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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小怜玉体横陈夜-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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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抢掠,劫良民为兵,接连攻陷青溪等地,共陷六州五十二县,一直打到杭州,在半年多时间内,近二百万人民在“方腊之乱”中死亡。究其实也,方腊也只是个小巫汉而已。最初起事时,方腊老婆红妆艳饰,打扮得如同一个娘娘,然后以一个大铜镜缀嵌于前胸,轻移莲步,对着太阳行走,远远望去,光彩夺目,愚民不知,争相传言方腊夫妇有祥瑞,一哄而起,渐成燎原之势,致使广大江南人民在苦遭“花石纲”荼毒后,又吃这帮贼寇的“二茬苦”,受“二茬罪”。虽然最终方腊被平灭,但北宋的根基已经受到了严重动摇。
  一直在北方与宋朝对峙的辽国,晚期已经高度汉化,在“澶渊之盟”后有一百多年与宋朝相安无事,本来与宋朝算是“友好兄弟邻邦”。宋徽宗政和元年(1111),大太监童贯出使辽国,辽人见这位没胡子的公公到来,不免言语之间有嘲笑之意,礼数上也有不周之处。本来太监被割去命根后心理就有些畸型,如今身为堂堂大宋使臣,又被一帮辽人看上看下地窃笑,变态的大公公报复心顿起,忽喇喇一下子变成大爱国者,在卢沟河畔私自接纳从辽国叛逃的燕人马植,一起回至汴京,接着,两人一起建议宋徽宗联合刚刚兴起的女真人一起夹攻辽国,事成后宋得燕京,金取中京。金人虽剽悍粗犷,但也是粗中有细,在盟约中已经有附带条件:“与宋夹攻辽国,双方一同攻取的就平分,金人自己攻占的就完全归金国,不在分割之议。”
  对于当时宋朝伐辽,当时的大将种师道就谏劝过:“今日之事,有如盗入人家,既不能救,又从而分其宝也,毋乃不可乎?”而文臣王庶也曾对种师道讲:“国家(宋)与辽,百年之好,今视其败亡而不之救,毋乃基女真之祸。”另一个文臣宋昭对当时情形也有清楚、中肯的分析:“比年以来,北虏(辽国)为女直(女真)所困,势已穷蹙。顾谓与女直(女真)合从,腹背攻讨,则扑灭之易,易于反掌,此亦不思之甚。夫灭一弱虏,而与强虏为邻,恐非中国之福,徒为女直(女真)之利。北虏(辽国)足为夷狄,然已久沾圣化,颇知礼义,百余年间,谨守盟誓,不敢妄动者,知信义之不可渝也。今女真刚悍善战,茹毛饮血,殆非人类。北虏以夷狄相攻,尚不能胜。倘与之邻,又将何求以御之乎?”
  此外,宋朝大臣如孙尧臣、蔡元长、送达夫、宇文肃愍等皆上书极谏,劝宋徽宗不要轻启兵衅,“以百年怠玩之兵,当新锐难败之虏;以久妄闲逸之将,而角逐于血肉之林。”宋徽宗皆不听,好大喜功,以图全复燕云十六州旧地。不久,辽朝果然败亡。此时,宋朝如果坚守边境,拾取些残地余民也就算了,偏偏宋徽宗文人性情,爱惹事端,他亲以瘦金体御书密诏,派人暗送给已成俘囚的辽末帝耶律延禧,说:“若来中国,当以皇兄之礼相待,赐甲第,极所以奉养。”天祚帝得书大喜,整治行装暗中准备从金营跑掉,想窜归宋朝。金人搜得徽宗手诏,大怒,诘问斥责:“始与我盟誓,今又写诏书,招纳我叛亡!”金人把柄在手,为日后翻脸找足了借口。
  由于北宋官兵长年腐败,战斗力极弱,屡屡出师不利。遇见被金兵打得大败的辽军,本来想趁机捞个便宜,往往又被这些败兵败将打得狼狈而逃。面子丢了还不要紧,让女真人一下子弄清了这样一个事实:赫赫大宋原来是徒有虚名,其实完全不堪一击。灭辽之后,金人一鼓作气,如入无人之境一般,迅速攻入宋境,包围宋都汴梁。被派去太原祝贺金人俘获辽国皇帝的大太监童贯,没高兴几天,刚刚出了一口恶气,看见本来是同一战壕战友的女真哥们对待自己还不如先前辽国人有礼,不仅随意叱骂耻笑自己,金军还搂草打兔子,不停地收纳辽国城池,连陷宋朝土地。已被封为广阳郡王的童公公再也不要那本来就没有胡子的老脸,趁金国人不注意,一口气逃回东京汴梁。宣和七年,惊吓过度的宋徽宗下“罪已诏”后,把帝位内禅给皇太子,自称太上皇。宋钦宗登基后,改年号为靖康。
  金朝初围汴梁之时,兵力不过五万人。太常少卿李纲劝阻了被吓得肝胆俱裂的徽宗、钦宗父子,主持城防,有效阻挡了金兵的攻势,加之各地勤王兵马纷纷来到,总数有二十万之多,形势对宋朝非常有利。如果将师有方,兵民得力,再加上二帝能临机决断,双方夹击,一举攻灭金军主力绝非什么难事。然而,赵佶父子的文弱和怯懦估计是遗传显性因子,加之平时一起诗文唱和、主持朝政的大臣多数是“主和派”,钦宗下令各地勤王兵马绝不能进攻金军,并割中山、太原、河间三镇给金国,金银财宝孝敬无数,并尊金主为“皇叔”,才换得金人暂时的撤围。
  金军北退后,宋钦宗虽然把童贯枭首都市,贬斥蔡京一帮奸佞贼臣,心有余悸之下,也同时罢免了守城有方的李纲,贬之为保靖军节度副使,建昌军安置。李纲这个人日后为南宋理学和民间演义逐渐渲染,慢慢成为完美的“忠义英雄”,其谏劝宋帝不要逃跑的言语,也为后世忠臣所不断引用:“天下城池,安得有如都城者?且宗庙社稷百万官民所在,陛下舍此又将安之?”
  其实,明代大儒黄宗羲以及史学家陈登原都清醒地指出,皇帝从都城逃跑避难,确实有再造国家的机会,唐玄宗、唐代宗、唐德宗皆是先例。“恨其时之小儒,未能知晓大义,执李纲之一言,未敢力争”,黄宗羲上述话是把宋钦宗父子的“枯守都城”当成了反面教材。其实,与李纲同为朝臣的邓肃就对他有过公允的评价,“(李)纲学虽正而术疏,谋虽深而机浅。”南宋高宗也有言:“朕以其人,心虽忠义,但志大才疏,用之必亡国!”


因果报应本无凭?(3)


  贪心不足的金军也非真的撤军,一个月不到,又兵分两路杀个回马枪,合围汴梁。
  当时大风苦寒,雨雪交下,兵临城下,此时此刻,一直深养于宫内的宋钦宗终于冒出一丝血气,“帝被甲登城,以御膳赐士卒,易火饭以进,人皆感激流涕。”感召之下,宋朝兵民踊跃抗战,双方攻杀相当。由于先前的各路勤王兵马来不及赶回,宋都城只有三万禁卫军和未经训练的居民,不久就因激战死掉大半,汴梁逐渐不支。由于大雪奇寒,守城士兵冻死甚多,活下来的人也被冻得几近僵仆,手指都几乎不能持兵器。无奈之余,宋钦宗在禁庭内光着双脚跪在地上,祈祷老天开眼放晴。大概是时运已去,宋钦宗叫天不应,呼地不灵。“大风自北起,俄大雨雪,连日夜不止。”关键时刻,徽、钦二帝使出最后一招“杀手锏”,事实记明也是最臭的一着——轻信妖人道士郭京能用“六甲法”御敌,“尽令守御人下城,大启宣化门出攻金人,军大败。”本来,如果困守坚城,拖延时日,争取时间,四周勤王兵到,很有可能致金兵解围。现在,反而驱使为数寥寥又因冻饿而战斗力奇差的守御军大开城门出战,面对身强力壮、适应寒冷天气作战的金兵,无异于驱弱羊入狼口,结果是不判自明,宋兵立马就纷纷被金兵刀砍斧剁,横死一片,血肉狼籍。城门上穿着一身奇装异服、口中连连念咒的郭京一看如此情势,忙称要去城下作法,带着剩下的兵丁慌忙逃去。“金兵登城,众皆披靡”。京城失陷。
  北宋灭亡之前,虽经徽宗二十多年折腾,社会经济依旧达到高度的发展阶段。笔者不想用枯燥的统计数字来一一陈列北宋的富饶、先进,只引两首宋徽宗自己的清词就足以形容宋王朝的繁盛、富足:
  罗绮生香娇上春。金陵开陵海,艳都城。宝舆回望翠峰青。东风鼓,吹下半天星。万井贺升平。行歌花满路,月随人。龙搂一点玉灯明。萧韶远,高宴在蓬瀛(《小重山》)
  宫梅粉淡,岸柳金匀,皇州乍庆春迥。凤阙端门,棚山彩建蓬莱。沉沉洞天向,冕宝舆、还花满钧台。轻烟里,算谁将金莲,陆地齐开。触处笙歌鼎沸,香鞯趁,雕轮隐隐轻雷。万家帘幕,千步锦锈相挨。银蟾皓月如昼,共乘欢、争忍归来。疏钟断,听行歌、犹在禁街。(《声声慢》)


花城人去今萧索,春梦绕胡沙


  金兵命宋徽宗郊迎,作为孝子的宋钦宗此时倒是有帝王气度,说:“上皇惊忧成疾,朕当亲往。”奇怪的是,汴梁城陷之后,连日大雪忽停,一朝放睛。
  不久,金人囚宋徽宗、宋钦宗及皇太子于青城,作为人质,大索金帛子女,并随意斩杀宋朝守城将士和文武百官。金人共勒索黄金一千万锭,白银两千万锭,绢一千万匹,并多次在宋朝官员“协助”下入城搜括,劫取了无数宝物,大约有北珠四千斤,玛瑙一千二百斤,水晶一万斤,象牙一千四百六十座,其他杂物无算。
  总以为在满足金人一切要求后能苟延残喘,以“儿皇帝”名义继续统治。不料,靖康二年四月,金人立张邦昌为傀儡皇帝,驱持宋徽宗、宋钦宗、皇后、皇太子及宗室、百官北行,“凡法驾、卤薄,皇后以下车辂、卤薄,冠服、礼器、法物,大乐、教坛乐器、祭器、八宝、九鼎、圭璧,浑天仪、铜人、刻漏、玉器、景灵宫供器,太清楼秘阁三馆书、天下州府及官吏、内人、内侍、技艺、工匠、娼优,府库蓄积,为之一空。”
  北去途中,平日里锦衣玉食,只知品茶饮酒、作词度日的宋徽宗眼见周遭三千多宗室男女一路上任金兵杀戮、凌辱,心中凄凉肯定无法诉说,从下面诗词中,可以窥见其忧惧、悲凉之一斑:
  彻夜西风撼破扉,萧条孤馆一灯微;家乡回首三千里,目断山南无雁飞。(《无题》)
  国破山河在,宫廷荆棘深。衣冠今何在,恶作北朝臣。(《无题》)
  杳杳神京路八千,宗祧隔越千年。衰病残渴那能久,茹苦穷荒不怨天。(《无题》)
  投老汗州北,西风又是秋。中原心耿耿,南国泪愁愁。(《无题》)
  裁剪冰绡,轻叠数重,冷淡燕脂匀注。新样靓妆,艳溢香融,羞杀蕊珠宫女。易得凋零,更多少,无情风雨。愁苦。问院落凄凉,几番春暮。凭寄离恨重重,这双燕何曾,会人言语。天遥地远,万水千山,知他故宫何处。怎不思量,除梦里,有时曾去。无据……(《燕山亭》)
  过水穿山前去也,吟诗绝句千余。淮波寒重雨疏疏。烟笼滩上鹭,人买就船鱼。古寺幽房权且住,夜深宿在僧居。梦魂惊起转嗟吁。愁牵心上虑,和泪写回书。(《临江仙》)
  早在金兵围城时,宋徽宗已忧惧成疾,得了半身不遂。亡国之后,以衰残之躯,行万里之路,风霜苦寒,饿冻交加。男宗成戮,女眷受辱,皆在眼前一幕又一幕,考其原由,均因“玩物而丧志,纵饮而败度”。在韩州监禁一段时间后,徽宗、钦宗父子又被迁往五国城(
  今黑龙江依兰)。相传,一夕月明,有负责看守的女真头目斜吹番笛,惹起徽宗旧国情思,命钦宗作词一首,其中有“如今塞外多离索,迤逦远胡沙。家邦万里,伶仃父子,向晓霜花”数语,父子相拥痛哭,其情其景,想像之中亦能令人鼻酸。苟延残喘了近九年,1135年四月,病困交加的道君皇帝死于五国城,年五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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