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世风云-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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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要比轻功吗,那咱们就好好玩玩。”凌云飞争胜心起,急急向前追去。
这番奔跑与被宗喀达罕追赶时,大不相同。这次凌云飞少了古曼丹丽拖累,兼之内力大进,虽然由人家追他,换成他追人,走的是直线,却也是越跑越快,并不怎么感到疲累。
天空霹雳一声,雨点落下。刚掉几个雨点,电闪雷鸣间,倾盆大雨压顶而来。雨点之大之密,即使江南一年中大雨不断,也少见如此狂猛的暴雨。
凌云飞奔跑的速度慢了下来。
全身被雨包围,雨点连续击打到脸上,呼吸大为不畅,眼前一片迷茫,已无法看清前面的道路。没办法,只好将双眼闭起,凭借着对黑衣人身体破空声的感知,向前纵掠。
黑衣人将一只手覆在额上,细辨着方向,速度大减。
好在草原上的雨来得快,去的也快。
估计也就一顿饭的功夫,大雨骤止。待凌云飞效仿黑衣人拧干衣服,穿上。天空中已有星辰在眨眼,眼前迷漫的雾汽,稀薄了许多,他隐隐约约看到了远处寥落微弱的灯火。
这是一个连绵几里的大镇。甫到近前,虽然经过大雨的洗涤,凌云飞还是闻到了浓重的煤的气息,这里无疑就是西戎国最大的煤矿所在地根河镇了。
下井挖煤,那可是把脑袋别在腰上的活儿,有今天没有明天。好不容易挣两钱,喝酒、赌、眠花宿柳这是挖煤工每天从井下出来,最爱干的事。经常看到同伴一个个在井下消失,心都麻木了,哪一天,轮到自己,攒钱又有何用?正是因为几乎人人都抱了这样的念头,由此衍生出根河镇畸形的在草原上赫赫有名的繁华。
在这里,只要你愿意下井,有力气,能干活,没人问你的出身来路。与人结了血仇,无处逃匿,犯了弥天大罪,被官府迫得走投无路,往井下一扎,除了两个眼圈,全身是黑的时光占了一天的绝大部分时间,谁能从里面把你认出来?再说这里的人来自五湖四海,根本不用担心有人知道你的底细,被人告发的机会更是微乎其微——多好的藏乌纳垢之地!
是故根河镇即是销金窟,也是一个打架斗殴,杀人如草的地方,治安之差,与无政府差不多。
西戎是佛教国家,讲究清心寡欲,赌嫖可是明令禁止的,但这里却是一个另类——打击一次,没几天又复燃,时间一长,也就睁一眼闭一眼了,放着大把大把的银子不赚,佛祖也会有微辞的。
根河镇无疑是藏身的绝佳之地。
~第十章别伊~
落日的余晖将西林格特草原涂抹成了一幅绝佳的水彩画。
孤冰雁满眼含泪,一步一回头的不舍之情,凝在了凌云飞的内心深处。在这动荡之世,这一别,今生是否还有相见的机会?
希望这不是永别!
孤宴衡轻声抚慰几句,看着凌云飞的目光,复杂而亲切。他眼中几成招牌的无奈之意为了女儿有了这样的变化,真是难得。
天下父母爱护儿女的心总是一样的,凌云飞如是想。
这次西戎国之行,如没有这位准丈人兼大宗师的“无私”帮助,他凌云飞是否还能有这次回家的机会?
***
那日在根河镇,凌云飞见到了让他日日挂念忧心的三女,见到了黑衣人的真实面目——孤宴衡。
虽然孤宴衡没有明说,但只从他对西戎国形势的深刻了解上,凌云飞已推断出他西戎国之行的目的绝不仅仅象他所说,只是为了孤冰雁这样简单,因为这与他刺杀素阿根本扯不上半点儿关系。
“阿述尔当然是帖木扎的人。阿述尔身为副都尉,在骁骑军中,素阿以下以他为首,但他的威望比之素阿远远不足,帖木扎若想仅凭阿述尔就可以将骁骑军牢牢掌握在他自己的手里,未免有些异想天开了,宗喀达罕、格赤烈以前做的大量工作可也不是白做的。帖木扎即使控制了昌吉拉,若格赤烈与伦德钦真心实意联起手来,西戎国这场内战就有得打了。也许过不了多久,草原上大大小小的部落都要开始站队,无论他们站在哪一边,都是一场豪赌,全西戎没有地方能逃脱这场灾难的。唉!迷人的西林格特草原不知何时还能看到这牛羊成群的画面?”
感受到孤宴衡悲天悯人的情怀,凌云飞心中不能没有微辞。
“既然如此,你干吗还要将素阿刺杀?事情已经做了,还装出一付仁慈的模样,这不是做戏吗?”
不管凌云飞心中如何想,作为一名北卑的子民,孤宴衡此举虽然大违他的本心,但人的民族情结自古以来都是根深蒂固的,与自己的国家利益相比,与自己民族生存的环境对照,个人的感情、理念在一些杰出“人士”的眼中只不过是一时的恻隐之心而已。
作为孤冰雁的父亲,毕竟爱女心切,在为国家奋斗的时候,顺便也帮了女儿一把。不然客玉涵冲动之下,激起孤冰雁、云忌弱的满腔伤怀,雌威大发,宗喀达罕再是心怀顾忌,却也不能容忍别人骑到他的头上放肆,若不是孤宴衡突然伸手,他凌云飞还能如此心安吗?
就是这一次,如不是孤宴衡出手料理了素阿,又提醒他逃走,他还能有机会见到三女吗?
凌云飞只看到了孤宴衡的毛病,一时忘记了孤宴衡对他的极大的恩惠,却是有些偏激。
人习惯于从自己的角度考虑问题,不喜欢别人在自己面前装腔作势,这是不是人的劣根性所在?
“此皇帝非彼皇帝,你也不想想,若皇帝尚在,他怎么会对两个儿子的胡作非为置若罔闻?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西戎国谁敢乱来?病老虎毕竟也是老虎吗。”孤宴衡见凌云飞看起来挺聪明的一个人,居然会问出皇帝怎会任由两个儿子胡闹而放任不管的话来,有些诧异地看了他几眼。
“您说这个皇帝是假的,这怎么可能呢?”孤冰雁紧接着追问了一句。
“没什么奇怪的,帖木扎和别伊串通宫里的侍卫首领、太监谋害了皇帝,又找了一个与皇帝非常相似的人顶替。这人整日卧在床上,也不讲话,谁知是真是假?”
“以宗喀达罕的功夫,若想在皇宫中探听一下虚实,相信应该没有问题吧?这种事情能瞒得过他一时,岂能瞒他这么长时间?退一步说,格赤烈在皇宫中肯定布有许多眼线,发生了这样的大事,就没有蛛丝马迹传到他的耳朵里?”凌云飞只觉此事近乎儿戏,心中还是不免有所疑问。
“完事后,相关人等全被灭口了。”孤宴衡瞅了凌云飞一眼,“不知你想到没有,格赤烈即使知道了真相,他又能怎样,也许他还求之不得呢。”
凌云飞一时之间陷入了沉思,似乎在咀嚼孤宴衡话中之意。
“您又是怎么知道的?”孤冰雁听闻如此机密之事,父亲竟然一清二楚,心中甚是惊异。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纸里总归包不住火。”孤宴衡所问非所答,想是他不愿让更多的人知晓其中的秘密。
“不知宗喀达罕、格赤烈若是劫持了这位假皇帝,如今的形势会怎样?”凌云飞仿佛喃喃自语了一声。
“这位假皇帝口不能言,就是被人控制了,又有何用处?再说皇宫的侍卫可不是吃素的,对皇帝保卫之严密,无论是谁也无法劫持他的。”孤宴衡看着凌云飞的目光中总算有了几分赞许之意,想是对他心思的细密颇为称许。
“有一事我觉得很是奇怪,帖木扎既是皇帝指定的继承人,皇帝若在世对他只有好处,他犯不着冒这样大的风险。既然皇宫被他控制,他若挟天子以令诸侯,这皇位他岂不是坐得稳稳的?”
“谁知道呢?也许是皇帝察觉到他了的不诡之事,要将他废掉;也许是他太想坐那张龙椅,等不及了……谁又能真正了解其中真实的情况呢?这世上的秘密太多了,又有几件能搞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呢?反正是素阿不买帖木扎的账,格赤烈不理会他的威胁,他又拿这两人毫无办法。真是弄巧成拙,功亏一篑。”
“除非去问帖木扎、别伊。”凌云飞接了一句。话一出口,心中猛然一动,别伊与帖木扎狼狈为奸,狼的目的已达,是保守秘密重要,还是狈的能力重要?除非狈的能力超凡脱俗,狼离了他无法生存。但世上能有几人让为人主者有这样的感觉?有吗?这念头一起,越想心中越是不安。要是没有古曼丹丽,别伊的死活,与他何干?自己做的事,就要自己为事情的后果负责。但他既然与古曼丹丽有了那层关系,若是装傻充楞,故作不知,日后面对古曼丹丽时,如何能够心安?
到了这个时候也没有必要隐瞒什么,反正丑媳妇迟早都得见公婆的。
还未等人发问,凌云飞自己主动将他被宗喀达罕追赶后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倒了出来。当然有些内容经过了他“善意”的处理。
讲起此事,他就不能不联想到又一件难以让他释怀的事——孤宴衡对昌吉拉的事情这般清楚,宗喀达罕和伦德钦联手对付他,他会不知道?知道了,甚至可能在现场暗中保护自己的女儿,却对他这个“准女婿”的生死存亡视若不见,这意味着什么?
“算了!谁让他有孤冰雁这样的好女儿,还是不要把他想得太坏。何况他若真的存心如此,这次在铁血营,他完全可以找个小借口,让他消失嘛,到时跟孤冰雁一讲,她能不相信自己的父亲?”
静听他说完,三女都是木木的表情,连客玉涵一向爱咋咋乎乎,这次也没有表现出应有的“激情”。在凌云飞说到和古曼丹丽之间的事时,孤宴衡就主动离去了,这种小儿女的事情,他作为长辈怎好入耳。
“人处绝境,发生什么事都是正常的,这事怨不得你,更与古曼丹丽无关。只是古曼丹丽是帖木扎的未婚妻,很可能也是未来西戎国的王后,为了你,她能甘心情愿舍弃这无上的富贵吗?再说别伊是帖木扎的左膀右臂,就算古曼丹丽愿意跟你,她难道不怕事情败露后,帖木扎迁怒其父?”
听着云忌弱入情入理的言语,凌云飞大为感激。一个女子能如此体贴人的心意,殊是难得,更可贵的是她还帮自己的男人出主意,他凌云飞有了这样的妻子还不知足,是不是有些不是东西?
“依照孤前辈的说法,格赤烈、伦德钦既已联起手来与帖木扎对抗,他们就绝对不会忽略皇帝潜在影响力的问题。事情明摆着,帖木扎若抬出皇帝这面大旗,民心向背,局势就会完全倒向他这一边。要破掉这种被动的舆论所向,最简单的办法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大造声势说皇帝是假的,真皇帝被帖木扎害死了。反正皇帝本来就是假的,帖木扎绝对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让人辨别真伪。而且皇帝是假的这个推论,正好可以将帖木扎种种不合情理的行为解释的合情合理。在这种情况下,帖木扎怎么也得给人一个说法吧。你们说最好的说法是什么?”
“找一个替死鬼。”客玉涵见云忌弱表明了态度,她也没有必要做“恶人”。
“不错!这个替死鬼最好的人选就是别伊。他身为宰相,又兼领侍卫大臣,没有人比他更容易接近皇帝。只要说别伊叛逆谋反,自己想做皇帝,帖木扎身上的污点可就转移了差不多了。”
“他也可以找别人吗?别伊对他忠心耿耿,现在又正是用人之时,害了别伊他难道不怕手下人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