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梭罗夫人-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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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吕克说道:“这话不错。”
因此他向着他的妻子前进两步,却后退了三步。事实上,德。南希先生对圣吕克十分生动的哑剧表演感到惊讶,已
经开始倾听他们的谈话,这时候,从玻璃回廊那边传过来一阵嘈杂的吵闹声,移转了他的注意力。他大声喊道:“啊!
天哪!我好像觉得国王在跟人吵架了。”
比西装出坐立不安的样子,说道:“的确,我也这样想,这会不会是同安茹公爵吵起来!我是随同安茹公爵一起来
的。”
卫兵队长摸了摸身旁的佩剑,向着回廊的方向走去,那边传来的口角声一直穿透宫殿的拱顶和墙垣。
比西回过头来对圣吕克说道:“您说我把事情安排得巧妙不巧妙?”
圣吕克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安茹先生同国王目前正在互相咒骂,这一定是妙不可言的一幕景象,为了一饱眼福,我要奔过去观看。您倒可以
利用这场吵架把我送给您的这个英俊小伙子安置在安全的地方,但是您不能逃跑,因为国王马上就会回来找您。您能办
到吗?”
“能,能!再说,纵使不能办到,也得尽力朝这方面去办。幸亏我装病,守在房间里不出去。”
“既然这样,再见了,圣吕克;夫人,在您祈祷的时候不要忘记了我。”
比西走出了候见室,非常高兴他作弄了亨利三世。他向玻璃回廊走去,国王正在那里同安茹公爵斗嘴,国王气得满
脸通红,安茹公爵气得脸色发青,国王对安茹公爵说,昨天的一场决斗,是由比西引起的。安茹公爵大声回答:“陛下,
我敢保证,是埃佩农、熊贝格、奥、莫吉降和凯吕斯在围内勒王宫前面埋伏着等待比西的。”
“谁告诉您的?”
“我亲眼看见的,陛下,是我亲眼看见的。”
“您是在黑暗中看见的,对吗?那天夜里天黑得就跟在炉膛里一样。”
“因此我不是从他们的相貌上认出他们的。”
“那是从什么?从他们的肩膀吗?”
“不,陛下,从他们的嗓音。”
“他们同您谈过话吗?”
“他们不止同我谈过话,他们还把我当成比西,向我袭击。”
“向您?”
“是的,我。”
“您到圣安托万城门去干什么?”
“这跟您没有关系!”
“我想知道,我。今天我非常好奇。”
“我到马纳塞斯家里去。”
“到马纳塞斯的家里去,他是一个犹太人!”
“您自己也到吕吉埃利' 注' 的家里去,他是一个用毒药害人的刽子手!”
“我爱到哪里去就到哪里去,我是国王。”
“您这不是回答,是强词夺理。”
“再说,我已经讲过,挑衅的是比西。”
“比西?”
“是的,比西。”
“在什么地方?”
“在圣吕克的舞会上。”
“比西会向五个人挑衅?算了吧!比西是个勇敢的人,可他不是疯子。”
“真见鬼!我告诉您我亲耳听见他挑衅的。再说,他完全可能这样做,因为不管您怎样说,他刺伤了熊贝格的大腿,
刺伤了埃佩农的胳膊,几乎打死了凯吕斯。”
公爵说道:“啊!真是这样,他没有对我说过这一切,我得为此向他祝贺。”
国王说道:“我不祝贺任何人,可是我要严办这个爱好打架的人,以儆效尤。”
公爵说道:“至于我,我是您的朋友们攻击的目标,他们不仅通过比西攻击我,还直接攻击我本身,我真想知道我
是不是您的亲弟弟,在法兰西,除了陛下以外,还有没有一个人敢于正视我而不低头,哪怕他的低头不是出于尊敬,而
是出于畏惧也罢。”
这时候,比西被他们两兄弟的吵架声吸引过来了,他很潇洒地穿着嫩绿色缎子衣服,打着粉红色的花结。他向亨利
三世鞠了一躬以后说:“陛下,请接受我的诚挚敬意。”
亨利说道:“见鬼,他来了。”
比西问道:“陛下似乎正在谈论我?这真是赐给我天大的面子了。”
国王回答:“不错,能见到你我真高兴;不管人家怎么说,你脸色很好,身体健康。”
比西说道:“陛下,身上流了血能使脸色鲜润,今晚我的脸色一定非常鲜润。”
“好吧!既然有人打了你,你又受了致命的伤,你就提出申诉吧,德。比西伯爵,我会给你秉公判断的。”
比西答道:“对不起,陛下,既没有人打我,我也没有受致命的伤,我不提出申诉。”
亨利愕然,他盯着安茹公爵,问道:“您刚才说什么来着?”
“我刚才说,比西被剑刺穿了胁部。”
国王问道:“这是真的吗,比西?”
比西说道:“既是陛下的弟弟说的,那当然是真的了;王弟是不可能说谎的。”
亨利说道:“你胁部吃了一剑,你还不想申诉?”
那位极难对付而喜欢决斗的人回答:“除非人家砍断我的右手,阻止我自己报复,我才会提出申诉;即便如此,我
还是希望用左手来报复。”
亨利低声嘀咕:“太狂妄了!”
安茹公爵说道:“陛下,您既然提到要秉公判断,那么,就请您审判吧,这最符合我们的心意了。请您下令调查,
任命法官吧,使天下人都知道究竟是哪一方设下埋伏的,是谁布置暗杀的。”
亨利红了脸,他说道:“不,这一次我宁愿不知道错在何方,使大家都获得宽恕。我愿意这些凶猛的敌人互相握手
言和,我很惋惜熊贝格和埃佩农因养伤而留在家里不能来。这样吧,安茹先生,照您的看法,您以为在我的几个朋友中
谁是最激烈的人?您说吧,因为这对您不是一件难事,您说过您亲眼见过他们的。”
安茹公爵说道:“陛下,那是凯吕斯。”
凯吕斯说道:“一点不错!我不隐瞒,殿下看得很清楚。”
亨利说道:“那么,请德。比西先生和德。凯吕斯先生代表大家讲和吧。”
凯吕斯说道:“啊!啊!这是什么意思,陛下?”
“这意思就是,我要你们当着我的面立刻互相拥抱。”
凯吕斯皱起了眉头。
比西转过身来对着凯吕斯,模仿长裤佬' 注' 的意大利手势,用意大利语招呼他一句:“Signor(先生),怎么样?
您难道不肯赏险吗?”
这句俏皮话完全出乎人们的意料之外,而比西说时又那么有声有色,使得国王也笑了起来。比西走到凯吕斯身边,
模仿他说话时带着意大利口音说道:“来呀,示(先)生,国王咬(要)这样做。”
于是他用两条臂膀抱住凯吕斯的脖子。凯吕斯低声对比西说道:“我希望您不受这个举动的约束。”
比西也低声回答他说:“放心好了,我们终有一天会重逢的。”
凯吕斯满脸通红,一肚子不高兴,气冲冲地退走了。
亨利皱起眉头,比西则始终模仿着长裤佬的模样踮着一只脚转了一个身,走出了会议大厅。
六国王亨利三世怎样度过他宣告就寝以后上床以前的那段时间
那幕以悲剧开场而以喜剧结束的戏演出以后,声音传到外边,像卢佛宫的回声一样,在整个巴黎城里扩散。满脸怒
容的国王向他自己的寝宫走去,后面跟着希科,小丑要求吃夜宵。国王越过寝宫的门槛时说道:“我不饿。”
希科说道:“这很可能,可是我饿得受不了,恨不得咬些什么东西,即使是羊腿也好。”
国王只当没有听见。他解下斗篷的扣子,把斗篷放在床上,脱下他的用黑色长别针别在头上的无边小帽,扔到安乐
椅上,然后向通到圣吕克房间的那条走廊走去,圣吕克的房间同国王的房间只隔一堵墙。他说道:“小丑,在这儿等我,
我马上回来。”
希科说道:“不必着忙,我的孩子,不必着忙;”他听着亨利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又接下去说:“我甚至愿意你留
给我一点时间,好叫你出乎意外地吃一惊呢。”
等到国王的脚步声完全听不见以后,他打开候见室的门,喊道:“来人呐!”
一个仆役奔过来。他对仆人说道:“国王改变了主意,他想请圣吕克同他共进一顿丰盛而精美的夜宵。他吩咐一定
要送好酒来。去吧!”
仆役转过身来去执行希科的命令,他毫不怀疑,认为那就是国王的命令。
至于亨利,我们说过,他走进了圣吕克的套间。圣吕克得到通知说陛下即将来访,他早已躺在床上,叫一个老仆人
为他念经。老仆人是跟他进卢佛宫,一起被囚禁起来的。在角落里一张金色的安乐椅上,比西带进来的那个年轻侍从双
手抱着头,深深地熟睡了。
国王把房间里的所有一切一览无余地望了一眼。
他不安地问圣吕克:“这个年轻人是谁?”
“陛下留我在宫里的时候,不是准许过我带一个年轻侍从的吗?”
亨利三世回答:“是的,有这回事。”
“因此,我就遵照陛下的旨意做了。”
“哦!哦!”
圣吕克问道:“陛下后悔允许我这样消遣吗?”
“不,我的孩子,不,你好好消遣吧,我没有后悔。怎么,你身体好吧?”
圣吕克说道:“陛下,我热度很高。”
国王说道:“的确,你的脸红得厉害,我的孩子;让我把把脉,你知道我也懂点医理。”
圣吕克把手伸出来,那动作明显地表示他心里很不高兴。
国王说道:“就是嘛!脉息间歇,烦躁激动。”
圣吕克说道:“啊!陛下,说真的,我病得很厉害。”
亨利说道:“你放心,我叫御医来给你诊治。”
“谢谢,陛下,我讨厌米隆。”
“我亲自看护你。”
“陛下,我真不敢当……”
“我叫人给我在你的房间里搭一张床,圣吕克,我们可以整夜长谈,我有许多话要对你说。”
灰心失望的圣吕克叫喊起来:“啊!您自居为医生,您自称是我的朋友,而您却存心不让我睡觉。见鬼!大夫,您
医治病人的方法太古怪了!天哪!陛下,您爱朋友的方式真少见。”
“怎么!你病成这样,你还想单独一个人留下来?”
“陛下,我有我的侍从。”
“可是他睡着了。”
“我就是要别人这样看护我,最低限度他们不会防碍我睡觉。”
“让我同他一起看护你吧,如果你醒了,我就可以同你谈话。”
“陛下,我睡醒过来时十分令人讨厌,在没有完全清醒时往往说些骂人的话,只有对我十分熟识的人才会原谅我。”
“最低限度,你得来参加我就寝前的接见。”
“接见完毕以后我可以自由自在地回来睡觉吗?”
“当然可以。”
“那么,好。不过我必须向您保证,我是一个愁眉苦脸的臣子,我会打瞌睡的。”
“你爱怎样打呵欠就打吧。”
圣吕克说道:“您多专制!您有别的许多朋友,为什么偏要我?”
“啊!对呀。他们的状况真好,比西已经替我把他们折磨够了。熊贝格的大腿开了花;埃佩农割破了手腕,弄得像
只西班牙式袖子一样;凯吕斯的脑袋还被昨天的打击和今天的和解拥抱弄得晕头转向,只剩下奥和莫吉隆;奥叫我讨厌
得要死,莫吉隆正在生我的气。算了吧,叫醒这个大懒虫侍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