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日头照着我-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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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有点目空一切,找不到北了;杨抗的哥哥杨争是县里的副县长,也算是有权有势的人物,杨抗也就不把发了财的牛食堂放在眼里,两个人相互嫉妒相互瞧不起,矛盾慢慢加深,逐渐形成了‘一山不容二虎’的局面。这次村委会选举,牛食堂不惜破费钱财千方百计让牛二愣当选,目的就一个,利用牛二愣和杨抗闹事。牛二愣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是个愣头青,说白了就是牛食堂的一支枪一门炮,让他打谁就打谁,让他轰哪里他就轰哪里,说得难听一点,牛二愣就是牛食堂的一条狗,让他汪汪三声他不敢汪汪三声半。”
老孙惟妙惟肖的精彩叙述引起文秀和小米的大笑,姜还是老的辣,文秀不得不佩服老孙分析得精辟。
老孙说:“不要笑,我说的都是实话,太平庄的问题说简单了就是一句话,解决好了牛食堂和杨抗的问题,也就解决了太平庄的问题。”
文秀问:“怎样才能解决好他们之间的问题呢?”
老孙说:“擒贼先擒王,刨树先刨根,牛食堂是矛盾的根源,你把他由导火索变成灭火器就可以了。”
文秀笑:“不容易啊。”
老孙也笑:“是啊,容易的话也就不让你去了。”
由导火索变成灭火器,这种角色的转化是相当难的,文秀心里一片混乱,好像一座大山横在面前。
小米说:“没有想到乡镇的工作还充满了玄机。”
文秀说:“我现在的心里像一团乱麻,理不出头绪。”
老孙说:“别着急,慢慢来,有羊慢慢就赶到山上了。”
谈到了太平庄宅基地的问题,老孙说:“宅基地的问题,我也略知一二,由于国家土地政策三十年不变,再加上部分户建新不拆旧,宅基地紧张就成了必然,这个问题并不是只太平庄村存在,别的村也是一样,只是因为太平庄两委矛盾表现得比较突出罢了。杨抗也有一定的问题,确实存在着优亲厚友,有的户不到十八周岁就给了宅基地。”
文秀问:“怎样才能解决呢?”
老孙说:“唯一的办法就是下大力气治理空心村,彻底清理建新不拆旧,可是治理空心村也不是一句话两句话的事情。在农村老百姓看来,宅基地就是他们的命根子,所以清理工作的难度相当大。去年有一个乡镇治理空心村,由于思想工作做得不细,作风粗暴,出了一条人命,一个老太太当场碰死,村民用三马子拉着棺材到省城上访,后面乡里和公安的车追着,三马子差一点翻倒沟里,那个乡长最后还被处分了。所以现在的乡领导,不到万不得已,一般不去碰宅基地这颗炸弹。”
文秀心里一片迷茫,看来太平庄的宅基地问题不是短时间能解决的。
不知不觉谈话已经进行了两个多小时,看看表,快十点了,于是文秀起身告辞。出门的时候,老孙说:“你可以去找找太平庄的张小多,他曾经做过多年的支部书记,德高望重,牛姓和杨姓都给他面子,最主要的是,他的儿子是省政协副秘书长,如果你能搬动他,太平庄的事就好解决了。”
老孙提供的这个信息很重要,文秀在村里长大,了解人们对在外工作的头面人物有一种近乎虔诚的恭顺和敬仰。文秀觉得找张小多的儿子出面帮忙是解决太平庄矛盾的一条捷径,决定尽快去拜访张小多。
回到乡里,小米问文秀:“为什么不让老孙去包太平庄呢?”
文秀回答:“老孙岁数大了,也快要退了,肯去费那个劲?”
小米迷惑了:“你为什么费这么大的心思呢?”
文秀说:“我也是赶鸭子上架,没有办法的事情,我费这样的心思,就是为了争口气,人活在世上,不就是为了争个脸面吗?”
小米沉默了,她在想文秀“争脸面”的问题,她该怎样争自己的脸面呢?总不能在计生办待一辈子吧,每天面对一群育龄妇女有什么出息?乡里妇女主任调到县里已经好几个月了,她是否该争取一下这个位子呢?妇女主任虽然是个闲职,但是总比计生办的一般人员高一格,算是乡里的股级干部,是通往副科级班子成员的台阶之一。想到这一层,小米有点激动,忽然觉得前途一片光明,她很想和文秀谈谈自己的想法,可是听到文秀已经响起了鼾声,便按捺住没有出声。
太平庄出笑话了,一村有了两个治保会。
由于那次杨抗带着治保会成员帮着去制止牛林抢占宅基地,村委会主任牛二愣宣布原来的治保会成员全部解散,并成立了新的治保会。原来的治保会成员都是杨抗安排的,牛二愣这么做,显然是和杨抗叫板闹事,杨抗哪里肯让,他情绪很激动,给文秀打电话说,他牛二愣有什么权力解散旧的治保会?乡里不是怕上访吗?他豁出去不干了,也要组织人员上访。杨抗上访,这可是严重的事,文秀连忙对杨抗说:“你千万不要冲动,不要做过激的行动,你是老书记了,既然党委政府让我包这个村,你要相信我,我马上到。”
文秀到达太平庄的时候,村委会院里闹哄哄的,杨抗和牛二愣都在场,每个人的身后都站着十几个人,双方怒目而视。支部三个人和村委三个人文秀都认识,余下的一定是双方安排的治保会成员了。
文秀一进大院,就大声笑着说:“我好大的面子,大家都列队欢迎我啊。”
有人开始笑,气氛有点缓和,文秀很满意这样的效果,她快步站在大院的中央,大声说道:“大家都这么欢迎我,我就不客气了,现在召开两委干部会,是两委成员的留下,其他闲杂人员回避。”
两边的人面面相觑,谁也不动。
文秀拿眼瞟杨抗,杨抗到底是多年的老支书,比较明事理,他让身后的人员回避,带着支部成员到了村委会会议室。
村委成员犹豫了一会儿也跟了过来。
文秀坐在会议室的圆桌中间,首先作了一下自我介绍:“我叫任文秀,今年三十五岁,是柳树乡文化站站长,我来过村里两次了,有的同志可能认识我,有的可能不认识。”
文秀看到杨抗和牛二愣的脸上都露出了一丝不屑,文秀并不理会,接着说:“大家都知道,我来之前,已经换了两次包村干部了,一个是副乡长一个是副书记,职务都比我高,都没有包好。现在让我来,我感到压力很大,其实我包好包不好关键是看各位的捧场了,咱们老百姓有句俗话,好男不和女斗,大家都是硬铮铮的汉子,我说话妥当不妥当的,相信大家都不会和我计较。”
文秀的话说得比较实在,大家都随声附和:“当然,当然。”
气氛终于缓和下来,文秀决定今天先绕开治保会那颗炸弹,把事态稳定下来再说。
杨抗不动声色地说:“任站长,你包好包不好这个村,关键看你处事是否公道。”
杨抗的话让气氛又有点紧张,牛二愣也大声嚷道:“如果处事不公道,乡长书记来了也是白搭。”
文秀看出杨抗是个不容易对付的人物,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轻松:“关于我处事是否公道,我只强调三点:第一,我姓任,不姓杨也不姓牛;第二,我和各位既无杀父之仇,更谈不上夺妻之恨了。”
大家开始哄笑。
文秀不卑不亢地接着说:“第三,我是乡党委政府派来做工作的,不是搅浑水来了,大家给我面子,相信我,我会拿出百分之百的力量把工作做好。大家能在一起共事,也是一种缘分,如果大家看得起我,我希望大家不论是公事私事都可以和我谈,我喜欢坦坦荡荡,不喜欢阴谋诡计;如果大家信不过我,不给我面子,那么我卷铺盖卷儿滚蛋,反正前面已经走了一个副书记一个副乡长,我一个文化站站长滚蛋也不算丢人,况且我也只是一个招聘干部,按上面的规定,招聘干部不能提拔,所以上访不上访的也影响不了我的前途。”
一时间会议室里静悄悄的,大家都瞅着文秀,他们发现这个新来的包村女干部和以往的包村干部有所不同,说话干净利落,不怒而威。
这个时候文秀的手机响了,文秀接了说:“李乡长,会议马上结束,我马上回乡。”
文秀放下手机说:“刚才李乡长来电话,有事情需要我回去,今天的会暂时开到这里。最后我提一点要求:大家是村干部,不是普通老百姓,姿态要高,要顾全大局。”
其实电话并不是李平打过来的,是小米找文秀,文秀之所以这样说,是觉得今天的会不宜过长。
大家都低头不说话,文秀宣布散会。
回乡的路上,文秀长出了一口气,她很明白目前的平静只是暂时的,不知道什么样的事端还要发生。
还没出正月,牛老歪就跑到省城上访去了。
消息从省城反馈到县里,县里让乡里派人马上去接,乡里派文秀和杨抗到省城去处理这事儿。杨抗牢骚满腹,被姚书记吹了一顿,姚书记给他们两个下了死命令,不论想什么办法,先把人弄回来再说。
牛老歪是柳树乡的一个上访专业户,平阳县的信访名人,他上访的原因是殡葬改革。前年春天,牛老歪的母亲去世了,他是个光棍,一直与母亲相依为命,和母亲的感情很深,乡里让他将母亲火化,牛老歪死活不肯,凑巧的是,那天太平庄还死了一个老汉,而且和牛老歪住一条大街,相隔不到几户,那一户人家通情达理,经过乡民政所做工作,很痛快地火化去了。而牛老歪却始终思想不通,说母亲临死交代了的,一定不让烧了她老人家。民政所的干部说破了嘴皮,牛老歪就是认准一条死理走到头。民政所的干部很生气,想采取强硬措施。太平庄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在一边煽风点火,一部分群众也跟着起哄,牛老歪差一点砸了乡民政所的车,几个乡干部差一点挨了打,最后灰溜溜地从太平庄撤了出来。
回来向书记乡长一汇报,书记乡长都气坏了,这还了得,无法无天了,一个村子,一条大街,一样的村民,人家火化了,他家土葬了,这样的道理怎么讲得过去?再说了,乡里的干部被明目张胆轰了回来,造成多么恶劣的影响,以后的工作还怎么开展?
书记乡长经过商量,和县民政局沟通协商,最后决定强行起尸火化,并制定了详细的计划。为了防止群众起哄闹事,民政局带领专职的起尸人员在凌晨四点和全体乡干部一起来到牛老歪家的坟上,把尸体挖出拉走进行了火化。等牛老歪知道后,他老娘已经化为了灰烬。牛老歪抱着骨灰号啕大哭,但事已至此,牛老歪也无可奈何。
埋葬了母亲以后,牛老歪就开始了上访,因为他的上访没有什么道理,所以也就引不起重视,后来经太平庄的“聪明人”背后点拨,牛老歪的上访有了新内容,他不再提母亲火化的事情,而是反映火化以后为什么还要埋坟头的问题。为了使自己的上访更有说服力,他“大义凛然”地将自己母亲的坟头平了,种上了一棵杨树。在太平庄一些“聪明人”的指导下,牛老歪的上访由口头转为文字,上访材料写得声情并茂有理有节,透露出一种忧国忧民的悲壮情绪。他激愤昂扬地控诉柳树乡的殡葬改革是劳民伤财,是走过场,既然火化为什么不彻底平坟扩耕?这样的殡葬改革有什么意义?火化以后留坟头是老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