候,总是无法抑制内心的伤感。有时候我在那里听的时间会很长, 常常一动不动地坐在座位上就是一个下午或是晚上。那些来学英语的家伙却总是一批批地来回换着。后来每次图书馆快关门时去还录音机的时候,那个管理的老师总是要对我友善的笑一笑,开始我有些莫名其妙,再后来我就想明白了――-她以为我是在听英语!
也就在那时候的疯狂看书和翻来覆去一晚上只听一盘磁带的生活中,我发现无论多么枯燥、无味的生活,人其实都能够忍受,只要自己不要去胡思乱想,就会慢慢习惯了,习惯了也就不会再有什么不妥,只需去履行那些生活提供给你的现成程式便足够了。时间久了,连什么是单调和枯燥也不知道了,就象那温水中的青蛙,眯着眼享受舒适的同时,也就断送了自己的小命。
郑平开始时对我的变化很是诧异,问了我好几次怎么了,我只说自己厌了,每次问我都是这么回答,到了后来我干脆缄口不言,他也就不再问了。其实我到底厌倦了什么我也说不清楚,对周围的一切还是对我自己?我觉得好像是厌倦自己的更多一些。由于我整天泡在图书馆里,郑平开始也不得不陪着,后来他就不去了,我问他为什么,他说他受不了阅览室里那一对对把头凑在一起窃窃私语的情人们!我就说他你不要去听、去看不就得了,他说人家能把他当做木头桩子,他却无法将他们当成木头桩子,我就乐了,于是不再勉强他一起去了。郑平就改为隔三岔五地来找我一趟,其余的时间我便成了名副其实的孤家寡人。
(十九)
在图书馆看书、听摇滚乐都腻烦的时候,我便去翻看校刊。开始看校刊的目的很单纯,就是给自己找些笑料,松弛一下神经,效果确实也不错。后来我就几乎每期必看了,而且透过校刊我发现每个人眼睛里的学校都是大相径庭的。有的人作慷慨悲歌、热血青年状;有的人作风花雪月、柔情似水状;还有的是语言晦涩、旁征博引,让人不知道他到底在说什么。我便常对郑平说校刊上的笑话,郑平就打击我是眼高手低,我说:〃虽然我不是一个养猪高手,但是猪养的肥不肥还是看得出来的!〃郑平就笑着说我缺德。
后来在看校刊看的多了,也就发现还是有几个人的文章是不错的,尤其是其中一个署名〃楚人〃的家伙,行文不仅如行云流水,而且见地也都颇为新颖,不象那些无病呻吟之作,只能让人感到他们和我一样的病态。而大凡是病态的人都会去羡慕那些健康的人,所以我就很认真地读着他的每一篇文章,妄图从中找到治愈我的这种〃不治之症〃的良药。再后来我就开始有意收集他的文章,然后把它们裁下来粘贴在一个笔记本里,并在班里的校刊找不到的时候,旧病复发地将图书馆阅览室的校刊〃开了天窗〃。
时光就这样在我的自娱自乐中一天天地混了过去。
这时的郑平也活得格外滋润,他不仅凭借身上的那个处分名声鹊起,在我们学校里真正成为了一个混得想当不错的〃人物〃,而且在一夜之间迷上了弹吉他,除了和他新混的一帮朋友喝酒以外,几乎把所有的业余时间都用在了练琴上。一直没看出来这家伙在这方面居然极有天赋,一个多月下来,几首曲子就弹的有模有样了。他便得意洋洋地跑来找我卖弄,我借机又吹捧了他一顿,他就信誓旦旦地表示要成为我校古典吉他第一高手,说完背起吉他就要回去接着练琴,走了两步又转过身来说:〃老凡!有几句话我想了好久,不说出来我憋得难受!你不要那么没有出息好不好!不就是个处分吗?有什么大不了的!你看你现在什么样子嘛!整个一个活死人!林言那点不好?人家现在可是经管学院的风云人物!前几天遇见她时我故意提起了你!她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我看你们两个是孽缘未了!你就别在这里充大了,免得将来后悔!〃郑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