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派商人黄楚九 作者:林一玮-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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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现出来了。观众席上本来还有点叽叽喳喳的声音,就在诸葛亮一站一望之下,归于寂静,到诸葛亮在台口念引子的时候,台下静得几乎毫无声息。
大家还发现,老谭这次的嗓音,比上次来沪还要清纯,更觉苍劲,引子念到最后一句“保汉家两代贤臣”的“臣”,似用“嗽”音轻轻送出,归韵完整自然,显示了老谭吞吐有力的嘴上功夫。
历来演《失空斩》,演到“空城计”诸葛亮在城楼唱完“二六”,即有观众按捺不住,陆续离座。这次老谭演到“斩马谡”,也没有一个人“抽签”的。直到诸葛亮对马谡的死哀痛已毕,说要在“后堂摆宴”,与赵云贺功,在吹尾声牌子时,观众才欢呼起立,鼓掌而散。
观众的口碑最有力量,一传十,十传百,大家都说老谭的戏唱得怎么怎么好,也就带动了更多的人前来作座上客。老谭前后演了十天,天天满座,还卖了加座和站票。
有一天,老谭要演《汾河湾》,谁来演薛仁贵的老婆柳迎春呢?这可是个含糊不得的角色。新舞台建议由赵君玉来试试。赵君玉是个男旦,那时还年轻,虽已初露头角,却不知能否与老谭配戏。老谭想起赵君玉的祖父赵嵩绶跟自己是老交情,为提携后进,就同意让他一试,事先认真地说了戏。等正式演出,赵君玉非但没有出一丝差错,而且跟老谭言来语去,针锋相对,极其投入地表现了夫妻二人“斗嘴”的情景。观众看得满意,老谭也很满意。
十天期满,新舞台收入三万大洋,送老谭八千大洋,在当时是相当可观的一笔收入。
事情传到黄楚九的耳朵里,自有一番感慨。
海派商人黄楚九十、要另出奇兵
十、要另出奇兵
最令黄楚九不解的是:上次新新舞台请谭鑫培来演出,捧他为“伶界大王”,怎么会引起众多的异议?这次老谭在新舞台唱了十天,怎么内外行好手都对他俯首称臣,又公认他是“大王”了?是老谭的玩意儿真的压服了这一伙人,还是另有复杂的内情?
黄楚九也把这事同他的一些“幕友”讨论过。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老谭的玩意儿也确实是好,但主要的原因是戏馆这碗饭不好吃,也轮不到你黄楚九来吃,何况你黄楚九还想窥视“霸主”的地位,更是谈也不要谈起。所以也有业中人为李本初撑腰,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目的是弄点颜色给你黄楚九看看,识相些,最好还是滚回去卖你的“艾罗补脑汁”吧!
黄楚九嘴上没有明说,心里想的是:我黄某人可不会这样胆小怕事,一记耳光就把我打出了娱乐业,只怕办不到,不信,等着瞧,我要另出“奇兵”。
这几年黄楚九已养成这样的生活习惯,只要这天下午没有特别重要的事要在写字间处理,或者有别的非去不可的地方,他总约几个朋友到茶楼喝茶。
黄楚九家里有的是好茶叶,所以偏喜欢到这人流混杂的茶楼上来,就是在这里和朋友聊天,更加没有拘束。朋友有和黄楚九一道来一道去的;也有特地找到这里和黄楚九谈事情的。张三李四,川流不息。
大马路和四马路一带有好几爿茶楼,黄楚九都去光顾过。近来常去的是大马路浙江路口的五云日升楼,离新新舞台很近,斜对过便是。五云日升楼从老板到伙计都对这位黄大老板非常恭敬。因黄老板一来,连带地也会有别的茶客跟着来了。
楼上临窗的那两只红木八仙桌,等于是黄楚九的专座。为此特地换了新的藤椅子,茶叶是到杭州去买的上好品级,茶钱都不多收。黄楚九自然心里有数。他并不每天付茶钱,而是隔一段日子命茶楼的人到新新舞台账房间来收,说多少给多少,从不过问细账,额外的小账也给得多。黄楚九每天只要一踏进茶楼的门,伙计们便弯着腰叫“黄先生”,从楼下要一路叫到楼上。
黄楚九这一阵的心情不是最好,但一到茶楼,精神马上便松弛下来,跟朋友们有说有笑的。
这一天,黄楚九吃了一会茶,要起来活动活动身子,便推开临街的长窗,站到外面过道(内阳台)上来,凭栏向下眺望。有两个朋友跟着出来,站在他的身边。
黄楚九望着楼下马路上熙熙攘攘的行人,有好一会,似在沉思。
海派商人黄楚九十一、想点新花样
十一、想点新花样
忽然,黄楚九感叹道:
“上海有这么多的人,只要每人能到我们戏馆里来一次,生意也就非常可观啦!”
这话,流传着好几种说法。一、“上海有这么多的人,我只要在每个人头上赚一块钱,就能发大财了。”二、是在他创办的“楼外楼”游艺场开张后说的:“上海有这么多的人,只要每人能来白相一次楼外楼,收益也就不得了啦!”
一并记录在这里,以供参考。
当时,与黄楚九一道凭栏眺望的两个朋友,一个就是“海上漱石生”孙玉声。他已经非常了解黄楚九的脾气。黄楚九此刻的感叹,孙玉声马上就猜到老板是急于想从李本初这桩风波中摆脱出来,在娱乐业再创名声的意思。他一时也不知如何接黄楚九的“话茬”为好,只是有意无意地咕哝一句:“是啊,就是要想点新花样。”
“新花样!什么新花样?你倒说说看。”黄楚九马上紧盯住问下去。
孙玉声一笑,说:“现在我可说不出,你让我再想想好不好?”
第二天,他们又到日升楼来吃茶,孙玉声已经想好,把“新花样”说了出来。原来孙玉声曾到日本留过学,看到东京、大阪这些城市的几家百货商店,在几层楼高的顶层,都有“屋顶花园”的设置,因此吸引了不少顾客。
“屋顶花园?难道在楼顶上栽花种树不成?”黄楚九问。
“也不过是摆些盆花和盆景,但布置得疏密有致,也很引人入胜。同时又辟些茶座、画廊、音乐厅等地,顾客来买东西,便有地方可以歇脚,还有地方消遣,实在想得很周到。”孙玉声回说。
黄楚九听得兴趣大增,说:“这个好办,我们把新新舞台的屋顶改建一下,摆上几盆花,也就是屋顶花园了。但是,我们不开屋顶花园则已,要开,最好里面的花样经比日本人还要多些。”
孙玉声说:“黄先生的高见。要吸引上海人,就是要花样多,还要花样新。”
黄楚九听得拍案叫好:“对,对,花样新、新花样,上海人来了第一次,还要来第二次,第三次……”
新新舞台辟屋顶花园的事,就这样在谈笑之间决定了。
但是,真的一上手筹办,把各项工程略一匡算,竟需要一笔不小的投资。这是一。还有二,新新舞台是租地造屋,地皮是上海有名的地产大王经润三的。租地的合同期满,新新舞台便为经润三所有。
海派商人黄楚九十二、就叫楼外楼
十二、就叫楼外楼
这事黄楚九本来就在盘算,合同到期后怎样才能使新新舞台不致落入经润三之手,当然更不能再赔一个屋顶花园上去。黄楚九为此倒着实想了好一阵子。
想来想去,豁然开朗,这不正是一个好机会,何不劝说经润三来合作,既可解决建造屋顶花园的资金问题,又可解决新新舞台这幢房子最后的归宿问题。经润三做了股东,屋顶花园的生意做得好,将来他就要考虑考虑,跟我黄楚九闹翻了是否有好处,他肯定不会只说一门心思的话了。
经润三手上虽有不少的地皮,多半是祖上留下的产业,他本人在经营上并不用花多大的心思和精力,只靠收房租和地租过日子。他未尝不想也做点事业,但少爷生活过惯了,又有点怕冒风险,再说,自己也想不出做什么事业为好。现在听黄楚九把屋顶花园的前景说得那么好,心里止不住热乎乎的,当即表示同意,还对黄楚九说:“一切仰仗老兄的大才了。”
黄楚九初次与经润三合作,两人相处得还是比较融洽的。
屋顶花园的改造工程其实不用花多大的气力,很快就竣工了。所谓“花园”,也就是仿照日本人的办法,在屋顶的四周放了好些盆栽的树木花草,主要的“花样”是屋顶的四角开了四个游艺场,为北方曲艺、南方说书、杂耍魔术和各地滩黄(有本滩即沪剧的前身,有苏滩即后来的苏剧,还有锡滩即后来的锡剧),但最引起游客兴趣的还是电梯和哈哈镜。
当时的上海,只有外滩的银行和洋行大楼装了电梯,一般市民无法乘坐,却又对此怀有无限的好奇心。黄楚九摸准了上海人的心理,便特地装上一部进口的电梯,直上屋顶花园。游客入内,如乘盘梯拾级而上,只收门票一角,如乘电梯,收两角。但来的游客绝大多数都情愿花两毛钱乘电梯,大家都要尝尝新鲜。
哈哈镜就是凹凸的穿衣镜。人们对镜一照,立刻变成畸形,有的小头大肚子,有的大头小肚子,有的狭长,有的扁阔……现在的大世界依然有这些设置。人们在镜子里看到自己奇怪的样子,无不哈哈大笑,于是黄楚九就给镜子取名为“哈哈镜”,并把这些镜子放在一座亭子内,亭子就叫“哈哈亭”。
眼看一切筹备就绪,屋顶花园就要择吉开张了,但总要取个不同凡响、能让人一下子就记住的名字。包括孙玉声在内的一些朋友自然想了好些个,黄楚九都不满意,忽然他的灵机一动,说:“就叫楼外楼如何?”大家都叫妙,说这名字既现成,又浑成,更容易叫得上口。
海派商人黄楚九十三、说急又不急
十三、说急又不急
楼外楼开张了。果然人如潮流。这是上海第一家屋顶花园,人们争着来开眼界。黄楚九授意他的手下人,要动足脑筋,使新花样层出不穷。满足上海人的猎奇心理。在1915年8月15日的新闻报上,就刊登了楼外楼这样一则广告:
……登楼远眺,全沪之风景,一览无遗……至于林步青之滩黄,谢品泉之说书,金玉堂之线戏,莫不趣味隽深,引人入胜……近又新从探险家采得异人一个,头如香瓜,上小而下大,眼若胡椒,灼灼而有光,百怪千奇,见所未见……
广告上说的林步青、谢品泉、金玉堂都是当时的名艺人。“线戏”大概就是“牵线木头人戏”。“小头异人”是个女性。可能是走江湖、卖把式的人故意限制她的发育,或者天生是个怪胎的畸形人。广告上说“新从探险家采得异人一个”,则全本是骗人的噱头。
楼外楼营业鼎盛,超过了黄楚九的预料。每个月,黄楚九将经润三应该分得的红利,送到这位少爷面前,顺便还征求他有什么意见时,经润三喜笑颜开地连说:“没有什么,没有什么,你老兄费神了。”
黄楚九因此倒又生出了新的想法,要说服经润三再度合作,建造一个比楼外楼还要大的还要好玩的游乐场。
不过此事又急又不急。
说急,依黄楚九的性子,恨不得马上就把更大更好玩的游乐场开起来,把所有的上海人和所有到上海来作客的人都吸引住,从他们身上源源不断地赚很多很多的钱。
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