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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玉树后庭花(yy李后主+be)-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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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06章 



五 佳人之殇 



“花蕊夫人?你说的可是蜀主孟昶的贵妃花蕊夫人?”我不觉笔下一滞,心中大为懊恼。这一幅翎毛墨竹,老于霜皮,烟梢露叶,披离俯仰,宛若古木,本该是一派清爽不凡的神韵,只可惜这收尾一笔凝滞死板,硬是将原先的灵气抹杀了不少。 

败笔……我将画卷一揉,丢到案角。 

秋水眨着她那双似水明眸:“可不就是那个人称如花蕊般轻飞绝艳的花蕊夫人?听宫中内侍们私下议论,她入宫才半月余,便得赵匡胤专宠,人都道‘三千宠爱在一身’呢!” 

我又铺了张新纸,“那花蕊夫人真有如此美艳?可比得过我的小周后?” 

秋水边研磨边笑道:“主上明日不是奉诏陪同宋帝上苑狩猎么?花蕊夫人定也在场,何不亲眼去瞧瞧?” 

我紧蹙了眉,“秋水,有一事我一直忧心忡忡……小周后,莫非也入了宫?” 

“主上,秋水查问过了,小周后并不在宫中,你就放宽心罢!” 

“但愿如此……”我轻叹。 

被罚在荆馆禁足已有半月余,如今正是仲春三月。 

赵匡胤准备在上苑举行一场春猎,命三品以上的官员悉数陪同。 

次日,风和日丽。 

还未至上苑,便闻号角声起,响彻云霄。 

我步下马车,远眺一大队烟尘滚滚的人马负索持箭,在林中往来穿梭,驱虎逐鹿。披甲执戬的御林军在外场警戒,手持明黄龙旗的士兵林立在后。 

朝臣们已等候多时,但见赵匡胤一身骑猎装束,挽着一名宫装女子下了銮轿。 

当场所有人的目光,尽数汇聚于那女子身上。 

云鬓裁新绿,霞衣曳晓红。她凝立于绿茵之上,如一朵飘下巫峰的彩云。 

我心中暗叹,世上竟有如此完美无暇的容貌。即使是娇艳无双的小周后可与她神韵相当,可在眉目上,还是略逊了一筹。 

如此绮丽女子,只有四个字可形容: 

绝世佳人。 

赵匡胤与她低声细语,面上满是宠溺之色。 

不仅是朝臣,连内侍与宫女们的目光也在她身上流连,不忍移去。 

号角声再次响起,围猎开始。 

众马奔突之间,林中鸟飞兽走。一只白唇麋鹿在林叶间一蹿而过,晋王赵光义抽箭弯弓,眯起了眼。 

我陡然惊觉了,他不是在看鹿,而是在看我。 

他目中杀机一闪,就在那飞电过隙之间,身势一转,翎箭脱弦而出。 

那一瞬间,我以为自己必定中箭身亡,本能地紧闭了双眼。 

一声惊叫划破如洗碧穹。 

我猛然睁眼,捂面惊叫的,是赵匡胤身旁的一个宫女。 

花蕊夫人,倾国倾城的花蕊夫人,以一种极幽婉凄美的姿势,冉冉滑落于地,心口一枝翎羽在微风中轻颤,翎色嫩黄,如粉英吐蕊,含羞带怯。 

红衣委靡于一片翠莛之上,已是菡萏香销碧叶残。 

晋王赵光义,竟当众射杀了宋帝最宠爱的女人。 

众人还未从震惊中清醒过来,赵光义一甩弓箭,大步行到赵匡胤面前,并膝跪下。 

赵匡胤居高临下俯视着他,面沉如水:“义,给朕个理由。” 

赵光义仰首,怃然道:“四海方定,天下初平,正是勤政务国之时。陛下当以国家大计为重,何以沉迷女色?” 

赵匡胤面无表情:“还有呢?” 

赵光义暗一咬牙,朗声道:“花蕊夫人仗着陛下宠爱,盛气凌人,肆意妄为,将来必成国之祸水,义除之而后快!” 

赵匡胤竟缓缓笑了:“所有理由,都不及你这最后一句,‘除之而后快’。你既厌恶花蕊夫人,何不直接告诉朕,朕会为你杀了她。” 

赵光义闻言,目中隐有泪光:“皇兄……” 

赵匡胤从内侍手中接过弓箭,翻身上马,道:“走,随为兄一同狩猎去,莫为区区一女子,坏了兴致。” 

我愕然了。前一刻,他还对花蕊夫人百般宠爱,后一刻,便已翻脸无情,难道连这般绝世佳人,他也不存丝毫怜惜之心么? 

身旁一内侍暗自摇头叹道:“第二个……” 

我惊问:“公公此话何意?” 

那内侍低声道:“侯爷有所不知,当年的金城夫人也是如此,就因她将晋王插在她鬓上花枝抛落于地,陛下便一刀斩去了她的手腕……” 

我望着花蕊夫人香消玉殒的芳躯,黯然叹息,可怜红颜总薄命,最是无情帝王家…… 

即使是死去,花蕊夫人的容颜依然艳丽无比,连敛尸的内侍们都面有不忍之色。 

赵光义淡淡地看了眼那一袭红衣,如看庭前花落,目光中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惋惜,转身离去。 





我今日的心情,有一种莫名的凝重。 

围猎之后,便欲及早回到荆馆。 

马车已驶出天波门,后方却追来了几个内侍,传皇上口谕,宣我进宫。 

我有些不解:“天色已晚,皇上何以忽然宣我入宫?” 

那内侍面上颇有善意,道:“圣意难测,侯爷小心伺候便是……皇上今日似乎心情不佳……杂家也只能言尽于此了。” 

我无奈地叹口气,谢过他,调转马头往皇宫而去。 

一进内殿,便闻到满室酒味。 

赵匡胤独自坐在案边喝酒,看上去已有五分醉意。见到我,也不待我行礼,挥手道:“过来,陪朕喝酒!” 

我走近,见他浓眉紧锁,似有满心焦躁抑郁难以排解,转念一想,看来花蕊夫人之死,还是令他心中郁结的。不由愀然,对案而坐,伸手为他斟酒:“人死不能复生,皇上还请节哀……” 

他眉一皱:“你说什么?” 

“皇上不是因花蕊夫人之死才借酒浇愁么?” 

他灌下杯中之酒,嗤然一笑,道:“你错了,花蕊夫人死了,朕却没有半点心痛怜惜之情。多亏她的死,朕才想通了一件事……” 

我奇道:“什么事?” 

他俯身过来,凑得极近,酒气扑鼻,“后宫佳丽如云,你可知朕为何专宠花蕊夫人?” 

我忽觉眼前的赵匡胤与以往不同,他的神思心绪,如绷紧的琴弦,顷刻将要断裂;又如蓄积已久的火山,一触待发。我心中顿觉惴惴不安,忙向后避了避:“臣不知。” 

他愈发往前逼近,一瞬不眨:“你没发现么,那个花蕊夫人的眉目,像谁?” 

我被他逼得毫无退路,几欲仰面跌在地,“臣不知……” 

他竟伸手抚上我的脸:“她有一双琥珀色的眸子,与你右眼的重瞳像极了……重光,重光,朕怎么没发现呢……朕一直透过她的眸子,在看你啊……” 

我大惊失色:“皇上,您喝醉了。下臣不敢打扰皇上休息,下臣这就告退。” 

我慌乱地正欲起身,却被一股大力攫住手腕向后一扯,重重摔在桌案上,腰痛如折。 

他几乎将整个身体的重量压在了我身上,令我喘不过气来:“李重光,你为何总要惹怒朕!” 

灼热的鼻息喷在我脸上,带着股浓醇的酒气,正如他此时迷乱激狂的目光般,理智渐失。我心中又急又乱,伸手去推他,可哪里推得动,反而被他钳制住双腕。他手劲奇大,我只觉腕骨格格作响,几乎要碎裂了,忍不住泪盈眼眶:“放开我……” 

他喘着粗气,满面狂乱,厉声道:“我放开你,谁来放开我!你这眉目,这韵味,这风骨,这沉阴永昼的孤凄愁郁,还有这若隐若现的紫檀香气,几乎要将我逼疯了!” 

他猛地抱起我,一路踢翻了桌案酒瓶砸落满地,将我丢在一旁软榻上,狠狠撕扯着我身上衣物:“我一次又一次忍了你,一次又一次放了你,连我自己都不知为何独独对你下不去手!这一次,你休想我会放过你!” 

我骤然明白了,他竟欲……我惊骇至极,拼命挣扎,却被他死死摁住,捏着脚踝扯开来。 

他连衣物都未脱尽,一撩衣裾,就这样挺身冲了进来。 

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从身下传来,我只觉五脏六腑被一柄钢刀狠狠翻搅,冷汗涔涔,张口欲吐,却只能发出阵阵干呕。 

他仿佛要将我生吞活剥了似的,在我体内粗暴地横冲直撞,旋绞翻转;掐住腰身,拧住双臂,重重戳刺。我感觉自己的身体,一次次撕开,合拢,再撕开,再合拢,痛倒极处浑身都痉挛了,只听见体内的鲜血汩汩流出之声,与他在我耳边一次次迷醉的低吼:“重光……重光……” 

我被折磨得死去活来,痛昏过去,又痛醒过来,这哪里是交欢,分明是一场比鞭笞惨烈的酷刑。 

而这酷刑,似乎永无休止之时。 

我呆滞的目光,直直盯着上方错彩镂金的梁栋,不知何时,不知所处,终于等到酷刑结束。我吐出最后一口气,筋疲力竭地昏了过去。 





六 梧桐之风 



我醒来,在一片雨晴风晚的漠漠夕照之中。 

窗外梧桐树上春鸟啁啾,隔着淡烟流水般飘拂的轻罗绣帏,空气中沉郁的紫檀香气若即若离。 

我一时不知身在何方,茫然望向侧坐于软榻枕障旁,俯首凝视着我的人。 

那人目光中满是惊喜与愧歉:〃你终于醒了……〃 

被剥离的记忆一脉一脉牵扯了回来,笼烟聚雾般,逐渐拼接成形。 

他是赵匡胤。 

他一脸愧疚,道:〃昨夜朕……酒后乱性,并非有心伤你……你的伤太医已处理妥当,先安心在宫中调养罢。〃 

我漠然阖眼,心中冷笑,一句轻飘飘的〃酒后乱性〃,便可将一切秽行抹煞干净。的确,他是君,我是臣,他是主,我是虏,我失却了权位,失却了家国,失却了自由,可并不表示,我可以连为人的尊严也一同抛弃。赵匡胤,你太小瞧我了。 

他的手在我发间抚摩,低低道:〃你还不能原谅朕么,朕……我也是一时情难自禁……日后我定会加倍补偿你的……〃 

补偿?要我以什么身份接受他的补偿?禁脔?便嬖? 

我虽孱弱无能,却非以色侍人之辈;纵然是风雨中无根漂萍,不知会被命运吹向何方,我也不甘任人随意采芼践踏。 

我淡淡开口:〃放我回荆馆。〃 

他一怔,道:〃为何想回那枯涩寂寥之地?你看这桐宫,雕梁画栋,奇花异草,不比荒芜的荆馆好上百倍?若有何不称心不合意之处,届时我再为你增添修葺,一切都依你意愿,可好?〃 

我依旧淡漠:〃放我回荆馆。〃 

他叹道:〃重光,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意么……我要留你在身边,好好宠爱你,再不让你受半点委屈……〃 

我冷冷道:〃放我回荆馆。〃 

他怫然不悦,还是耐着性子反复劝慰。无论他说什么,听到的,总是那冷冰冰的五个字。 

他终于不耐烦了,悻悻然拂袖而去。 

我轻舒口气,只觉头疼欲裂,腑脏骨骸之间隐隐作痛。那次隆冬所受的鞭伤,终究还是落下了病根。 

接下来的几日,我都昏沉沉卧在榻上。期间太医来过几次,我也没甚精神搭理。 

他常来,见宫女们送来的膳食,次次都原封不动地撤下,眼底的阴霾愈发浓烈,亲自端了碗芜菁羹要我服下。 

我实是半点食欲也无,道:〃太医吩咐,伤势痊愈之前要禁食。〃 

他满面愠色:〃禁食?朕看你是想绝食罢!〃勺子舀了便往我口中灌。 

我被他逼得没法,硬咽下去,怎奈多日不沾烟火的空腹不肯接纳,一阵翻搅,呕了出来。 

他以为我存心,怒道:〃你再敢呕出来,下次朕端来的,便是用你那两个侍女做成的肉糜!〃 

我见识过他的手腕,怕他真被怒火烧了理智,只得硬忍着一勺勺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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