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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4章

篡唐-第2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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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言庆一眼就认出,那马上的骑士,正是沈光。
  沈光和雄阔海两人打了个招呼,径直登上山丘,“少爷,宏毅公子来访。”
  “宏毅来了?”
  “是,还有颜籀颜师古先生,随宏毅公子一同前来。”
  郑言庆笑了笑,“看样子,郑家出招了!”
  他说着话,站起身来,拂去衣衫上的灰尘,迈步向山下走去。一边走,他一边沉声问道:“沈光,可派人去探望孝文家眷?”
  “三日前已派人过去,估计这两日就能有回信了。”
  回到巩县之后。郑言庆并没有忘记,当年那些随他战死在高句丽的袍泽兄弟。特别是元从虎卫,他更无法忘怀。回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派人去打探消息。虽则元从虎卫都留有性命,可有不少人,生活在盗匪横行的区域。兵荒马乱,想要找到人,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情。
  为此,郑言庆还专门派人前往阳夏、洛阳,托付谢科和裴行俨,帮忙打听。
  元从虎卫中。不少人来自淮南。而谢家在淮南地区,也算是小有威望,打探起来比较容易。
  至于裴行俨嘛……他身为虎贲郎,做起事情来,更加简单。
  不过,郑言庆最关心的,还是窦孝文的家眷。他被责令幽居巩县,闭门思过。所以无法亲自前往洛阳。好在窦孝文是窦家子弟,想要找到他的家眷,并不困难。他和窦家,终归有些交情。
  跨上战马,郑言庆习惯性的一拍马头。
  若是玉蹄儿,定然会明白他的意思。可玉蹄儿已死,这大笨马虽则不差,却少了几分灵性,呆怔怔站在原地,不明所以然。这让郑言庆,又是一番感慨,叹了口气,催马缓缓行去。
  郑宏毅,就坐在中堂上,颇有些局促。
  颜师古比之当年,有些苍老,但气度更见沉稳。
  郑言庆走进中堂,先向颜师古行礼,“颜先生,别来无恙。”
  “半缘君,亦风采更盛当年。”
  两人非常客气的寒暄,而后郑言庆才与郑宏毅招呼。郑宏毅现在可是非同小可,因征伐高句丽战功卓著,而被封为羽骑尉,入谒者台历练。看样子,杨广也听说了郑宏毅在高句丽的所作所为,似乎颇有把他打造成外交官的意思。进谒者台,竟然是司职西域诸国的事务。
  麦子仲被加爵云骑尉,顶替了郑言庆的爵位。
  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麦子仲颇不好意思。不敢来巩县探望。那云骑尉,原本是郑言庆的爵位,如今被麦子仲得了。而麦子仲,又是被郑言庆救下,这让麦子仲,情何以堪呢?也不知道,这损主意是谁出的,杨广居然还同意了。哪怕麦子仲两次退让,杨广也没有改变主意。
  其实,杨广肯定不会希望,郑言庆与麦子仲,走的太近。
  一个是关东士族的后起之秀,一个却代表着南来新兴贵族的未来。也许在杨广心里,巴不得两人产生一些裂痕。从目前来看,他的这个想法虽未实现,但至少让麦子仲,非常尴尬。
  “宏毅,听说你被封为羽骑尉,入谒者台历练,还未能向你道喜呢。”
  郑宏毅似乎很羞愧,低着头不敢和郑言庆对视。
  “其实,我不想做这劳什子羽骑尉。”
  颜师古开口道:“言庆,你莫要责怪宏毅。
  论才学,宏毅比不得你,论武功,更是难以比肩。他身上还背负着一个安远堂……你也知道,你仁基叔父一直想要重振家声。可自郑伟公故去以后,安远堂一直……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一个机会,他自然不希望错过。宏毅此次前来,是向你道别。他马上要赶赴长安,就职。”
  郑言庆笑了,在郑宏毅身旁坐下,搂住他的肩膀。
  “我就说嘛,你这小子当了官,也不该忘了老朋友。结果我都听说你入谒者台了,你却连个消息都不给。宏毅,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了,我岂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一日袍泽,一世兄弟,我兄弟如今升官加爵,我高兴都来不及,又怎会怪罪于你?该罚,你这小子,该罚!”
  “言庆,你真不怪我?”
  郑宏毅抬起头,目光灼灼。
  “我怪你做什么?”
  “当初,我瞒着你……你离开的时候,我又没有跟你一同走。征伐高句丽,谁也比不得你的功劳,可你却被罚闭门幽居,我……我担心你因此生我的气,所以一直不敢过来见你。”
  郑言庆大笑起来,用力的拍了拍郑宏毅的后背。
  “宏毅,你太小看我了!
  我不禁没有生你的气,还没麦肥、带子,我都没有责备。若是不高兴,也是因你等不来探望。”
  一旁颜师古,不由得露出一分笑意。
  这个小家伙,年纪虽然不大,可这心胸,倒也开阔。
  他轻轻咳嗽一声,郑宏毅一怔,旋即又露出犹豫之色。
  “怎么,还有什么事情吗?”
  郑宏毅说:“言庆,有件事得要提前告知你一声,免得你将来……我此次过来,听我爹说,郑善愿那老家伙,准备把你逐出郑家。听说,族中好多人都同意了,虽然我爹试图阻止,却最终没能成功。估计清明祭祖之时,就会宣布这件事情。郑善愿他们,可是对你恨之入骨。”
  逐出家门?
  在这个时代,无疑是一种最为凶狠的惩罚。
  此时,国家这个概念还没有成型,家天下的思想,极为盛行。没有家族,就如同无根飘萍一样,日后定然,步履维艰。不仅仅是出身会降低,入仕也将面临种种困难,没有任何依靠。
  郑言庆眉头一蹙,目光随之一凝。
  “要把我逐出郑家吗?”
  说实话,郑言庆倒是不太在意,他这个郑家的出身。
  虽则没有了郑家的扶持,他日后会很困难。但他别有打算……没有了郑家,我还有李家嘛。
  抱上李二大腿,岂非胜过你郑家门楣?
  所以,郑言庆不在意。可是他不在意,却不代表着,郑世安不在意。郑世安为郑家做了一辈子,最看重这郑家的名头。他如今身体不太好,若是知道被革出族谱,又会有什么反应?
  颜师古低声道:“言庆,你莫要怪罪他们。
  而是你在之前的手段,过于酷烈,丝毫不顾及郑家颜面。有些事情,私下里大家心知肚明也就罢了,可你偏偏……你这样一闹,等同于没有半点迂回之地。郑醒被杀,郑善果请辞,郑元寿请辞,你等于把郑家的根基,给撬了起来。如今,荥阳郑氏,几乎等同于笑柄,他们又岂能善罢甘休?我实话,事情出来后,我还和仁基想过各种应对之法,却偏偏没想到,你会如此烈性,用如此激烈手段……你知不知道,郑醒的人头,是被郑元寿,亲手砍下来?
  郑元寿整个人,都好像丢了魂儿一样……我实不知,该如何说你才好。”
  颜师古的言语中,有责备,也有关怀。
  他隐隐提醒郑言庆:郑元寿,绝不会善罢甘休。
  这,可是杀子之仇!郑元寿焉能咽下这口气?
  其实,对郑元寿,言庆心里也怀有几分尊敬。当初推郑世安入族老会的时候,虽说那里面也有利益交换,可郑元寿还是很爽快的答应下来。那是一个很爽的人,只是生了一个不肖子。
  郑言庆面颊微一抽出,淡淡一笑,“多谢颜先生提醒。”
  他扭头拍了拍郑宏毅的肩膀,“宏毅,咱们是咱们,我和郑家,是另一码事,你别往心里去。”
  “可是……”
  “好了,莫要再说了,有道是兵来将挡,水来土填。明日事,明日再说,今日咱们一醉方休。”
  郑宏毅为难道:“言庆,我怕是无法在这里饮酒。谒者台命我在惊蛰前抵达长安报到……我这次过来,也只是顺道前来,需立刻启程。颜先生将陪我一同前往长安,还请你见谅。”
  郑言庆说:“既然如此,那我就不留你了,宏毅,到了长安,好好干吧。”
  郑宏毅和颜师古起身告辞,带着随从离开了郑家。
  二人前脚一走,郑言庆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他想了想,走出中堂,从夹道行出,直奔后园。郑府后园,并未大兴土木。而是依山傍水,循着地势修造。花费并不算多,可假山楼台,园林树木,曲径通幽,小溪回廊,应有尽有。
  不知何时,天空飘扬霏霏细雨,后园池塘上,笼罩一层轻雾。
  池水不知几许大,池畔绿柳林中,有一座小小的道观。言庆从柳林中碎石铺成的小路行过,来到道观门前。他登上门阶,轻轻叩响门扉。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听里面传来细碎脚步声。
  裴翠云一身白色道袍,秀发披肩,亭亭玉立在门内。
  “言庆……”
  “姑姑在吗?”
  郑言庆急急问道。
  在他征伐高句丽的时候,裴翠云曾被裴仁基逼着,险些当了尼姑。幸好裴淑英站出来说项,让裴翠云陪她在王屋山修行,裴仁基才算是作罢。郑言庆被诬陷的时候,裴淑英带着裴翠云,从王屋山赶到巩县。也幸亏她二人赶来,才使得郑世安一家大小,不至于无家可归。
  郑言庆回来之后,裴淑英本想离开,但是被郑言庆死活缠磨着,这才算留下来。
  姑侄两人,就住在这绿柳观中,倒也还算幽静。
  裴翠云一见郑言庆如此急切,立刻意识到出事了……
  “姑姑刚做完早课,正在厢房点茶。”
  郑言庆点点头,“翠云,我有要事,求见姑姑。”
  裴翠云带着郑言庆走进道观。这绿柳观不大,正殿里供奉的是三清祖师,两旁有两间厢房。
  裴淑英正坐在门廊上,用炭火烧沸了泉水,点茶品茗。
  一晃,三载。
  裴淑英倒是不见老,一如当年离开岷蜀时,万种风情。不过在那风情之中,似有平添了几分清冷之气。淡淡的,却似拒人于千里之外,让人想要亲近,又不敢亲近。柳林中,雾蒙蒙。
  大殿里,香烟缭绕。
  裴淑英如同一尊玉观音,令郑言庆不敢生出半点亵渎之心。
  见言庆过来,她也只是一摆手,示意郑言庆落座,而后自顾自点茶。但见恰似凝脂白玉般皓腕轻翻,壶中沸水注入茶盏,犹若白龙直下。茶水翻腾,四溢浓香,令人精神,为之一振。
  “小妖,有什么事吗?”
  裴淑英的声音,依旧轻柔、悦耳。
  郑言庆一旁坐下,接过裴淑英递过来的茶盏,抿了一口,赞道:“姑姑的茶艺,越发出色了。”
  裴淑英淡淡一笑,“你这张小嘴,从高句丽回来,却是越来越油滑了。”
  一旁裴翠云噗嗤笑出声来,柔情似水的目光瞟了郑言庆一眼,静静的坐在一旁,捧杯品茗。
  这丫头,却是学得,和裴淑英有些相似。
  “姑姑,刚才宏毅过来了。”
  “嗯?”
  “他告诉我说,郑家打算把我革出族谱。”
  “啊!”
  裴翠云轻呼一声,瞪大了妩媚双眸。出身于世家大族,她比郑言庆,更清楚被革出族谱的后果。
  反倒是裴淑英依旧不温不火,轻声道:“那你,又怎么看?”
  郑言庆放下茶盏,挠挠头。
  “我倒是不太在意,只是担心爷爷……”
  “郑家作此反应,其实也在预料之中。世胄子弟最看重的是什么?除了家族长存之外,莫过于颜面二字。当初你拒不前往洛阳,迫的郑家不得不杀死郑醒。在外人看,你无甚过错,乃郑醒该死……可是郑家的颜面,却被你扫了个干净。如今,他们也要扫了你的颜面,让你难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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