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街-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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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然安静下来,目光不再凌厉,只是静静地看我,自从高中离别后我从未这样近距离地与他相处,时间的洗刷,足以让两个人从熟悉变得陌生,至少那一刻,我感到陌生。但是,他的眼光不再如一年前那样寒冷阴鸷,让我略微恢复胆量:“江远,这样不是很好吗?你有新的女朋友,而她又那么好。以前的事,我们都把它忘了吧。”
“我跟你说过,我无法忘记。”他说这话的时候眼里不是惯有的阴寒之色,而是有些苦楚,他微微冷笑道,“安蓓蓓,我也以为我可以轻易忘了你,毕竟是我先说了分手,但是怎么会,才见到你不过几个小时,我又后悔了。”
这话让我吓得不轻,我说:“你别这样……”
他突然放开我的手,双手直接捧着我的头,手指一根根狠狠插入我的头发,一字一字问我:“到底给我下了什么蛊咒,要让我这样忘不了你?”
我凝望他的眼睛,不得动弹,觉得发生的事很不可思议,也许我的凝视给了他错误的讯息,他眼神中闪过痛苦难抑的光,随即便只见他的唇朝我压下来。
“住手!”熟悉的声音传过来,我看见殷若正阴沉着脸,慢慢走上楼梯:“放开她!”
江远停住动作,却将我拦在他身后:“关你什么事?”
“如果这也不关下面那位贺小姐的事,那么请继续。”他淡淡说,一步一步走向我们,继而与我们擦肩而过,进了洗手间。
江远如梦方醒的样子,松了我的手,往楼梯下走去。
这一切是怎么了?原本以为结束的事情,看起来却像个开始。
殷若走出来的时候,拉起我的手,看看我泛红的手腕,皱眉道:“怎么这么不小心?”他微微摩挲着那个红印,带着我走下了楼梯。
“今天是雯川生日。”他低声说。
“我知道。”
“我只想让她开开心心过这个生日。”
“我又何尝不是?”我有些不快地回答,难道他在嫌我横生事端。
他脚步慢了下来,温和对我说:“我没有别的意思。”
大家坐定之后,没有继续杀人,只是在一起随意聊天。江远怀里搂着水薇,眼神却时常飘向我,我不敢跟他对视,目光也不敢随意漂移,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暮色初上的时候,殷若和邓飞离席了一小阵子,接着突然间所有的灯熄了。雯川第一个叫出来:“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停电了?”
正说着,邓殷二人推着一个蛋糕车走了出来:“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我也起身来跟着唱,然后大家都拍起手来,在那小小的烛火中给与雯川最真挚的祝福。
雯川居然感动得哇啦啦地哭起来:“我发誓,这聚会真的不是为了我自己的生日……我都忘记了……”她哭得止不住,就回头扑到殷若身上,在他身上擦着鼻涕和泪水。殷若宠爱地拍拍她的背,像安慰一个小孩子,笑说:“别哭了。再哭不好看了。”
雯川回过头,说:“怎么只有两根蜡烛?我才两岁啊?”
邓飞说:“从心智上来看,基本上就是这个水平。”
雯川打他,对他和我伸手:“来,帮我一起吹蜡烛。”
我们四人在一起,不费吹灰之力地吹灭了那两根小蜡烛。雯川许过愿,咖啡厅里的灯又重新亮了起来。
“许的什么愿?可不可以说出来?”水薇温温柔柔地问。
“Of course! 第一个:希望我爸身体健康;第二个:希望我能活得更久一点;第三个:永远和他在一起!”
“郭雯川,第三个愿望是不可以讲的哦!讲出来不灵了!”石头大声说。
“谁说不灵的?不可能!我打死你个乌鸦嘴!”
“郭雯川你淑女一点,好歹男朋友在呢。”石头躲开那个横空而来的夺命橘子,大喊着。
这时,两个学生模样的男孩怀抱着吉他走过来,到雯川面前演奏,我知道这些特意的安排全是殷若的心思,他果然想把一切最好的都给她,而我又岂能觊觎分毫?
演奏完毕,我们尤站在原地,回不过神,半晌才稀稀拉拉鼓起掌来。
“Kiss!”一个冷漠的声音横空响起,继而大家一起起哄:“Kiss!Kiss!Kiss!”
我的笑容有一点僵硬,却更怕被江远看出端倪,也跟着大家一起喊。殷若有些局促,雯川更是不好意思,抿着嘴微笑,这让一帮起哄的男生更加来劲儿。
殷若终于笑笑,挥挥手示意大家停下来,他走上前去轻轻拂开雯川脸上的一绺头发,在她凝脂般的洁白脸庞上落下温柔的一吻。
那一天的雯川看起来很幸福,从来没有过的幸福。她的泪水从开始到后来就一直没有停止过,还喃喃道:“就算是我的葬礼,你们也都要在,不然我会怕寂寞……”
“呸呸呸!胡说什么呢?”邓飞打她的头。而殷若抱住她,把她紧紧地收在怀里,如同拥住快要失去的珍宝。
雯川,那一天,是我第一次收起对自己感情的自怨自艾,由衷地为你感到幸福。
那一刻的你,是我见过的最完美最闪亮的你。
我想你一定也感到特别幸福吧,因为你的二十岁生日有殷若,他赠你爱情;有邓飞,他赠你兄长亲情;亦有我,全力以赴的友情。还有无数的观众,见证你的幸福,也将你最美的身影印刻在回忆之中。
虽然,那是你生命里的,最后一个生日。
作者有话要说:别骂我
一开始就是这样设定的
躲……
第八章…1
作者有话要说:国庆到了呀,祝大家节日快乐
〈蠖南掳胙冢曳懿还松硗度肓薌托大军。尽管我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出国,也不认为自己能考出什么亮眼的成绩,我只是随大流跟风而以,同时也想让自己更加忙碌。
雯川去世的消息传来,我正在图书馆背红宝书,这消息来得毫无征兆。
我接到邓飞电话的时候还以为他在开玩笑,我呵呵笑着:“你也太过分了,怎么能拿雯川的命开玩笑?不吉利的啊。”
直到后来听到他的哭泣,我才有些惶然。殷若开车到机场的时候,我仍然在空白状态:“她或许还在医院……她应该正在被抢救……等我们到医院的时候,她应该就会醒过来了。”
然而我们赶到第一军医大的时候,雯川班主任引领我们去的地方是太平间。她就那么躺在冰冷的棺木里,化着奇怪的妆,穿着奇怪的衣服。透明的玻璃把她跟我们隔开,像是隔着前世与今生。
我哭不出来,雯川,我觉得那不是你。为什么你不会说话,不会笑了,不会再叫我“安安”?
殷若在太平间停留片刻便出去了,邓飞则在棺木面前哭得一塌糊涂,过了一阵子,郭爸爸被殷若搀扶着进来了,一瞬间老泪纵横。在他嚎啕的哭声里,我的泪水才开始决堤,因为外面的世界都在反复告诉我:你走了,再也不会出现在我的身边。
遗体告别仪式是在广州举行的。
雯川走后,郭爸爸几乎一夜白头,别人说白发人不宜送黑发人,他一直由我跟雯川的小姑照料,而丧礼的操持全靠殷若和邓飞。
我们为她守灵守了三天,其它的亲友有轮换,但我跟邓殷两人每晚都在,等她的魂魄回来,和我们相会。简陋的灵堂正中挂着雯川的遗照,那是她中山大的班主任帮忙选的,是去年系元旦晚会上她表演节目时的留影,她穿黑色小礼服,一头亮丽的小卷发,美丽得不可方物。她依旧肆无忌惮对所有人微笑着,如同不败的花。
我到她的大学宿舍帮忙整理遗物,这边好心的老人家好心提醒:“年轻人走,烧的东西不宜太多,不然她负担太重,下辈子不好投胎。”
于是她所有的手迹、书籍,我都整理好,交给殷若,因为老人家还说“不能让父辈睹物思人,太过伤心”,只有殷若可以名正言顺地接管那批遗物。
火化之后我们赶回湖南,安放她的灵位。她的石灰盒放在离应慧寺不远的陵园,那里地方清静,又有佛光普照,是个好地方。更重要的是,那儿离我们很近,所以雯川,你从此不会孤单。
因为不是假期,我跟邓殷都需立即赶回北京。邓飞父母把郭爸爸接回家照顾,每次看到他垂泪,我们的心都会刀割般难受,殷若对他说,他会是他一辈子的儿子。
到机场等机的时候,殷若在一旁处理电话,他最近心情烦闷,接电话总是不耐:“听不懂是不是?信不信我抽你?”全然失去了常性,托运行李时,因为贴标签的人撞了一下行李箱,他还差点跟人打了起来。
然而我跟邓飞却没有气力照顾他,雯川,你或许不知道,你走了,便带走了我们每个人心里面最重要的部分,失去了你的我们,都病了,垮了,残缺了。
“先天性心脏病……邓飞,你是早就知道的吧?”在候机室,我接了一杯凉水,趁殷若不在的时候问他。
“嗯。”他点头,又把头埋得更低,嘤嘤地哭泣,“殷若也知道。”
“我猜到了。你高中动手打他的那天,他就知道了,对吗?”
“嗯。”邓飞继续点头。
“……可你们唯独不肯告诉我。”我叹口气,眼眶升腾起雾气。
“雯川说过的,谁都不能告诉,特别是你跟殷若。她不想让你们难受,只是因为我多嘴,才泄露给了殷若。”
“我没有怪你……”我强忍住哭泣,“是我自己太迟钝。”
是的,我迟钝。这么多年,我从没追问过雯川母亲去世的真正病因,我知道她热爱跳操,知道她热爱锻炼,知道她定期去医院,知道她爱犯困爱睡觉总是乏力,可我却从来不曾联想过,那是因为她病了,长期以来就病着。
“登机了。”殷若走过来说。
我们三个坐在一排,我坐中间,殷若靠窗,邓飞靠走廊。
邓飞还在不停地叙述:“她走的那天,我一定是见到她了!我见到一道白光,还有一支乐队从我窗户外面经过,那光一定是她的,真的是她,她来跟我告别……”
殷若疲惫地倚窗睡了,没有功夫去理会他。我也不知道可以说些什么,雯川,这多么不公平,邓飞说你在走前跟他告别,可我呢?这么多天来,我没有梦见过你,你竟连梦中也不肯与我相见。
你是不是在怪我呢?怪我觊觎你的爱情,嫉妒你的幸福,所以不肯入我的梦?
邓飞哭得令前后的人侧目,我递给他一张面纸:“别这样了,邓飞,你如果垮了,我们还要来照顾你。”
“安安……”邓飞把头靠在我的左肩上,继续哭。
飞机起飞了,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在半睡半醒之间,发现自己的右肩也沉重起来,那是殷若,在睡梦中寻求一点安全感。我看着超负荷运转了一周的他,形容憔悴,倦怠不堪,简直就像被掏空了一般,只余骨架。他不能像邓飞那样感情外露,他还要打起精神来操持一切,更要安抚所有人的情绪,尤其是郭父。就连哭,都是一种奢侈;就连痛,也不敢淋漓。
他是真的累了,如果我的肩头可以让他减轻一些疲累,我会觉得很安乐,因为我希望除了殷若长期给我鼓励与力量,我也可以成为他的支撑和依靠。并且我知道,他如果醒着,是断然不会跟我这么接近的。
睡梦里的他挪了挪位置,脸颊就在我锁骨的位置,忘了修剪的略长的头发就在我下颚处摩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