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凤伟-色-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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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汉没见个吃屎的,就是因为明白。”双桃举例说。
“我是明白。”吴桐说,“你,是双樱,我媳妇,她,是双桃,我姨子……我明白着呐。”
“你是明白,明白不想要这个家了。”双樱说着眼圈红了,像要哭出来。
“姐,我真觉得奇怪,你怎么就和人不一样,现今哪个女人不希望自己的男人成个人物。你倒好老往牛角尖里钻,怕这怕那,怕尿床还能不睡觉怕噎着还能不吃饭呵?真是的。”双桃说着不断摇头,她是真的不理解双樱。
“我就是这样的人,不求富贵,只求平安。”双樱说。
“你以为这是优点?这是平庸,是眼眶子低,你知不知道人家有钱人过的是啥日子,你看看人家姚姚……”
“你别提姚姚!”双樱打断说,“姚姚是什么东西,你以为我不知道?她是阔了,可阔得不光彩,丢人。”
“好,就不提姚姚,就说我,我也不甘贫穷,做梦都想过好日子。”
“你,你和我不一样。”双樱气哼哼地说。
“相反,咱俩一样的地方多去了,一个模子倒出来俩,在大街上人都分不出来,咋不一样?”
“我不是说这个。”双樱说。
“那说啥?我离了你没离?”
双樱不吱声了。看来让双桃说对了。
“怕离婚的女人是缺乏自信的女人。”双桃说了句不知从哪张报纸的女性版上看到的人生感悟。
“我保这个家,也不光是为了我,更是为萌萌,我不想让萌萌缺爹少妈的。”双樱说着眼泪从脸腮流了下来。
“我要去泰达,更,更是替萌萌着想。”吴桐声音有些哽,为掩饰自己的情绪,他拾起酒瓶给丈人斟酒,又给自己斟满杯。
“萌萌怎么啦?你不去当官就没有个好前程了?萌萌书念得好,年级前十名,上大学没问题。你别打萌萌的幌子。”双樱不相让。
“双樱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的。”吴桐摇着头,好像一霎间醒了酒,一副很沉重的表情,说:“我们可以甘于贫弱,这没什么,别人怎么过咱也怎么过,能住上房子吃上饭,孩子再能读上大学,平平安安的也挺满足的。可一旦遇上个什么事……”吴桐看着双樱。
“什么事?”双樱警惕地问。
“比方……比方……”吴桐很难开口。
“说呀!”
“一旦有难了,谁去解救他!!”吴桐看看正在看电视的萌萌。
“什么难?什么难?”双樱和双樱妈异口同声。
“哥你说说。”双桃说。
“我不想说。”吴桐低头盯着桌上的酒盅。他不愿说的是险些被抓去坐牢的陶楚儿子的事,这件事给他的刺激很大,平头百姓的无助无奈,权势者的手眼通天,这便是当今社会的现状,任何人都须面对。他每每从陶楚的儿子想到自己的儿子,就有一种不可名状的恐惧。那天在派出所门口,陶楚问李赛关在哪儿?李赛说关在铁笼子里,问挨没挨打,其实不用问,他和陶楚都看见了李赛脸上被殴打的痕迹。只听李赛说句:妈,我要再被抓进去,就自杀。这句话吓白了陶楚的脸,他也惊了一跳,一个孩子在被拘押了一天一夜后说出这般话来,实在惊心动魄,也不由人不去深思。可这些内心的隐痛又实在是难以言说的,特别是当着儿子的面。
“说呀,不说就是心里有鬼。”双樱步步紧逼。
不知怎么,一种近乎憎恨的情绪从吴桐心头升起,这连他自己都有些惊诧,在他和双樱的十多年婚姻生活中,不能说没有意见不合的时候,但他从未产生这种恨意。他想,不知进退的女人就是这么将夫妻之间的爱意扫荡一空,比如此刻的双樱。他横了横心,问句:“要听吗?”
不等回答他把李赛出事和营救的过程和盘托出。
“邪乎。”首先发话的是“醉汉”双樱爹,看样他也醒酒了。
“是邪乎。”双桃说。
“爸,派出所都有铁笼子吗?”萌萌问。
“咋的,你想进去勘察勘察地面?”吴桐自己都不晓得咋会把话说得这么狠。
“你,你干嘛吓唬孩子!”双樱抗议说。
“吓唬……”他想说的是:要有进去的一天,就不是吓唬的问题了。他怕一语成谶,才收口。
“我就不信,笔尖一歪歪‘抢’就变成‘要’了?”双樱妈说。
“这是事实嘛。”双桃说。
“要定了‘抢’,能咋处置呢?”双樱妈问。
“判刑。”吴桐答。
“判几年?”双樱妈又问。
“那得看法官的笔尖怎么歪歪啦。一年、三年、五年,都是说不定的事。”吴桐说。他并非是信口开河,就李赛的事他询问过有关人,他们说量刑有很大的伸缩性。
“邪乎,邪乎呵!”双樱爹说。
“爹,你想说什么呐。”双樱烦烦地瞄她爹一眼。
“我说,我说小吴能进步,就叫他进步,不为别的,也为保一家老少平安呵……”
“要是家庭出了问题,你负责任!”双樱质问。
“我……我……”
“别说了,净添乱。”双樱说。
“我想了想,倒想出一个办法,既能让哥去发展,又能让姐放心。”双桃说。
“啥办法?”双樱妈抢先问。
吴桐和双樱也看着双桃。
“哥和姐签个协议。”
“啥协议?”
“姐允许哥调到泰达,哥保证对姐永不变心,一旦发现和别的女人好,马上离婚,孩子和家产全归姐。”双桃说得有板有眼,似乎经过了深思熟虑。
全家人大眼瞪小眼。
“亏你想得出来这等馊主意!”双樱妈提出异议,“说出去不教人笑掉大牙?!”
“妈,你不懂。”双桃指出,“现在是契约时代,很多人没结婚先去公证,一旦离婚什么什么财产归谁,一条一条清清楚楚。”
“你在说个啥哩,没结婚就想离婚以后的事,那不是有病?”双樱妈摇头不止。
“这不是病,是社会进步,我要是再结婚,也要先签协议。”双桃说。
“你签个啥?要嘛没嘛,怕人家占了你的财产?寒碜人。”双樱妈说。
“不怕他占我财产,可也不能让他白甩了我,索要赔偿金。”双桃说。
“啥赔偿金?”双樱妈问。
“青春赔偿金呵。”双桃说。
“你咋不和‘姓曹的’要啊?要赔首先是他。”
“他,要得出来吗?算我倒霉,以后是非阔佬不嫁,败了,还能得笔赔偿金呢。”双桃半真半假地说。
“都快四十岁的人了,还向人家要啥个青春金,不害臊吗?”双樱妈说。在他们家只要有斗嘴的事,十有八九是在双桃和她妈之间。习以为常,话说得再冲也不伤感情。
“好了好了,什么都不懂,和你说个啥哩。”双桃转向双樱,问:“姐,刚才我说的你觉得怎样呢?表个态。”
“他同意,我就没意见。”双樱赌气说。
“哥,你也表态。”
“我……没意见。”吴桐说。
“都没意见,就这么定了,吃完饭就把协议签了。我做中间人。”双桃说。
一桩荒唐可笑的事情居然就这么做成了。就像让姐姐替自己相亲那样,双桃总能突发奇想,且加以实施。
吴桐顺利地调到泰达集团公司。说“顺利”自是指与双樱达成协议之后,吴桐并没仔细研究协议条款是否合理以及其利弊所在,他没当真,只把它当着一道必须跨越的栅栏,他不相信协议会有生效的一天,双樱的顾虑纯系空穴来风,是一个神经质女人的痴迷。去泰达的决心已令他将一切忽略不计,哪怕签给双樱一张卖身契他也不在乎。略有不顺的是学校方面,开始不肯放人,强调吴老师是教学骨干,走了会影响学校教学质量云云。这说法煞是冠冕堂皇,而吴桐更愿意相信是校领导的“望人穷”思想作祟:手底下的一名普通教师,平常未见有多少过人之处,忽一日有人像挖宝似的来挖,设身处地替领导想想这种情况也确实难以接受。这事最后还是王梅出面加以解决。他曾私下问王梅采取了什么措施,王梅笑而不答。
他是星期一正式到泰达上班的,上午是公司的例行高层碰头会,出席范围是集团老总、副总及下属各分公司的“总”(叫总会是恰如其分的)。吴桐参加了。这也是对他副总级别的确认。当所有的“总”把眼光投向他时他慌乱不已。集团一把手何总和蔼地朝他点点头,随即把他介绍给大家,不知怎么他称吴桐为“吴老师”。大家用掌声表示对“吴老师”的欢迎。除了王梅,在座的全是陌生面孔,包括何总。何总本应在他报到时接一下,这也是惯例,可恰好有事抽不开身,于是就在碰头会上一并。何总讲话时他注意地观察着他,觉得何总有些年纪了,尽管染了发,但开始松弛的面部掩盖不了岁月的痕迹。关于何总他所知有限,且多是从王梅那里得知:他原先是市财政局的中层干部,到快半退时调到财政局下属泰达公司任总经理,显然是领导为照顾他才打这个时间差。现在又快到退休年龄。平心而论,他对何总的初始印象不坏,何总貌相端正,气象不凡,讲话思路清晰,表达准确,具有一种大将风度。他讲完之后各副总及下属单位一把手开始汇报各分管部门的工作。吴桐用心地听并做记录,他知道这是他这个“新人”了解泰达的好时机。在这个过程中他有一种奇妙的感觉,泰达的面貌如同雾中的风景在太阳升起之后渐显清晰,他惊叹不已,泰达却是这么一个庞然大物啊。它经营的除了房地产,还有商贸、药业、家电、服装,甚至还有投资和证券,可以这么说吧,除了银行、保险、通信等几项国家专业垄断行业泰达几乎无所不包,吴桐自然清楚,泰达如此壮大自是得益于财政的强劲支撑,近水楼台先得月嘛。犹如一家庭,孩子的待遇总是最优厚的。泰达就是财政的孩子,一个营养充足的大胖墩儿。当吴桐对泰达有了一个全新的认知后,他真的感到万分庆幸,不由把目光投向坐在何总身旁的王梅,是这个女人将自己带进泰达王国这个新天地中,知遇之恩将永世不忘。在与王梅眼光相逢的那一刹,他似乎从王梅眼光也发现了相近的东西,那就是心心相印。
王梅是在最后发言的,这个集团二把手首先将一周来的财务情况做了通报,简洁明快。后着重谈到企业改制问题,说改制是目前集团工作的重中之重,作为分管这一块的她,将把主要精力投入其中,争取早日完成企业的转轨。又说工作是大量的,政策性也很强,需要做过细工作。说有利的是新任总会计师已经到任,增加了优势,吴总是财务专家,又桃李满天下,对改制协调有关部门关系十分有利。
王梅讲完由何总做总结,他着重谈到的也是改制。说的时候不时把眼光投向吴桐,那是一种“拜托”意味的眼光,很让吴桐感动,不由生出愿效犬马之劳的信念。他觉得这次会议完成了自己的角色转换,由“吴老师”变成了“吴总会计师”。
随着司机小汪的一声“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