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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丹青-阿巳-第3章

小说: 丹青-阿巳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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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刘婶。

“找着他了?”丹丹问刘婶。

“是啊!”刘婶点头冲丹丹笑,“昨天大杨他们折腾了大半夜,最后在你们原来的小学那边儿看见他了,正站那儿哭呢,也不知道怎么走到那儿去的。后来带他回来他也不睡觉,非要上楼下呆着来,谁都拦不住。我不放心,怕他又走丢了,只好下来在这儿看着他!”

丹丹心里的两块石头中总算有一块落了地,点了点头正要先告辞,大青却忽然迷迷糊糊地抬起头来,看见丹丹,噌地一下从台阶上站起来,摇摇晃晃地冲她走过来,一只手里还死命地攥着什么东西。

丹丹站在那儿看着他,等他走到丹丹面前,把攥着东西的手伸向丹丹并摊了开来。

丹丹只看了一眼,眼泪就噼里啪啦地掉了下来——大青的手心里是满满一把五颜六色、长短不一的粉笔头,整个手心也被粉笔染得花花绿绿,不知道他是走了多少路、费了多大的力气才捡到这么多的。他不懂画棒和粉笔有什么区别,只知道自己把丹丹画画用的笔弄丢了,丹丹没有办法画画,要多找一些笔回来给她。

大青看见丹丹又哭了,也嘴一撇,要哭出来的样子,同时用另一只手指着那些粉笔,嘟嘟囔囔地说着丹丹听不懂的话。

丹丹赶紧把粉笔接了过来,擦掉眼泪拍了拍大青的肩膀,用力对他做出一个笑容,并晃了晃那满把的粉笔。大青看了她一会儿,知道她很满意,这才又吃吃地笑了起来。

丹丹对刘婶说:“放心吧,他不会再自己走到别处去了!”


丹丹握着粉笔走在上学的路上,想要把发生的这一切事情讲给莎莎听。也许她会感动、会谅解的——丹丹这样想。

然而实际上还没等丹丹把故事讲完,莎莎就激动地打断了她:“你为什么要把画棒给那个傻子拿着?你不知道那很贵吗?你不知道他是个傻子吗?”

“傻子”这个字眼此刻听起来是如此刺耳,丹丹看着莎莎气急败坏的样子,第一次觉得她并没有自己想象得那么高贵。她不想再给莎莎讲什么了,只是小声而又坚定地对她说:“别说了,我赔你一支新的!”

“赔?你赔得起吗?”莎莎轻蔑地扫了丹丹一眼,转身走开了。

丹丹没再说什么,静静地坐在座位上,那种受了伤害的疼痛正一点一点地啃噬着她的心。


放学回家,丹丹径直向坐在台阶上的大青走过去,从兜里大青给她的粉笔头中挑了个黄色的,在大青面前的一小块水泥地上开始画一只老虎。大青坐在那儿目不转睛地看着。

“大青,看,老虎!”画完后,丹丹指着画对大青说。

“嗷呜!”大青兴奋地学着虎叫。

“对,嗷呜!大青真聪明!”丹丹鼻子有点发酸,慢慢地伸出小手指递到大青面前,大青抓住它轻轻摇晃了几下,开心得象个孩子。

丹丹把手里的粉笔举到大青面前晃了晃,然后对大青竖起了大拇指。大青笑得更开心了。


周末丹丹带上平时攒的所有零用钱,又胆战心惊地编了个谎话管妈妈要了点儿,跑了很多地方,终于在一家高档的购物中心找到了和莎莎那盒一模一样的画棒,倒也不象丹丹所想象的那么贵。人家不卖单支的,丹丹看看口袋里的钱还将将够,就咬了咬牙买了一整盒。

星期一丹丹从盒子里挑出玫瑰红的那支带到了学校,趁着莎莎还没来放到了她的桌斗里。课间的时候几天没理丹丹的莎莎主动过来对丹丹说:“对不起,那天不应该跟你发脾气!我没想到你会真的买新的来赔给我!”

“没什么!”丹丹只是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而已。

莎莎停了一会儿,第一次有点找不到优越感,她很吃力地问道:“丹丹,我们还能做朋友吗?”

“不能!”丹丹看着她,非常平静地说。


就这样,丹丹竟然也拥有了一盒高级的画棒,只是缺少那支最鲜艳的玫瑰红。“也许我的生命中注定不应该有这样的色彩!”丹丹看着那盒画棒忧伤地想。

画棒放在柜子里,丹丹很少去碰它。


丹丹还是没有太多的时间去画画给大青看——没办法,她有自己的生活、有太多太多要做的事情。升入高中以后她开始上比较专业的美术辅导班,因为她希望能考上她梦寐以求的中央美院。为了有钱买那些专业绘画工具,她开始抽时间打一些零工。她也有了一些真正知心的朋友,可以平等地相处交流。

她为了自己的理想终日奔忙着,没有人能帮她,她只有自己打拼。她不是不挂念大青,可是大青现在帮不了她任何事情,所以她也只能是偶尔想想而已。

在屈指可数的几个悠闲的日子里,她在楼下碰到大青,也会坐到他身边给他画画。现在她不用粉笔和黑板了,而是直接打开整天背在身上的画夹,用绘图铅笔快速地勾勒出一个个栩栩如生的形象。大青依然聚精会神地看,依然在她完成后喜不自胜地拍手,但不敢伸手去碰。

那些宁静祥和的下午,对于丹丹来说是很好的休息和放松。然而她不知道,那对于大青来说却是难得的节日。


莎莎还和丹丹在同一所高中读书,高三时和丹丹一样,也报考了中央美院。专业考试结束,丹丹顺利地通过了,莎莎却名落孙山。莎莎的父母想托人给莎莎通融一下,但美院的老师说这次主审考试作品的梁教授是个铁面无私的人,他认为哪个学生不行,任谁说都没用,但他往往看人也看得很准。

“但是至少让他们问问,为什么丹丹能通过考试?她的画到底比我好在哪里?”莎莎向父母哭闹着请求。

美院的老师就去打听了,回来后告诉莎莎的父母:“梁教授说了:他对那个叫丹丹的女孩子印象很深刻,莎莎画画的技巧还可以,但是丹丹的画不仅仅有技巧,她的画有灵气、有感情!这是一种天分,不是光靠学就能够学会的!”


当丹丹正式拿到中央美院的录取通知书的时候,丹丹的爸妈在他们家那片小区里立刻趾高气扬了起来,连说话都透着点和平时不一样的劲头。也难怪,在这片大杂院改建起来的小区里,考上大学的孩子都没有几个,更别说能考上中央美院这样的名校——真是名副其实的鸡窝里飞出金凤凰了!丹丹妈早忘了当初对丹丹说过的那些打击她的话,恨不得告诉周围的每一个人她女儿考上中央美院的消息,每天对丹丹不知道该怎么供奉着才好,并破天荒地掏了一大笔钱让丹丹拿去买那些画画用的东西。

丹丹买完必须要置办的物品后,用富裕的一点钱到街上买了件特大号的没有图案的白色文化衫,用最好的颜料,花了整整两天的时间在上面精心画出了一个形神兼备、呼之欲出的虎头。

她到楼下找到大青,把这件亲手画的衣服送给了他。这大概是大青有生以来收到过的最可心的礼物,他一会儿把衣服抖落开看看上面的图案,一会儿又把它团起来用脸去蹭,不停地吃吃笑着、嘟囔着,最后抓着衣服呼哧呼哧爬上楼去,再下来的时候已经让刘婶帮他把衣服换到了身上。

后来据刘婶说,大青从那天起,神气十足地一连在楼下坐了三天,每天都从早上起来一直坐到天透黑,叫吃饭都不回去。刘婶对丹丹说:“他是想让全楼的人都看见你送他的这件衣服!”


上了大学的丹丹住在学校里,比以前更忙了。除了上课,她还有很多的事情可以做——有很多公司的人会来找美院的学生帮忙做美术设计,并且出价都不低。有了这些收入,很快地丹丹也可以消费得起高级服装、化妆品等等了。

她忙着上课、忙着按各个主顾的要求设计出一幅又一幅的商业化作品、忙着研究时尚潮流、忙着经历恋爱又经历失恋。。。。。。她不太爱回家,嫌学生宿舍条件简陋就自己在公寓里租了房子住,现在的她已然是一个时髦的都市少女,那些关于大杂院的记忆,她下意识地在脑子里把它们排斥得很远,而大青作为这记忆的一部分,也没有受到太特殊的优待。

只是她的梦想依然没有改变,她仍然想当一个真正的画家、想画出真正有灵魂、有生命的作品,而不是整天按照别人的意思来进行死板的设计。但这也正是让她最为苦恼的地方——她主攻油画,而她的指导老师梁教授却对她的作品越来越不满意。

“感情呢?我以前在你的画里所看到的感情呢?为什么我现在看到的只有匠气?你的感情上哪里去了?”梁教授拍着她的画,生气地问着。

“我的感情到哪里去了?我的感情本来是什么样子的?”丹丹每天反反复复地想着这些问题,想得头都疼了也没有答案。

走在校园里,一阵风把一片泛黄的叶子吹落到她肩头,她捡起叶子看了看——不知不觉间,已经是在大学里度过的第四个秋天了。而自己的理想仍然渺茫得看不到一丝头绪。


中秋节丹丹必须回家去,她无情无绪地走进自己家的小区,忽然在一块似曾相识的地方停下了脚步——如果她没有记错,这里应该就是上小学的时候,她天天和大青一起画画的地方。将近十年的光阴,一切都已经变样了,大青过去天天坐着吃东西的石台也早就消失了踪影。可是地上的那个井盖,丹丹是认得的。大青坐的石台下面就有一个井盖,井盖上刻着米字形的图案,两边各有一个椭圆形的小洞。当年丹丹坐在石台上,常常一边画画一边晃荡着双腿去踢那井盖上米字形图案的棱。

丹丹久久地站在那里,很多往事无法阻挡地穿过岁月的长河在她眼前一幕幕回放——那个在大杂院里孤僻瘦弱、经常遭人欺负、缺少父母的关爱、每天躲在黑板和粉笔组成的世界里和大青一起编织梦想的小丫头——那才是她生命的本来面目,才是她最本质的灵魂根源。不管她现在看起来多么象一只养尊处优的白天鹅,在骨子里,她拥有的却依然是丑小鸭那卑微怯懦、却又自强不息的灵魂。

她不爱大杂院里的平民生活,但她却注定要和这种生活带给她的品质融为一体、不可分割。

她再一次想起了那盒画棒和那支缺失了的玫瑰红——那确实是属于她的平实生命中不该有的张扬色调。


丹丹忽然很想念大青,她想起已经很长很长时间没有见过他了。现在这个时间,他应该正坐在楼下等她回来。她加快脚步向自己家的楼走去,到了楼门口,却没见大青的影子。

怎么会这样呢?难道是因为她太久没有出现过大青已经放弃他的等待了?丹丹的心里空落落的,回家打了个招呼,就径直奔刘婶家找他去了。

刚上到二层,就听见刘婶家里传出大青凄厉的哭喊声,丹丹象被这声音抽了一鞭子,心猛地缩紧了。在楼道里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走过去敲了门。

大杨一开门,丹丹就问道:“大青怎么了?”

“是丹丹呀!老没见你了!”大杨热情地招呼着,跟着又解释道:“嗨,没事儿!大青最近身体一直不好,需要打针,带他去医院不太方便,就请护士来家里给他打。每次打针都跟要杀他似的,不把所有的人累出一身汗来这针是甭想打上!来来来,你进来坐,一会儿就完事了!”

丹丹走进屋里,护士正在做打针的准备,大青的大哥大嫂把他死命地按在床上,他边挣扎边哀哀地哭得象个孩子,刘婶站在一边抹着眼泪安慰他。

丹丹有点不忍看下去,扭头问大杨道:“大青得的是什么病?”

大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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