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宫春艳-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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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种惹人怜爱,娇媚不胜的意态,真令人无限怜惜。听她这样急问,因握了她手,万分羞惭的倾心告诉道:“妹妹!
我的姑父本叫我住到他家里去,而且也愿意接济我的经济,但我的心中,是不愿受人分文。现在因为暑期里无事,每晚
我便到大马路外滩去卖字林西报,入夜即过卖馄饨生活。我的意思,欲把积下的金钱存储银行,预备将来作娶妹妹的费
用。妹妹!你应该明白我一番苦心,不要轻视我吧!”
卷耳听了这话,直把她感入肺腑,不禁一阵辛酸,那眼泪早又滚滚掉下,偎着小棣身子,捧着他的脸儿哭道:“哥
哥为了我,吃尽了这样的劳苦,但这有几个钱好赚呢?”
小棣恐她受冷,因也偎着她劝道:“妹妹别担心,我在白天里尚在编译各种书籍,昨天已卖去一百元,夜里作的是
我自己个人的生活费,此刻我要回去睡觉,因心中放不下妹妹,所以每夜到这儿来一趟。虽然见不到妹妹,但我的心里
好像是非常的安慰,方才那个贼人,不知他偷了谁家的东西,他竟冒冒失失的撞来,倒给我撞碎了三只大碗二只匙儿。
妹妹!你快进去,防吹着风,你要不要馄饨吃一碗,我给你弄碗热的好吗?”
卷耳听他赤裸裸的把肺腑都告诉了自己,心中感激,实在无可形容。见他真的要去下馄饨给自己吃,因将他抱住,
偎着他脸颊哭道:“哥哥此恩,叫我……”说到此,那泪又滚滚落下。小棣因也抱住她娇躯,帖着她粉颊,卷耳的泪淌
到小棣脸上,小棣的泪滴在卷耳的颊上,两人脸儿相帖,泪儿相黏。觉得这多情而含有热血的泪,并不从眼中滴下来,
却是从心头喷出来似的。小棣的手儿抚着卷耳的背部,柔软而滑腻,她的胸部一起一伏的抽咽着道:“哥哥!你别再这
样苦,妹妹也有私蓄三百元,明天你这时仍到这里来,我交给你。你的心是要改变我的恶劣环境,现在我先要改变你的
为我而劳作。哥哥!假使你因劳苦而累乏了身子,这叫我如何对得住,而且又如何舍得你!你千万别再这样的自苦,你
把我的私蓄拿去,计划你别的经营吧!”
小棣把她的话,句句坎在心头,感激得无可再感。因抚着她美发道:“妹妹!你别愁着我,劳工是神圣的,我为了
妹就就是到汤里去火里去,把我的身体整个的毁灭,我都情愿。何况披月带星,栉风沐雨,实在算不了什么一回事。要
知我们往后相聚的日子真长,现在不过暂时小别;妹妹别再伤心了,妹妹如要替我伤心,我真要深恨自己不该夜夜到这
儿来了。”卷耳听了这话,把嘴儿凑到小棣颊边吻着道:“哥哥!你真……”
小棣听她说不下去,知道她内心也是感到无话可说了,因把脸儿一偏,唇儿移过去,正凑到卷耳嘴边,两人接了一
个长吻。这时月儿已向西斜,凉风拂拂。虽在盛夏之夜,也颇感寒冷。小棣推开卷耳道:“时已不早,妹妹快进去吧!
不要被你娘知道了。”
卷耳道:“哥哥现在可仍住在校中?”小棣点头,一面掮着馄饨担子,一面催卷耳进内。卷耳一定要瞧小棣出了弄
口,方肯进内。小棣到弄口时,怕她还没进去,因回头来望她一眼,却见卷耳身不由主的一步一步跟出来,小棣心中好
焦急,连连挥手,卷耳虽不再向前走,却是呆呆地站住了。小棣觉得卷耳真是天下第一多情人,两人不免远远又凝望一
会。小棣在万分依恋不舍之下,长叹一声,只得硬着心肠走了。卷耳到此,泪又泉涌,方始推门进去。
卷耳自那夜见了小棣,他竟肯怎样的为我受苦,那一颗芳心,更深深的印着了小棣,爱情的坚固,实在没有东西来
能动摇她了;觉得小棣这人,真是走尽天下,找不出的第二人。半农见小棣为着卷耳日里手不停笔的编译文稿,傍晚又
去卖报,夜里还要去工作。直到二三点钟,方好回到宿舍里睡觉。这种大无畏精神,也可见爱的伟大了,心中不觉暗暗
赞叹!同时又见友华日里虽伴着自己,夜里却必一个人出去,心中很是怀疑,后来给他侦查出来,知道友华已改名玛丽
娜,投身在好莱坞舞厅伴舞。她的目的,完全是为了自己,牺牲去作舞女,要把她得来的金钱,替半农代付学费。半农
得知这个原由,心中既感激,又惶恐,那夜他到宿舍来对友华道:“妹妹!你这份儿好意,叫我如何报答。”友华道:
“农哥!你切勿说这话,我希望你将来学业成就,在社会上干些儿事业,你能踏上光明大道,也就是妹妹终身得到幸福
的时候了。”半农没有回答,他的眼泪已大颗儿滚下来,友华把自己身子,投到他怀里,抱着他脖子,很欣慰笑道:
“农哥!别淌泪,淌泪是弱者的表示,我们要共同奋斗!起来!起来!”说着,便和他紧紧地吻了一回。良久,方离开
他怀,嫣然一笑道:“农哥!我走了,明儿见。”
半农知道他要到舞场去了,他没回答,默默地眼瞧着她娇小的身影在眼底里逝了去。半农一阵阵的思想,为了我使
她去作舞女,这叫我如何对得她住。但阻着她不去吧!她一定不答应。不过我不能因自己而累她以学生资格去作舞女,
我实在非远离她不可,待我有了能力,再来报答她的大恩吧!半农既打定这个主意,遂留下一封很恳挚的信给友华,自
己便预备到南京找朋友去。当半农赴南京前一个钟点,他又到可玉家里去告诉可玉,说友华已改名玛丽娜在好莱坞伴舞,
小棣却在卖字林西报,两人一意孤行,万望你作姑父的前去劝阻他们。可玉一听,连连答应,半农遂动身赴都去了,火
车临开,半农望天垂泪叹道:“再会吧!上海!再会吧!友妹!几时才能够踏上第二巴黎的上海,投入友妹的怀抱,友
妹!友妹!”隆隆火车,载着游子飘泊到异乡,上海已在眼底里逝去,半农脸上沾着无数的泪水!可玉待半农走后,急
急到上房里,向若花告诉道:“唉!想不到玛丽娜舞女真的就是友华这孩子呢?怪不得有这么的相像。”
若花听了,不胜惊讶道:“这……你如何知道的呀!”可玉叹道:“就是她的同学龚半农,刚才来告诉我的。他因
为自己要到南京转学去,所以托我来劝阻她不要作舞女,你不是说半农这孩子,倒也是个好的。”若花顿脚道:“她为
什么要去作舞女呢?我不是叫她到我家里来住吗?唉!这孩子真也太不懂事了。”可玉摇头道:“说起来又好气又好笑,
她的哥哥还在卖馄饨和卖报纸,你想这两孩子淘气不淘气吗?”若花道:“什么?这话可真的吗?那简直是胡闹,我想
你还是打电话给鹤书,逼着两人到我这儿来一次吧!让我好好劝解他们一番。唉!说起来终是我哥哥不好。”两人正在
磋商,忽见佩文匆匆走来叫道:“老爷!外面有个客人来拜望老爷!”
第十二回
招女来归畅谈胎教学
听风出追严诘帕儿金
强民中学自放暑假后,各生都已散去,有的路远的尚留在校中。鹤书因会计,庶务,厨子,夫役都有留着未散,他有时便也到校中来看看。这日他想起小棣的事,意欲劝劝他,遂到小
棣寄宿舍来找他,谁知小棣却没有在里面。隔壁是友华的卧室,鹤书因到隔壁去瞧,友华却也没在,只见桌上却摆着一
封信,并没有封口,鹤书心想知道些两人近来在作些什么,因抽出瞧道:华我亲爱的:您的用意太自苦了,我万万不能
接受。您为我已被家庭抛弃,我的心实至痛!今又为我牺牲色相,化名玛丽娜,把伴舞收获,资助我学费,我而受之,
我尚得为人吗?您是一番真挚的待我,我的心已粉粉碎,我的肠已寸寸断;我感激您的情,生死不忘。但我不能接受您
的帮助,我若腼腆人世,而用您分文,我真狗彘不若。我也深知我劝您,您必反对。您虽不得于爸爸,您尚见谅于姑妈,
姑妈待您不薄,和自己妈妈一般。您心中若闷,何妨到姑妈家小驻,想您姑妈是一个慈爱通达女士,必能为您计划。我
说到此,我晓得您一定又要反对,“说一个人是贵自立的话。”
但我也并不是劝您倚赖人啊!您不要替我愁学费为难,我今决计离您赴南京去,不过我身虽不在这里,我心是时时
刻刻的永久忘不了您!华!我的恋人!您切莫当我是个没心肝的人,要知我已粉碎的心,再说不出第二句慰藉的话,你
自爱吧!我们再见!祝您前途幸福!像一朵初开的并蒂莲花!农忍泪留字即日鹤书瞧完了这一封信,也不禁深为感到。
心想,他俩人的情感,真也可谓痴极了。一个情愿化名去作舞女,用情自是良苦。一个不要她以舞女所得收入来资助,
情愿离她到南京去,人格固高,内心亦痛。可惜半农不曾留下南京地址,如还没有动身的话,下学期我倒可以向校董会
里通知一声,给他免了费也好。因为下学期已可毕业,而且他又次次第一,想校董会当然亦能允许,唉!只可惜是迟一
步了。鹤书正在这样叹息着,忽听乒乓一声门响,从外面推进两个人来,鹤书把信纸放在桌上,回头瞧去,正是小棣和
友华。两人见了鹤书在房中,都不觉一怔,因上前向他鞠了一躬,叫声“李先生!”
鹤书因为自己偷瞧学生的信,心中也有些儿不好意思,因向他们正色道:“你们俩人的事,我瞧还是回家去好。况
且舞女生活,虽然你已化名,到底流品不齐,有碍本校名誉,你如执意不悟,我便告诉你姑父知道了。”小棣友华听了
暗吃一惊,这事鹤书怎的知道,一时两人面面相觑,低头都不敢回答。鹤书道:“你们都是很有希望的青年,我盼望你
们省悟才好。”说着,遂自管走开去了。友华问道:“李先生怎的知道?是哥哥告诉的吗?”小棣急道:“我告诉他干
吗?妹妹!你瞧桌上的信是谁写来的呀!”友华一听,连忙抢步到桌边,只见信封上是唐友华女士启,信纸却是摊在桌
上。两人因并头的瞧了一遍,小棣咦了一声,友华早已哭得泪人儿一般了。呜咽道:“唉!他竟……走了。”小棣道:
“原来李先生就是瞧了这信知道的。妹妹!我瞧这里我们是不能再住了,况且半夜回来,也很不方便,我想只有另租房
子了。”友华含泪道:“好的,我们要搬这时就搬,但半农这样一来,未免太伤我心了。”
小棣安慰道:“人生聚散,原没一定,要如你们有缘的话,将来终有圆满的一天,妹妹亦别伤心了。”友华只好收
束泪痕,和小棣整理被褥书籍一切日用东西,当即雇车先搬到小客栈,两人遂到外面租屋去。鹤书退出友华的卧室,便
即出校回家,一路上暗暗的思忖,小棣和友华俩兄妹,如今是已入迷途,像这样青年,实在非常可惜。但所以造成他们
目前这个情景,一半虽系自己太喜游玩,一半实受封建思想的专制家庭所摧残。这样下去,不免要堕落……这事我不知
道倒也罢了,既然知道,我一定要去告诉可玉不可了。鹤书这样想着,他便跳上车子,叫拉到可玉的家来。
可玉当时正在房中和若花谈论小棣友华的事,听佩文来叫外面有客,因忙出来,原来就是鹤书,两人见面之下,握
手问好。说起卷耳前次误认小红的事,两人又都觉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