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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花台弟子柳永纪事-第24章

小说: 花台弟子柳永纪事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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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兄,咱们是叩人家的门呢还是到那个小亭上?” 
  “那怎么行,到人家门前了也不进去,却坐在人家乘凉的亭子里,有失斯文,有失斯文,咱们还是叩门进去讨杯热汤喝的好。” 
  二人来到门前,柳七抬头见门额上有三个青蓝大字“静虚庵”,“原来是个尼姑庵,你说怎么办?” 
  张先丧气地说:“一心想找个安乐窝,碰到的却是荆僰地;一心想求个风流姐,偏要遇个念经的。你说这个晦气——走吧走吧,早些离开。” 
  柳三变拉他一把道:“既来之,则安之。我看咱俩还是进去的好。”说完,站在门前,双手扣打门环。 
  不一阵,脚步响处一扇门吱呀打开,从里面伸出个雪白的脑袋来,见柳七二人,“呀”惊叫一声又将门合上。 
  “师傅,师傅,天将下雨,让我们进来躲躲雨吧。”柳三变道。 
  停了片刻,门又打开了,还是那个光光的脑袋。 
  “请二位施主稍等,我向师傅禀报。” 
  柳三变道:“张贤弟,你听这小尼的声音可是清亮,清亮而甜,光凭这声音就知是个绝代佳人,可惜落到庵里来了,真是可惜。” 
  张先道:“我只看她光头了,倒是没注意长得如何。”说完咽口唾沫。 
  二人正在谈论,门开了:“阿弥陀佛,二位施主,里面请。” 
  张先和柳七看那小尼,那小尼略一抬头又赶紧低下去,那脸早已红了。 
  二人边往里走边互相使个眼色。这尼确实长得漂亮,虽是身着青布长衫,可分明一朵出水的莲花。 
  进了庵堂,一个老尼正在打坐,口中念念有词。柳三变从袖里取出些碎银放到供桌上,张先见状,也打开包袱,从里面取出些银子,和三变的放在一起。 
  老尼眼皮向上一翻,从蒲团上起来: 
  “二位施主,多谢了。”说着转过身,细细打量二人,半晌后对柳七说: 
  “这位施主,身上好重的骚气。” 
  张先听说,忍不住笑出声,可见柳七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赶紧住了口。 
  柳三变道:“师傅,我二人从异地而来,适逢天降大雨,望师傅行个方便。” 
  “这个自然,徒儿——” 
  “师傅。”小尼应道。 
  “领两位施主往厢房去,将火炉生旺,看他们衣服都湿了。” 
  二人由小尼带着进了厢房,小尼忙乱了好一阵才将炉火生旺。张先乘机狠狠地看了她几眼,小尼感觉到张先看她,赶紧低了头出去,脸红红的,越发受看。 
  “柳兄,若不是亲见,真当是天仙下凡。” 
  “怎么,贤弟对她有些意思?” 
  “怎么可能呢?在这尼庵中怎么可能呢?” 
  “我看还是可能的,你看她自我们进门时,不小心脸就羞得绯红,她凡心未死,尘缘未了,只要贤弟花些功夫,可能性还是有的。” 
  “望兄长快快指教。” 
  二人正说着,小尼端水进来搁在炉子上说:“施主,等水开后自己斟些茶吃。” 
  “小师傅辛苦了。”张先道。   
  今宵酒醒何处四(2)   
  小尼在门口立了一阵,三个都无话可说,她便又转身去了。 
  真是天公不作美,或者说真是天公作美,这雨一直下到后半夜才停。雨刚停下,张先突然腹疼起来,直疼得哇哇乱叫,柳七给他捶背又给他揉腹可就是不管用。张先痛苦的呻吟也惊动了庵里的一老一少,送些姜汤,添床被子进来。 
  第二天早晨,张先仍然起不了床,柳三变十分为难地来到老尼面前说: 
  “师傅,我这位兄弟重病在身,今日怕是起不了身,我到泗州城里请个大夫回来,望师傅关照一二。”说着掏出五十两银子放在供桌上。 
  老尼见那么多白花花的银子,眼睛顿时一亮,但她随即低下头,口中念念有词,好一阵才说:“我看他的病不很要紧,我这里有现成的草药,吃两服估计会好,过两天你再来看,若还没好,再请大夫不迟。” 
  柳七说了多谢师傅的话,然后退出了尼庵,柳七退出尼庵时,老尼对小尼说: 
  “他走了,我就放心了。” 
  柳七一走,张先腹疼病也轻松了许多,只是偶尔呻吟两声,以引起小尼的注意。小尼开始只是在房里待一会儿,有一次甚至用手摸了摸张先的额头,等她第二次摸他额头的时候,张先说话了: 
  “小师傅好标致!” 
  小尼闻言吓得赶忙逃了出去。 
  张先就这样一个人呆呆地躺了半天。 
  黄昏时分,小尼端药进来,细声细气地说:“施主,要吃药了。” 
  张先挣扎着起了身,见小尼端着药碗立在床边,心里热乎乎的,顺势捏住小尼的手: 
  “我好像在梦里一样。” 
  “不是梦里,是庵里。”小尼说,但并没有将手抽回,任凭张先将它抚摸亲吻…… 
  “徒儿——”老尼高声叫着,小尼吓得呀一声,一碗药就泼进了张先被里,这时,老尼从门外进来了。 
  “师傅……” 
  “怎么回事?” 
  “这位施主手软,将药泼了……”小尼声音颤抖着说。 
  “施主有病,难道你也有病么?还不快去再熬一碗,用汤匙喂他?” 
  “这……”小尼很是为难。 
  “还不快去!” 
  “是。” 
  …… 
  柳三变从静虚庵出来后,急匆匆往泗州而来。边走边想老尼的话,忍不住笑了。 
  “怎么妻子和这老尼都说这种话呢?” 
  于是他便想自己在这世界上到底扮演着什么角色。他看见自己急匆匆的,连影子都快要跑散了: 
  “我这是去做什么,我要去的地方有些什么?” 
  黄金吗?不,此时即便前方种植着大片黄金,他也不愿当如此辛苦的收割者。在他眼里,金银不到用时就如同锈铁砾石一样,甚至一块有图案的鲜亮的卵石,也胜过那屎黄的丑陋的金属。 
  孔子说,人生一世,芸芸众生,为名为利奔波不休,自己不为利,那肯定是为名了。 
  于是,他想什么名让他如此不知疲倦,如同从蜂巢里出来的蜜蜂,从这朵花飞向那朵花,从那朵花又飞向另一朵花,那是在干什么? 
  “当然是在采蜜。” 
  这种想法使他觉得自己是如此的甘甜,舌尖、牙齿、口腔、嗓子眼、肺、肝、脾、胃都是甜的,连苦胆也是甜的。 
  “如此的甜美,这是对自己最好的享受。”在这种说法里,他觉得自己好像不是柳三变,而是柳三变之外的某种东西,放在他的眼前,紧随着他抑或诱惑着他。那是什么,诱惑他的是什么? 
  “是自己,是我自己将自己诱惑,除了自己,还有什么能诱惑我呢?” 
  那么,自己是花朵呢还是蜜蜂?因为只有那美丽的花朵才是如此地吸引着蜜蜂。 
  “那就是花朵。” 
  一想到自己是花朵,他觉得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但在今天如此愉快的心情里,他想自己是一朵花,那么自己就是一朵花。于是他马上具有了一朵花的感觉,在夜晚来临时,尽情地吮吸天地之精华,如此来鲜亮自己的身体,芳香自己的情思,当然现在是白天,是清晨,清亮的风中他感到自己浑身的枝叶正在舒展,舒展,每个叶子都是一片平原,每条根须都是一条泉。 
  “啊,大家看啊,一朵花。”他浑身自在地摇摇摆摆,使路边的树儿、草儿、花儿都支棱着脖颈看他。 
  “发神经。”这句话同样出自他的胸膛。一朵花通过根、茎管、花瓣将这句话发出来。当一朵花感到自己“发神经”时,就骤然枯萎了,如秋天的花。可我们这朵时而行走,时而奔跑的花,即使感到自己在发神经,也没有丝毫打蔫的迹象。 
  因为这不是一朵花,这是花之外一个行走的人,这是去寻找花朵的蜜蜂一样的人。 
  他感到他要去做什么的问题基本上解决了。他是人一样的蜜蜂,更确切地说,是蜜蜂一样的人,蜜蜂的答案就是他的答案,或者说他的答案就是蜜蜂的答案。 
  那么,蜜蜂是为了名才采蜜的吗?这样问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在这个问题上拖得太久了,这个问题不是自己应该问的,这个问题有没有人问都无关要紧,要紧的是豆豆是否还在?是否还在原来的地方?如果见了我,她能认出来吗?如果到了晚上,她还会将那盈盈银NFDE1背面向我吗,依然会那样害羞地说“你但先睡”吗?   
  今宵酒醒何处四(3)   
  柳七这样想的时候,他的脚已进了泗州城了。 
  古道依然,风物照旧,甚至路边的酒旗也似乎是八年前的那一面,柳七信步走着,由自己的脚步将他带到该去的地方。 
  汴水流,泗水流, 
  流到瓜州古渡头, 
  吴山点点愁。 
  思悠悠, 
  恨悠悠, 
  恨到归时方始休。 
  月明人倚楼。 
  是个小孩的声音,三变循声而望,路边一爿小店已经开张,里面一个十多岁的小女孩边摆小铺边唱着,这是李家铺子,过去看看换了主人没有。 
  柳七想到这里,走将过去,小女孩抬起一盘圆圆的向日葵看他: 
  “叔叔,你要什么?” 
  “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你要我的名字呀?” 
  柳七点点头。 
  “拿钱来!”小女孩说着手往前一伸。 
  柳七一下子愣住了,没想到这么快就上了这个小女孩的圈套,不由心中大喜。忽然想起泗州这地方大人小孩说话都很有些趣味,自己竟忘了这一茬。 
  柳七笑着拍拍她的脑门:“你说要多少钱?” 
  小女孩正要说什么,从屋里走出个老妪来: 
  “毛毛,和谁说话呐?” 
  “这位叔叔要我的名字。” 
  “人的名,树的影,这名字可不能随便给人家的——”老妪笑呵呵对柳七道:“客官,你要些什么?” 
  “阿婆,请问这店是不是李家铺子?” 
  “看来是不但要名而且要姓哟,毛毛你说该怎么办?” 
  “奶奶,你都全告诉给人家了!”毛毛气得嘴鼓成皮球。 
  “你看我,唉,不中用了。”老妪转过身对柳七道: 
  “客官,这正是李家铺子。” 
  柳七心里高兴,道声谢又往前走,身后依然是那个稚嫩的声音:“汴水——流,泗——水流——” 
  “前面那个小吃摊,原是张七娃开的,过去看看。” 
  “请问,这吃摊是张七娃开的吗?” 
  一个年轻人抬起头来:“不,这是张八娃开的。” 
  “张八娃?” 
  “对,在此以前是张七娃开,从此以后是张八娃开了。” 
  “换主了。”柳七自言自语道。 
  “谁在找我?”一个老者闻言出来。 
  “张老伯,你好!” 
  “好好,你是……”老者伸出一个指头,比划了半天,然后无力地垂下道: 
  “记不得了。” 
  柳七一连问了好几个熟悉的地方,几乎没有什么大的改变。 
  “看来,豆豆肯定还在原来的地方。”这样做出的判断,应该不会有什么错了,他往前又走了将近半里地左右,来到泗州最豪华富丽的地界,老远看见悦宾楼三个朱红大字,听见风吹丝竹之声。 
  “贵客到,客官楼上请——”三变由小二带着上了楼。这悦宾楼的生意还像几年前那样红火。 
  “客官,你要点什么?” 
  “先来半斤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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