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浪迹玫瑰·颜夕-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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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嘉瑞身形高大,红茵单手支撑不住,她把心一横,弃了长剑,用双手抱住他腰际,道:“公子,你不要紧吗?别担心,还有红茵在这里。”
女孩子娇嫩婉转的口音在满耳兵戈相交声下显得奇突异常,裘嘉瑞茫然看她一眼,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颜夕长叹,道:“公子,能否再听我几句话?”
“你还想说什么恶毒的话语?你这个坏女人,难道你非要见他像永乐侯一样死了才甘心?”红茵怒斥,她自己泪如雨下,万分心痛。
“不,我只是想说几句实话。”颜夕摇头,伸手过去环住腰上佐尔的手,他的面颊就贴在她腮旁,这令她有种安全的倦怠感。
“公子,这些日子过来,我知道你和永乐侯并不是一样的脾性,或许你并不想要那种万人仰望俯首甘拜的地位,你之所以想成为永乐侯,只是希望有人能关注你,一切围绕以你为重要。”
她停了停,看裘嘉瑞面色白里透红,涌出血色,他咬了嘴唇,露出几分倔强。
“公子,或者你羡慕永乐侯的,不是千军万马的气势或雷厉风行的手段,只是有女子牵挂和手下效忠,想必你以前颇经历了些寂寞的日子,所以迫切地想抓住身边的人,好证明自己确实存在……”
“胡说!”裘嘉瑞暴喝,他洁白的额角发线浓黑,此时生出条曲曲青筋,突突轻跳。
“这只是我的一面之辞,你不必当真。”颜夕知道他自尊心极强,便不再明说,柔声道,“你只是个事外人,因一念之差入了这趟混水,其实,你可以选择不走这条路,永乐侯的死路并不适合裘嘉瑞。”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要我从这里逃出去,继续苟且偷生?”
“公子,你怎么还不明白,裘嘉瑞并非朝廷钦犯,他本来可以在任何地方正大光明的生活。”
“笃笃笃”有人往打开的房门内发了数枚铁蒺藜,全部钉在青石地板上。
“凌公子,麻烦你去门外说一声,犯人已经全部束手就擒,令他们住手吧?”佐尔道。
凌昭华怔一怔,看了看墙角里满手鲜血受伤的夏伯,又看了看佐尔,终于道:“好。”
他出了门,向楼梯口处喝:“裘嘉瑞夏伯等一众主犯业已受缚待法,余犯速放下兵刃武器,或许还可有一条生路。”
楼外立刻大乱,人声喧哗如一锅沸粥。
二十四
借凌昭华在外收拾残局,颜夕急急对裘嘉瑞道:“公子,你难道还不明白?至此绝路时刻,还有女子肯陪在你身边,痴情忠贞不离不弃,在这一点上,已胜过永乐侯许多。”
他一震,方才醒了,转头看红茵,后者顿时泪流满面,呜咽语塞。
“你……”他说,又止,神色有些惭愧。
“佐尔,我们放他们走吧。”颜夕瞧准时机,轻轻道,“对于常德侯来说,裘嘉瑞毫无用处,可对于我来说,他身上系了两条命。”
“好。”
“真的不要紧?”这么干脆爽快,颜夕反而有些吃不准,“不会令你得罪常德侯吧?”
“得罪了也无所谓。” 佐尔扬眉一笑,“我方才把你一个人留在楼里,几乎出事,现在自然要拍拍你的马屁。”
“去你的。”颜夕咬牙要打,手在半空中,忽然柔软下来,抚在他脸上,轻声问,“你刚才去了哪里?怎么是从窗口进来的?”
“我和徐恒发去了院里,找机会把他劈晕,可是楼下全是他们的耳目,我只好让莫伦和路僻西引开旁人,自己去换了套衣服潜回楼里找你。”
他一眼瞥见她眼角泪痕,皱皱眉,帮她擦干,道,“先别多问了,既然要放人,就须快走,等会凌昭华上来了只怕会走不脱。”
“从哪里走?”
“我从哪里来,他们就从哪里走。”
裘瑞嘉临走时欲语还休,他仿佛正一点点自永乐侯的影子里脱出来,些许小小细节、手势、表情,矛盾的、勉强的,可还是从窗口处走了。
倒是红茵转身向颜夕答谢,她轻轻说:“王妃,那一天晚上你同我说的话,我……还是做不到。”
颜夕要想一想,才明白她所说的,是她永远无法忤逆裘嘉瑞,无法似颜夕脱离永乐侯似的离开嘉瑞公子。
她只是笑一笑,不置可否,想来每一个人总有各自的命,狠不下心便只能委屈忍气,但似红茵那样的痴情,未尝也不是种福分。或许,爱一个人本身便种是福气,只是颜夕更执着犀利,非要寻出其后根源因果。
她转了头,看住夏伯。
夏伯手上一滩血,犹自滴个不停,他眼中有困兽之色,狰狞绝望。
“你好厉害,能做笑脸的便放手段做人情,不能做笑脸的就斩草除根,颜夕,不要废话,你一刀杀了我吧。”
“我为什么要杀你?难道我就是这么个魔女罗刹?”颜夕苦笑,忍不住摸摸自己的脸。
“你若放了我,我还是会再寻人手,杀你报仇。”
“那也好,夏伯,至少你还有活下去的理由。”颜夕让开路,指了窗口给他。
夏伯也走了,哪有人真肯舍得下这条命,除了永乐侯柳若坚,颜夕不记得再见过谁轻抛生死,而永乐侯,天下只有一个。
凌照华再进房时已是空荡荡,佐尔自顾自拥了颜夕,淡淡道:“我最厌烦以一对三,既然常德侯的人马都在楼下,想来这几个犯人应该拿得下。”
凌昭华听了气结,此时外面嘉瑞公子手下四散逃窜,常德侯人马并不多,哪里能一网打尽,眼睁睁看楼下人影幢幢,再也找不到嘉瑞公子与夏伯。
而佐尔扶了颜夕下楼,莫伦与路僻西已找到丹珠,一同寻过来,叉手向他回话。
“无妨,我们走吧。”他护了颜夕出院。
在大门处有一队官兵把守堵拦,把店主、小二、厨子同许多花枝招展的女子赶在墙角盘问,嘉兰酒庄下有大批歌妓艺人,官兵借盘查机会东摸西摸吃豆腐。
“子王——”人群里有人高声叫,是名体态风流的女子,容貌艳丽身形高大,肤色白腻如上好羊脂玉。
她妖妖娆娆一双美目,斜斜一个媚眼,笑:“换了衣服就走人了?对老朋友可别这样过河拆桥。”
佐尔立刻向一个眼色,莫伦忙上去向官兵讨她出来。
那女子走起路来袅袅若烟,从他们面前经过,上下打量颜夕一遍,又看一眼佐尔,忽地一笑,自转身出了大门。
颜夕哪里会看不懂,只侧目向佐尔,“子王果然是来过姑墨镇的,怪不得更衣得这么快。”
佐尔苦笑,解释:“以前……”
“算了。”颜夕伸手捂了他的嘴,挑眉道,“佐尔,不要说以前,以前我们俩都不是省油的灯。”这句话说得可算柔媚万分,且,意味深长。
佐尔一愣,随即仰头大笑。
他再抬起头,见常德侯正急匆匆赶来,一见他们,劈头问:“那个假冒永乐侯在哪里?”
佐尔理也不理,拉了颜夕径自而去,走得很远,仍可听到身后有人气急败坏的喊:“佐尔?你难道不怕他们卷土重来……”
“你怕不怕夏伯卷土重来?”佐尔却问颜夕。
“怕,但又不怕。”她轻轻笑,在他手心捏一捏,盈盈道,“反正有你在这里,无论是谁来了,你自然会帮我对付他们。”
“裘嘉瑞红茵回来也不怕?”
“他们不会回来了,方才我见他走的那一刻,就明白,他不会再回来,只要他想活下去,永乐侯之路就已经断了,他自己也说过,一个苟且偷生的人不配再当永乐侯。”
“你以为他会和红茵在一起?”
“我不知道,佐尔,各人自有缘份,得到什么放弃什么全靠自己的能力,我哪里管得了这许多。”
颜夕把头靠放在佐尔肩上,轻轻说:“裘嘉瑞怎么样,红茵又怎么样,本来与我无关,我现在要做的,是乖乖回你的子王府,老起脸皮面对王的嘲笑,你猜,这次他会怎么对付我?”
几句话说得佐尔恻然,他轻抚她发顶,叹:“放心,我这就带你回家,只要有我在,就没有人能够欺负你。”
他说到做到,立刻要了马车赶回子王府。到达后衣服也不换,携颜夕之手一同入宫见苏塔里。
隔了几个月,苏塔里又见到颜夕,他早听人将一切事情禀明,乍见颜夕清减许多,风尘仆仆地赶回来,倒也有几分佩服,表面仍是冷淡,明知故问道:“子王妃这是从哪里来?”
“我们直说吧。”佐尔踏上一步,直截了当道,“王,我是来为子王妃请功的。”
“她有何功?”
“此次得以擒住永乐侯余党,为我洗脱罪名,全靠子王妃身入贼穴以命相搏,难道王还不该赏赐她?”
苏塔里无话可辩,沉下脸道:“你要我怎么赏她?她想要什么?珠宝还是封号?”
“我只求王能顾及她的尊严,颜夕是我明媒正娶的子王妃,以后众人面前,无论里外,请王以礼相待,决不该有半分轻谩。”
“胡说!似她这样来历不明的女子,我自问已经做到礼数周全。”苏塔里大怒,跳起来,手指颜夕,“佐尔,你还是痴迷不悟,这样随遇而嫁的女子,惯于巧言令色媚惑男人,枉你聪明一世,却毁在个狐女子手上。”
西域人怒气上来说话毫不顾及,当着颜夕的面,苏塔里问佐尔:“这女人究竟是哪里妙趣了?竟招得你神魂颠倒,连体面子嗣也不顾……”
佐尔终于光火,他也不吵闹,猛然抬手,将苏塔里面前长案兜身掀起,桌子直飞出去,砸在厅柱上,碎木四溅。
侍女们纷纷逃散,尖声惊叫,侍卫手持长枪,无可奈何地见子王与王翻脸动手。
“你这是做什么?难道要杀我?”苏塔里又惊又痛,声音颤抖。
“不,王,我不会杀你,我只是来辞行。”佐尔伸手拉过颜夕,淡淡道,“不错,今天我确是来向你请功的,可是这事决没有商量余地,如果你肯,自然一切好说,如果你不肯,那就请始恕我无情,西域将不再有子王。”
话说完,也不等苏塔里反应,拉了颜夕转身就走。
“给我拦住!”
侍卫立刻架起长枪,把去路阻了。
“佐尔,你这是在将我的军吧,你真愿意为了她不做子王?”
“是。”
苏塔里眯了眼,仔细打量佐尔,忽然冷笑,使眼色叫众人退后,“让他走,少了一个子王,我还真不怕。”他咬牙看佐尔头也不回地带颜夕走了。
出了宫,佐尔向颜夕眨眼笑:“现在我是平民百姓了,你肯不肯和我吃苦?”
颜夕脸色苍白,看了他,半天说不出话来。
“从今天起我们便要在草原上讨生活,像那些牧马人一样,如果你敢不照我的话去做事,我会像那些粗胚一样把你团到腿上去打屁股。”
“……”
“咦,你怎么哑了?”
颜夕含了泪,捂住嘴才不让自己哭出来。
“唉,一听说要过苦日子就急成这样,你果然有些爱慕虚荣。”他抱了她在怀里,轻拍后背。
当苏塔里的人再找到他们时,佐尔与颜夕已在一处游牧人聚集的帐篷里住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倒也过得十分惬意自在。
脱下了子王锦衣,佐尔居然养得一手好马,他办事迅捷主意十拿九准,又有一双身份蹊跷的紫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