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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玉树后庭花(yy李后主+be)-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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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斟了一盏,这回却有一只手拦住了我的腕。 

“耽饮伤身,适可而止罢。” 

我一把推开那只手,“伤身或是伤心,都是我自己的事,不劳晋王殿下费神。” 

他面上微泛起怒色:“我费了一番周折进来,可不是为了看你借酒浇愁的!” 

我斜睨他,笑道:“大门在左手侧,晋王请。恕下臣酒醉不便送驾。” 

“你——”他果然气得不轻,却很快恢复了常色,“重光,难得独处,我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无谓的赌气上。‘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我承认,你的回信令我动心不已,尽管它或许并非出自你的真心,但我依然无法抑制自己的思念之情。而今你也无须使用欲擒故纵之计试探我,早在我想杀却下不了手之时,你便已赢了。” 

我轻晃着酒盏:“晋王,其实你清楚得很,我并不爱你——至少目前不爱你,我只是有求于你。” 

他叹道:“你的坦城比欺骗利用更伤人……我宁可你对我施美人计,也胜过用这般冷静的交易的口吻令我连自欺欺人的机会都没有。” 

赵光义实是个聪明人,论心计,我远不是他的对手,而我目前唯一可以利用的筹码,是他对我的情。他对我的情有多深,我的胜算便有多大。我如同溺水之人,他是那根我唯一可见的浮木,我紧紧抱住他,要么逃出生天,要么一同灭顶。 

我缓缓笑了:“你要称之为交易也可以,当然,我会付出令你满意的代价。” 

他目中隐有怒火。真可笑,垂涎已久之物,屡次不得手他不愠,而我如今主动送上,他却不悦了。 

可目前我关心的并非此事,而是他能为我做到什么地步。我需小心谨慎地试探出,他的底限究竟在哪里。 

“你且自考虑,这个交易做得做不得。”我干脆弃了杯盏,直接执起酒缶往口中倾倒,吞咽不及的余沥涧泉般蜿蜒而下,浥湿了下颌脖颈,晕红了素袍单襦,一团团绽开,如满阶红叶暮,最是留不住的相思枫丹,冉冉秋光。 

他劈手夺过酒缶,在地上摔个粉碎。那一滩残酒,血也似的红。 

我轻笑一声,溟濛着眼,拿根牙箸去敲击酒盏,曼声歌道:“一重山,两重山,山远天高烟水寒,相思枫叶丹……菊花开,菊花残,塞雁高飞人未还,一帘风月闲……” 

“一帘风月……”他凌空抱起我,目光幽深又炽盛,沉声道,“为这四字,就算是交易我也做了!” 

我凝视着胸口殷红的酒渍,那是一团殷红灼热的火焰,焚烧着我的肌肤血肉,直至燃尽我僵直的心。我似乎可以真切地感受到这焚化的炙痛,不禁淡淡一笑:“终究还是污了……” 

“只不过是件衣袍,没甚可惜。我知道你极爱干净……”他掀帷而入,穿堂过室,来到雾气弥漫的汉白玉浴池,将我放了下来。 

湿热的水汽腾腾扑在面上,温暖却令人窒息。我缓缓解了腰带,外袍,内襦,层叠落在池边,一色的白,如我夜半无数次见到的照窗冷月般的苍白。我缓缓滑入池水中,伸手拔去发簪,及腰乌发泉瀑般泼洒而下,在水面一缕缕,一片片蔓延开来,随着涟漪柔软地荡漾着。我微阖了眼,无视赵光义目中足以将整池水蒸发殆尽的欲火,将全身筋骨肌理放松在这舒适无比的热源中,轻叹了口气。 

哗然水声中,他紧拥着我,力道之大,几乎要将我整个揉成一团,压实,嵌到他的血肉里去。 

我看着自己水中的乌发,卷曲交织,粘腻在他亭匀的背肌上,如盛放的玄色菊花瓣,没来由地一阵反胃。强自忍住,撇过脸道:“你还没问过我,究竟有何所求。” 

他微微一僵,松了手,道:“你要我为你做什么?” 

我窥测着隐藏在他沉静的面色与幽邃的目光之下的心绪与意图:“你能为我做什么?” 

他露出倨傲而凌然的神色,这神色,几乎与他的兄长一模一样:“我早说过,我会为你忤逆他,我会迫使他放手。他无从选择,因为他是皇帝,他必须为他的天下而放弃私情。” 

“倘若……我要你,不止是忤逆他呢?” 

他目中精光一闪,浮起复杂难解的笑意:“哦?你还想要什么?” 

我心中憾然叹息。潜伏在那笑意中的,是森冷而凌厉的煞气,压抑着不欲泄露,却非无迹可寻。看来,他的底限,就在那了。 

我只能退而求其次:“小周后的遗体。我要亲手将她送回江南,葬在金陵。”她留在这里,不知还要蒙受怎样的侮辱,我要带她回去,然后,永远守着故土,陪着她。 

他眉一扬:“只是如此?我还以为……” 

“你还以为,我要为她报仇是不是?”我冷笑一声,“你猜对了,我的确想为她报仇。只是,我心里清楚得很,这个心愿若欲实现,比登天还难。首先,你是决计不肯答应的。我看出了,你对他的感情,远胜于对我;其次,他若死于非命,届时举国戒严,我与小周后便出不得开封了!” 

他的手由我的面颊一路抚下:“重光,你很聪明……” 

我在他的手划过腰下时,漫溢出一声恰如其分的低吟。 

他的欲念果然如业火卷了过来,狂热又温情,急切又耐性,一寸寸窥探着摸索着撩拨着,想用他那灼热的火沸腾的浆将我一同燃烧。他要的不是征服,而是驯服,不止是我的身,还有我的心,他要用极缠绵的吻极温柔的拥抱来点燃我的欲望。可是他又如何知晓,我的心,我的魂,早已焚做一堆苍白的灰烬,即使投入再热情的火种,也燃不起半点星火。 

我的肉体与他纠缠厮磨,放松,收紧,吐纳,辗转,魂魄却沉进幽幽水底,冷漠到近乎厌恶地看着鳞栉水波中两具精赤的肉体,颠鸾倒凤,云雨绸缪……氤氲的水汽混合着的喘息呻吟,又如何能分辨,哪一声是狂乱的沉醉,哪一声是饮泣的凄迷。 

我疲惫地将头枕在池边的汉白玉石上,觉得体内空空荡荡,脏腑骨肉俱已抽去,只余下个躯壳轻飘飘地浮于水中。 

他伸手搂紧我的腰身,唇舌在我颈上颊边流连,发出满足的喟叹:“果然是如我所愿的至味……” 

我淡淡道:“何时?要我如何配合?” 

他皱眉:“重光,你怎的如此凉薄。莫非你连交欢时都是心不在焉的?” 

我笑道:“对,我是心有旁骛,除非你消了我心中忧患,否则我无论如何也无法全心投入。” 

他的唇舌沿锁骨一路而下:“给我三日时间准备……” 

我剥离了全身感觉,只将眸子投向半空浅碧色的垂幕上纹路复杂的刺绣。三日,只要再忍耐三日,便能彻底摆脱这糜烂的皇宫,寒峭的风雪,摆脱满目贪婪的人心,与令人窒息的欲望。待我亲自将小周后送回金陵之时,不论是赵匡胤,亦或是赵光义,谁也无法阻遏我的决定了。 

当时的我并不曾料到,三日后,由我之手掀起的,竟是一场翻天覆地的风云巨变。 



第10章 





补充一下: 



文案 



他才华横溢,惊艳绝伦 

却沦为亡国之君…… 

他铁骑纵横,黄袍加身 

却爱上一个阶下之囚…… 

他文韬武略,心计深沉 

却与皇兄爱上了同一个人…… 

三个帝王之间的爱恨纠缠,说不清道不明, 

一杯牵机毒药,断送的,是他的命,还是他的心…… 



一 破城之日 

二 鞭笞之刑 

三 月华之夜 

四 暗流之宴 

五 佳人之殇 

六 梧桐之风 

七 桐林之遇 

八 缚网之蝶 

九 血红之酿 



十 



开宝九年,十月壬子。大雪。 

自未时起,这一场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便从未停息。 

渊冰厚三尺,素雪覆千里,连我身处的桐宫也凋了碧树,谢了黄英,一片白茫茫大地,沉寐般死寂。 

尽管屋内碳火熏暖,我裹紧了狐裘,还是禁不住蜷起四肢,瑟瑟发抖。 

赵光义将我抱入怀中,用面颊贴了贴我的前额:“还在发热,今夜之事……不若延期罢。” 

“延期?”我奋力一挣,急道:“不可延期!小周后今夜戌时入殓,若不能赶在之前将她换出,我——我们所有的谋划都将付诸东流。” 

他叹气道:“我就知你必然不肯的……人手我都已打点齐整。小周后既被皇兄封为郑国夫人,需依命妇之礼而葬,酉时在内宫净身熏香之时,会有内侍携沉香木箧而入,内装凤冠、霞帔等陪葬礼服。当然,那只是虚幌,其实箧中是个身形肖似小周后的女子尸首,净身的宫女移花接木,接应的内侍以清除旧物为名带着装有小周后遗体的木箧由东阍而出,运上马车。内城望春门、外城含晖门守将我早有安排,自会暗地协助他们出城。” 

我拢紧衣襟道:“而我只须在今夜稳住皇上,以免他发现或听闻什么蹊跷。可我如何脱身?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让我亲手护送小周后回金陵。” 

“很容易,让皇兄传我进宫就行了。我自有办法堂而皇之地带你出宫。”他从衣袖内摸出一个小纸包递给我。 

我拆开一看,内中是些白色粉末,“是何物?” 

他用指尖沾了少许粉末一舔:“曼佗罗与火麻花共研为末,只须三钱,一服后即昏睡,投于酒中药效尤佳。这便是《扁鹊心书》中记载的麻醉药方‘睡圣散’。” 

“你要我投于他酒中,而后你奉命进宫将我带出?”我双眉颦蹙,“难道他醒后发觉我不在宫中,不会下令追查搜捕么?” 

赵光义微微一笑,“不会的。因为他一醒来,便有人禀告桐宫失火,业已炀了两个多时辰,斗拱栋梁俱做焦碳,即使尸首能寻得着,亦是面目全非、不成人形。你道他那时还有心绪派人四下追查么?待到事过境迁,与你随行的侍卫会将你安全送回京城,从此以后,我会好好保护你宠爱你,再不让你受半点委屈……” 

我欣然笑了。 

只有我知道,这笑容的含义与他眼中解读的全然不同。 

小周,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你我故国埋骨之处,应该也会生出枝枝相覆盖,叶叶相交通的葳蕤玉树罢…… 





纁黄时分,华灯初上。 

我束发更衣,前往含光殿请求觐见赵匡胤。 

伫立庭下等待了许久,衣上发间堆积了一层素白霰雪,拂了还满。待到他传谕召见,我才发觉已四肢冰冷、举步维艰,挪动僵硬的双腿踉跄而入。 

赵匡胤正在一盏八角琉璃宫灯下夜读,我褰衣而跪:“下臣叩见皇上。” 

他似乎未曾听见,继续翻着手中的《史记》。 

我只得跪候着,双膝及地处冰冷异常,寒气砭肤,未及一柱香的工夫,汗湿重襦,原本昏热的头脑愈发沉重如铁。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听他淡淡道了句平身,我却怎么也起不了身,膝盖之下俱已麻木了。 

他阖了书走到我面前,冷冷道:“怎么,还要朕亲自扶你不成?” 

我一咬牙,将手撑在地上摇摇晃晃正欲立起,怎奈双腿不肯吃重,骤然仆倒在地,额角不知磕到何处,一痛之下昏昏然的神智倒清醒了不少。 

麻木的双腿开始恢复知觉,微微一动,便万针刺骨般尖锐地痛,我膝下半点也动弹不得,只好支起上身窘然道:“下臣失礼……” 

他面色变换不定,寂然半晌,重重叹道:“罢了罢了!”俯身竟来抱我,方一触手,蹙眉道:“怎的全身都湿了?大冷天的做雪人儿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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