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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0章

大明王侯-第3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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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臣不敢欺君,所言句句属实!”
  “……来人,将承天门外的人证物证都给朕带到这里来!”
  …………
  …………
  盘问核查进行得很快,事实俱在,铁证如山,这本来便不是什么很复杂的案子,朱允炆一问便知究竟。
  半个时辰后,文华殿内突然发出一阵瓷器碎裂之声。
  朱允炆愤怒的咆哮声在殿内殿外悠悠回荡。
  “朕以国士恩人相待,纪纲安敢欺朕!此贼该杀!右都御史景清,该杀!苏州知府,该杀!”
  三声“该杀”过后,穿着绛紫服色的宦官捧着圣旨,一脸严峻的匆匆跑出了宫门。
  屠刀已高高悬在了纪纲的头上,这把刀名叫天子之怒。
  被抢了准老婆的当今天子出离愤怒了。
  传旨的宦官领着锦衣亲军杀气腾腾的出了宫,纪纲浑然不知萧凡一转身便已将他给卖了,他仍旧为萧凡背着黑锅。
  刑部尚书杨靖府上。
  杨府前院已被京营将士拆得七零八落,院前的照壁,回廊,水榭等等被拆成了一片狼藉,只剩院中前堂一栋房子孤零零的伫立在废墟瓦砾中,分外凄凉。
  飞扬的尘土在杨府上空弥漫,灰蒙蒙的尘土中,一道绝望愤怒的声音远远传来。
  “纪纲,有胆你就把老夫连着前堂一块拆了,老夫死得其所,下落九泉找先帝告你御状!”
  杨府前堂高达数丈的屋顶,刑部尚书杨靖穿着一身白色里衣,披头散发,神态潦倒狼狈的坐在屋顶的瓦片上,一只脚的鞋子不知丢到哪里去了,只着白袜高高跨坐在房梁,一边痛哭流涕,一边怒声高呼。
  前院内,前来声援的大臣们被锦衣校尉远远隔开,一个个怒容满面的盯着院内悠闲站定的纪纲,沉默中酝酿着一股惊天的风暴。
  纪纲负手站在前堂下,仰头望着骑坐在屋顶不肯下来的杨靖,脸上浮现出冰冷的笑容。
  “杨老匹夫,天子早已下诏迁都,你这老家伙竟敢不遵圣旨,本官扒了你家房子又怎样?谁敢说我错了?”
  纪纲此言一出,身后的大臣顿时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
  果然是这混蛋为了讨好天子而做下如此阴损的恶事!
  屋顶上,杨靖气得浑身直颤,居高临下指着纪纲大喝道:“纪纲!你祸乱朝纲,荼害大臣,借圣旨之名行谄媚惑上之事,以为满朝文武都是瞎子么?我大明迁不迁都,轮得到你这粗鄙武夫指手划脚?居然敢拆大臣的府宅,你真正无法无天了!老夫必不与你甘休!”
  纪纲身后的大臣们闻言顿时爆喝一声:“杨尚书说得好!”
  纪纲站在前院,气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悠闲之态已消逝无踪,仰头望着屋顶的杨靖,恶声道:“天子下诏迁都,本官拆屋正是响应天子诏令,此乃忠君之举,姓杨的,别给脸不要脸,速速滚下来,让我把你家拆干净!”
  杨靖大怒,坐在屋顶执拗的一挺脖子:“老夫不下来!有胆你动我试试!”
  纪纲狞笑,眼中凶光大盛:“刑部堂官又如何?以为本官动不得你么?信不信本官把你这把老骨头一块儿拆了?”
  杨靖暴烈大笑:“好!有胆你便拆,老夫反抗奸臣,死得其所,将来必会青史留名,老夫何所惧哉!”
  “来人!给老子拆!”纪纲满脸杀意的大叫道。
  身后的大臣们见纪纲居然真敢动杨靖,不由纷纷往前涌去,众人胸中一股怒意澎湃涌动,火山一触即发。
  充当拆迁队的京营将士们见事情越闹越大,心中有些害怕,尽皆迟疑的望向纪纲。
  纪纲冷目一扫,京营将士们畏惧的退了一步,互相看了一眼,无奈之下只得慢腾腾的举着各式工具准备拆房。
  屋顶上的杨靖见纪纲居然真敢拆,不由又惊又怒,浑身哆嗦指着纪纲道:“你……你敢!纪纲,只要你动我前堂一草一木,老夫……老夫便从这屋顶跳下去,以死明志!”
  说罢杨靖双腿微曲,作势便打算往下跳。
  纪纲脸色一变,心中有些忐忑起来,若真闹出了人命,而且死的还是六部尚书,这事儿可就闹大了,恐怕不好收场……
  “老……老家伙,你吓唬我?老子是被吓大的吗?”当着众大臣的面,纪纲不肯示弱,嘿嘿冷笑,只是面孔已有些苍白。
  杨靖满脸绝望,目光苍凉的缓缓扫视着纪纲身后的大臣们,悲愤道:“众位同僚,你们看到了,今日纪纲不给老夫活路,老夫是活活被他逼死的!来日金殿之上,还请各位为老夫做个见证,参劾此獠,靖清朝堂!老夫……去矣!”
  说完杨靖如同一只穷途末路的困兽,仰天发出几声悲愤的嘶吼,然后一狠心,眼睛一闭,便待往下跳……
  纪纲大惊,见事情要闹大,急忙将手高举大喝道:“慢着!慢着!杨大人息怒,我只是与你开玩笑,凡事好商量,且莫冲动,我这就带人离开……”
  杨靖本打算一死了之,见纪纲突然变了口风,当下便也止了势,双脚站在自家前堂屋顶的边沿停了下来,沧桑的脸上露出胜利的微笑。
  奸贼,你也怕事情闹大么?今日你算明白何谓文官风骨了吧?
  眼见即将发生的惨剧关键时刻被阻止,纪纲身后蠢蠢欲动的大臣们也安静下来,人人心中松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意外又发生了。
  杨府前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吏部尚书张紞急怒交加的冲了进来,无视纪纲与屋顶上杨靖二人的对峙,张紞老脸涨得通红,上前一把揪住纪纲的衣襟,怒极颤声道:“纪纲!老夫与你何冤何仇,你竟真敢拆了老夫家的房子,三进的宅子啊!被你这奸贼拆得一点不剩,老夫……老夫跟你拼了!”
  说罢张紞高高举起拳头,还未击出,眼角一扫,正好瞧见蹲坐在屋顶上的杨靖,张紞顿知情势,吓得怪叫一声:“啊——杨大人,不可轻生啊!”
  正从主角慢慢变成围观群众的杨靖颤巍巍蹲在屋顶边沿,咂摸着嘴等着围观张紞粉墨登场与纪纲争斗呢,谁知张紞一声怪叫吓得他浑身一震,接着脚下一滑,身子便止不住势的往下掉落。
  杨靖脸色变得惨白,人在半空中便手舞足蹈大叫道:“老夫没想轻生……”
  话未说完,只听得“噗”的一声闷响,杨靖结结实实的从数丈高的屋顶摔落在地,背部狠狠撞上堂前花园的矮树丛,当下背了气,昏了过去。
  杨靖悲剧了……
  众人呆楞的盯着杨靖,不知是死是活,杨府前院一片死寂,沉默中,一股悲凉的气氛渐渐蔓延扩散……
  纪纲脸色也变得惨白,知道事情闹大了,颤声惶急道:“杨大人失足,不……不关我的事……”
  说着纪纲忽然感到背后一阵凉意,仓惶回头,却见身后众臣目光冰冷的注视着他,愤怒的人们陷入了沉默,可怕的沉默。
  有时候,沉默是愤怒的顶点。
  杨靖的意外被大家自然而然的归咎到了纪纲头上。
  经年累月的屈辱,兔死狐悲的沉痛,蛮横无礼的欺压,种种回忆浮上心头,沉默中,风暴渐渐酝酿成型。
  该爆发了!
  位列朝班,天子待我以国士,我们是砥柱,是栋梁,是江山社稷的基石,不是让你一介武夫随意欺压的,更不是让你骑在我们头上作威作福的,我们受够了!忍够了!
  文人不是懦弱无能的兔子,纪纲,你很幸运,你将马上看到文人疯狂的一面!
  忍无可忍,动手!
  沉默的人群中,兵部尚书茹瑺突然高喝一声:“纪贼无视国法,逼死大臣,罪大恶极,不诛此獠,何以正法纪,明国律,清视听?诸公勿须迟疑,……揍他!”
  轰!
  茹瑺一句话彻底点燃了火药桶,失去理智的大臣们一涌而上,冲破了锦衣校尉的隔离,这一刻他们放弃了文人的儒雅风度,放弃了君子的矜持自重,现在的他们像一只只红了眼的疯狗饿狼,一群人冲锋陷阵一般冲到惶然无措的纪纲面前,七手八脚便将纪纲穿着的飞鱼锦袍扯得稀烂。
  最先动手的是太常寺卿,翰林学士解缙。
  沉默的羔羊一旦爆发,比出笼的老虎更加凶残冷酷。
  解缙趁纪纲惊慌失措之时,跳起来一手打掉了他头上的纱笼官帽,接着两只孱弱的细小手臂伸展开,然后朝着纪纲抡起了王八拳,一套王八拳打得风生水起,行云流水,密不透风……
  有人带了头,剩下的大臣便完全没了顾虑,纷纷撸起袖子赤膊上阵,狂风骤雨般的拳头狠狠砸在纪纲头上,身上。
  纪纲身上挨了好几下,这才回过神来,见众臣围着自己,大家眼中的怨毒和杀意那么的清晰,纪纲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他们这是打算要我的命啊!
  纪纲害怕了,畏惧了,也后悔了。
  直到此刻他才发觉,原来自己太不了解文人了,这些人耍起狠来比武夫更凶残,比敌人更冷酷,比死士更不要命!
  真是好笑,自己以前居然把他们当成了可捏可搓的一团烂泥……
  混乱中,头上太阳(穴)被人狠狠揍了一拳,纪纲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这一拳同时也激起了纪纲心头的戾气。
  他是建文朝的武举榜眼,力可生裂虎豹,区区一帮文人,怎会是他对手?
  双手护住头部,纪纲半弓着身子,暴烈大喝道:“你们快住手,否则别怪本官不客气!”
  砰砰砰!
  疯狂的大臣们充耳不闻,雨点般的拳头义无返顾的砸在纪纲身上。
  纪纲气得大叫:“再打我还手了啊!”
  砰砰砰!
  雨点般的拳头仿佛愈发急促了。
  纪纲眼中杀机一闪,捏紧了拳头便待出手,却不料混乱中不知是谁狠狠一拳打在他的腰眼上,腰眼是武人全身气力的命门,这一拳令纪纲浑身力气顿失,再也提不起一丝劲来。
  纪纲心头顿时浮起一股不祥的感觉。
  这一拳力道之狠,认位之准,绝对不是文人能打得出的,情况不对劲!
  纪纲冒着无数乱捶乱打的拳点,强撑着回头望去。
  愤怒疯狂的人群外,穿着普通校尉服色的袁忠静静注视着他,嘴角的冷笑一闪而逝。
  瞧着袁忠嘴角的冷笑,霎时纪纲什么都明白了。
  萧凡,你好歹毒!
  忍住腰部如撕裂般的疼痛,纪纲瞋目大叫道:“慢着!今日之事不是我的主意,全是萧凡……”
  啪!
  兵部尚书茹瑺不知从什么地方捡了一块木板,狠狠一板子朝纪纲的脸抽去,一声脆响后,纪纲的脸立时青肿,牙齿也掉落了好几颗,满嘴喷着血花,再也说不出半个字来。
  外围的数百名锦衣校尉见副指挥使被大臣们如此殴打,大家急了,也怕了,正待上前将失去理智的大臣们拉开,却见袁忠忽然站出来,转身朝校尉冷喝道:“你们要干嘛?”
  “佥事大人,纪指挥使他……”
  袁忠脸色冰冷道:“大人们的私人恩怨,用得着你们去掺和吗?”
  “可是……”
  “没有可是!给我滚到一边去,谁敢上前(插)手,莫怪本官翻脸!”
  校尉们面面相觑,迟疑着退到了一边,袖手旁观起来。
  温文尔雅的大臣们一个个变成了疯狂的野兽,肆意的宣泄着心中的愤怒,群殴的人群中,纪纲魁梧的身躯渐渐萎缩下去,惨叫声也渐渐低沉,直至无声。
  人群中最愤怒的,自然是吏部尚书张紞,他的家刚被纪纲拆成了一堆废墟,可谓建文二年年度最苦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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