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节堂庸训-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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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因教之不先故。欲后嗣贤达,非教不可。
教当始于孩提
孩提之时,天性未漓,当先固其真性,断不可导以詈人。闻詈人则呵止
之,使有忌惮。若詈及人之父母者,尤为损福,万不宜姑恕。他如扑打虫豸
之类,虽细事,总干天和,须明白戒禁,养其慈祥之气。至拜跪仪节,亦当
随事教导,则爱敬行乎自然矣。
宜令知物力艰难
巨室子弟,挥霍任意,总因不知物力艰难之故。当有知识时,即宣教以
福之应惜。一衣一食为之讲解来历,令知来处不易。庶物理、人情,渐渐明
白。以之治家,则用度有准;以之临民,则调剂有方;以之经国,则知明而
处当。
宜令习劳
爱子弟者动曰:“幼小不宜劳力。”此谬极之论。从古名将相,未有以
懦怯成功。筋骨柔脆,则百事不耐。闻之旗人教子,自幼即学习礼仪、骑射。
由朝及暮,无片刻闲暇。家门之内,肃若朝纲。故能诸务娴熟,通达事理,
可副国家任使。欲望子弟大成,当先令其习劳。
宜令知用财之道
财之宜用与用之宜俭,前已详哉言之。但应用不应用之故,须令子弟从
幼明晰。能于不必用财 (如僭分、继富等类)及万万不可用财(如缠头、赌
博等类)之处,无所摇惑,则有用之财不致浪费。遇有当用(如嫁婚、医药、
丧祭、赠遗等类)之处,方可取给裕如,于心无疚。昔吾越有达官公子,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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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豪侈,积负数千金,将鬻产以偿。受产者约日成交,公子张筵款接,薄暮
未至。居间人出视,则布衣草履,为阍者所拒,仁候门外半日矣。导之入曰:
“此某也。”公子敬而礼之。宴毕赠以仪曰:“先生教我,不敢弃产。”居
间人询其故,曰:“彼力能受吾产,尚刻苦如此。吾罪过,何面目见先人。”
遂痛改前之所为,出衣饰尽偿宿负,谢门下客,减奴仆,节日用,讫为保家
令子。今已再传,犹袭其余资云。
宜令勿游手好闲
此患多在富贵之家。盖贫贱者以力给养,势不能游手好闲。富贵子弟衣
鲜齿肥,无所忧虑;又资财饶足,帮闲门客及不肖臧获相与,淆其聪明,蛊
其心志,障蔽其父兄之耳目,顺其所欲,导之以非,庄语不闻,巽言不入,
舍嬉娱之外,毫无所长;一旦势去财空,亲知星散,求粗衣淡饭不可常得。
岂非失教之故欤?小说家称:“富家儿中落,持金碗行乞,知乞之可以得食,
而不知金碗之可以易粟。”语虽恶谑,有至义焉。
宜杜华奢之渐
略省人事,无不爱吃、爱穿、爱好看。极力约制,尚虞其纵;稍一徇之,
则恃为分所当然。少壮必至华奢,富者破家,贵者逞欲。宜自幼时,即杜其
渐,不以姑息为慈。
父严不如母严
家有严君,父母之谓也。自母主于慈,而严归于父矣。其实,子与母最
近,子之所为,母无不知,遇事训诲,母教尤易。若母为护短,父安能尽知?
至少成习惯,父始惩之于后,其势常有所不及。慈母多格,男有所恃也。故
教子之法,父严不如母严。
蒙师宜择
为子第择师,夫人知之。独于训蒙之师,多不加意。不知句读、音义所
关最钜。初上口时,未能审正;后来改定,便觉吃力。吾谓童蒙受业,能句
读分明、音义的确,则书理自易领会。尝闻村塾蒙师课徒“道盛德至善”句,
“道盛”二字逗断,读者不察,辄以“道”与“德”对,“盛”与“至善”
对,岂非句读不清之明验欤?故延蒙师不可不择,为人训蒙亦不可不深省。
不宜受先生称字
师严则道尊。人生在三,事之如一,师与君、亲并重。微特弟子事师,
必当隆礼;即为师者,亦不宜稍有降格。吾为童子时,见塾师之呼弟子,无
不称名。二十年前,有称字者矣。近遇成童弟子,或止称其字之上一字,而
冠以老字呼者,应者俱安之若泰。师道凌夷至此,而欲弟子知所严惮,岂不
难哉!望子弟有成者,先宜教以不敢受先生称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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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以有用为贵
所贵于读书者,期应世经务也。有等嗜古之士,于世务一无分晓。高谈
往古,务为淹雅。不但任之以事,一无所济;至父母号寒,妻子啼饥,亦不
一顾。不知通人云者,以通解情理,可以引经制事。季康子问从政,子曰:
“赐也达,于从政乎何有?”达即通之谓也。不则迂阔而无当于经济,诵《诗
三百》虽多,亦奚以为?世何赖此两脚书厨耶!
读书求于己有益
书之用无穷。然学焉,而得其性之所近,当以己为准。己所能勉者,奉
以为规;己所易犯者,奉以为戒;不甚干涉者,略焉。则读一句,即受一句
之益。余少时,读 《太上感应篇》,专用此法。读“四子书”,惟守“君子
怀刑”及“守身为大”二语,已觉一生用力不尽。
须学为端人
希贤希圣,儒者之分。顾圣贤品业,何可易几?既禀儒术,先须学为端
人。绳趋尺步,宁方毋圆。名士放诞之习,断不可学。
作文字不可有名士气
父兄延师授业,皆望子弟策名成务,无责其为名士者。士人自命宜以报
国兴宗为志,功令自童子试至成进士,必由四书文进身。钟鼎勋猷,皆成进
士后为之。能早成一日进士,便可早做一日事业:可以济物,可以扬名。好
高务远者,嘐嘐然以名士自居,薄场屋文字,不足揣摩,误用心力,与寒畯
角胜,迨白首无成,家国一无所补。刊课艺炫鬻虚声,颜氏所讥﨎詅痴符也。
抑知前明以来,四书文之传世者,类皆甲科中人。苦志青衿,仅仅百中之一。
何去何从,其可昧所择欤?
文字勿涉刺诽
言为心声,先贵立诚。无论作何文字,总不可无忠孝之念。涉笔游戏已
伤大雅,若意存刺诽,则天遣人祸未有不相随属者。“言者无罪,闻者足戒。”
古人虽有此语,却不可援以为法。凡触讳之字,讽时之语,临文时切须检点。
读乌台诗案,坡公非遇神宗,安能曲望矜全。盖唐宋风气不同,使杜少陵、
李义山辈,遇邢、章诸人,得不死文字间乎?士君子守身如执玉,慎不必以
文字乐祸。
勿作秽亵词
文以载道,表章忠孝,维持纲纪,尚已。降而托于寓言,比兴诙谐,犹
之可也。至秽词亵语,下笔时心已不正,阅者神识昏摇,必有因而隳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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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人之孽,皆吾所造。人谪鬼祸,忏悔无期。自来文人多悲薄命,未必不由
于此。
文章关福泽
文章气象,关一生福泽。凡享顺遂之境者,其文类皆和平中正,无幽忧
萧飒之气。动辄慨叹,断非福征。且习不加察,纵其笔之所如,势必伤时骂
坐,召怨蒙愆。至应试之文,尤以醇雅为贵。
读古人文取法宜慎
作文宜慎,读文先不可不择。尝见塾师授业,好选前人悲感恣肆之作,
令子弟诵习,谓可开拓心胸,引伸议论。读之者不能得其神髓,而仅学其皮
毛,所误不小。吾友江西新城鲁洁非,素书往还,论文相契。别有唐宋八家
选本,凡伤时感事之语,细加评节,具有苦心。
勿轻为人作诗文序
诗文之序,所以道作者之意,非遍览全集,不能得其窾要。万一集中文
字失于检核,既为作序,不能以未见自解。代人受过,关系非轻。故非于作
者心术、品诣深知有素,断不可徇一时请托,冒昧措辞。至乡曲文人,多不
知文章体裁,其所撰述,更宜详审。
勿记录时事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圣训也。位卑言高之罪,孟子又剀切示之。
唐宋文人私记间及国事,然多与史传■戾。盖所闻异辞,所传闻异辞,类非
确实。昔有不解事人,以耳食为笔记,谬妄触忤,祸及身家,皆由不遵圣贤
彝训所致。故日记、札记等项,断不宜摭拾时事。
浮薄子弟不可交
血气未定时,习于善则善,习于恶则恶,交游不可不谨。与朴实者交,
其弊不过拘迂而止;交浮薄子弟,则声色货利,处处被其煽惑。才不可恃,
财不可恃,卒至隳世业、玷家声,祸有不可偻指数者。
勿轻换帖称兄弟
交满天下,知心实难。余生平识面颇多,从无凶隙之事。然以心相印者,
寥寥可数。惟此数人,势隔形分,穷通一致。每见世俗结缔,动辄齿叙,同
怀兄弟,莫之或先。有朝见而夕盟者;有甲款而乙附者。公宴之后,涂遇不
相知名,大可笑也。既朋友,即系五伦之一,何必引为兄弟?如其无益,不
如涂人。故功令换帖之禁,皆宜遵守,不必专在仕途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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择友有道
人不易知,知人亦复不易。居家能伦纪周笃,处世能财帛分明,其人必
性情真挚,可以倚赖。若其人专图利便,不顾讥评,纵有才能,断不可信。
轻与结纳,鲜不受累。或云“略行取才”,亦是一法,然千古君子之受害于
小人,多是“怜才”二字误之。
业儒亦治生之术
子弟非甚不才,不可不业儒。治儒业日讲古先道理,自能爱惜名义,不
致流为败类。命运亨通,能由科第入仕固为美善;即命运否寒,藉翰墨糊口,
其途尚广,其品尚重。故治儒业者,不特为从宦之阶,亦资治生之术。
读书胜于谋利
不特此也,文字之传可千古,面藏镪不过数世;文字之行可天下,而藏
镪不过省、郡;文字之声价,公卿至为折节,而藏镪虽多,止能雄于乡里;
文字之感孚,子孙且蒙余荫,而藏镪既尽,无以庇其后人。故君子之泽,以
业儒为尚。
勿慕读书虚名
然“业儒”二字须规实效,若徒务虚名,转足误事。富厚之家,不论子
弟资禀,强令读书:丰其衣食,逸其肢体,至壮岁无成,而强者气骄,弱者
性懒,更无他业可就,流为废材。子弟固不肖,实父兄有以致之。故塾中子
弟,至年十四、五不能力学,即当就其材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