篡唐-第1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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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舱门关闭,胡子正打算站起身来,活动一下身子骨。却听舱中传来几声轻响,紧跟着几盏油灯熄灭,使得舱内的光线,陡然暗下来。
胡子心里一惊,旋身沉喝道:“什么人?”
话音未落,舱中暗门开启,只见先前在船舱门口遇到的美艳女子,身披一袭薄薄轻纱,在昏暗的光线中,款款行来。
“小婢奉三公子之命,前来服侍大爷!”
声音悦耳柔媚,带着销魂的媚意。
刹那间,胡子目瞪口呆,任由美艳女子走到跟前,在他耳边轻声道:“老爷,何不宽衣沐浴,也好让小婢好生伺候?”
胡子的呼吸,陡然急促……
哈士奇是个很健谈的人,也很开朗。
在他身边,还跟着一个年纪与言庆相仿的少年,正静静端坐,极为好奇的打量郑言庆。
朵朵则坐在言庆的身边,聆听着他与哈士奇的对话。
看得出来,哈士奇并没有因为言庆的年纪小,而对他有任何轻视之意。相反,他很看重言庆的意见。因为他不断的询问,郑言庆对汉末时期的黄巾之乱,有何感官。
若说其他的事情,言庆可能真不知如何回答。
但对黄巾之乱,他确是做足了功课。《后汉书》与《三国志》,他翻阅过无数次,还有蔡邕所著的东观纪要,以及两汉纪等史籍,也曾认真的做过笔记。
所以,对太平道的产生、发展和解决,言庆倒是不惧提问。
“哈先生,今与汉末时局不同。
皇帝虽大兴土木,增加徭役。其固然有劳民伤财之举,然则开皇以来所聚集的财富,足矣让他实行这些举措。另外,自西晋南渡,五胡肆虐北方以来,三百载战火连绵不止,百姓思安。这与汉末的情况,又不相同……一个是由治而乱,一个是由乱而治。时局不一样,产生的结果肯定不会相同。莫说哈先生的弥勒们尚不成气候,就算是成就了和太平道一样的气候,恐怕还比不得孙恩之乱。
先生今日请我来,想必已做出了决断。
我与朵朵从小一起长大,绝不会害她……所以,先生想效仿太平道,如同痴人说梦。”
言庆说的很不客气,吓得朵朵在暗地里,轻轻扯了一下他的衣袖。
哪知,言庆反手抓住了她的柔荑。
当着哈士奇和她兄弟的面,朵朵的心怦怦直跳,粉靥羞红的,好像落日的晚霞。
轻轻拍了拍朵朵的手,示意她不要担心。
郑言庆松开她柔荑的一刹那,朵朵在他的腿上,狠狠掐了一下。
这小儿女的动作,岂能瞒得过哈士奇的眼睛。他非但不怒,反而开心的笑了!
“郑公子未免有些夸大了,若民心思安,又岂能有许多人愿意加入我白衣弥勒?”
言庆正色道:“人们之所以要加入白衣弥勒,正是因为,他们想要求一个安定生活。哈先生说我夸大,我倒觉得我说的有些轻了。其实,哈先生您对白衣弥勒的控制力,并不如您想像中的那么强大。
两头蛇郭孝恪,为万贯钱帛,就敢劫杀我?
我想若是您知道此事,断然不会同意……还有,自朝廷开始打压白衣弥勒以来,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令无数信徒退出。先生,若您真要起事,除了一些亡命之徒和野心家之外,会有多少人跟随?这日子,凑合着还能过,没有人愿意做那株连满门的事情。
好吧,咱们再说一种可能。
您的白衣弥勒真的起事了,而且有人愿意响应。
可你能做到如太平道那样,一声呼唤,八方应和吗?以太平道那样巨大的声势,到头来还是不免落得个惨败结局。如今,你就能做到吗?再换一个说法,哈先生有把握,起事后在数年之中,令天下平靖吗?若不能,你教中内部定然产生分歧。到了最后,又是一场混战,涂炭苍生……我想,这与先生本意,并不相同。”
“你怎知道,我们不能平靖天下?”
小男生突然开口,言语中有些不太服气。
“亚亚,不许胡闹。”
那小男生似乎挺害怕朵朵,嘴巴一撅,不再说话。
“他是我弟弟,宇文亚。”
郑言庆笑道,“亚亚,也许能,也许不能,这本就是不确定的事情。为了一个不确定的可能,投入身家性命?聪明人不会为之,我想你也不会愿意如此吧。”
你同意我的话,就是聪明人;不同意……
言庆玩笑着,下了一个套,令宇文亚哑口无言。
而哈士奇笑得更加开心。
他是个聪明人,其实在朵朵把言庆的话,第一时间转告他的时候,他已经开始犹豫。只是辛辛苦苦打下的基业,一下子放弃了,哈士奇有觉得有些不甘心。他今天见郑言庆,一方面是要好好观察他一下,另一方面,则希望他能说服自己。
“小郡主,您和小主先回避一下,我有些话,要和郑公子单独说。”
“哈公公,您……”
“放心,我是不会对郑公子不利的。”
哈士奇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朵朵,眼中流露出一抹淡淡的戏谑笑意。
朵朵心中大羞,拉着宇文亚的小手,退出了房间。
“郑公子,咱们这是第二次见面了!”哈士奇轻声道:“上一次在洛浦书馆,你给我的感觉,还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所以我也没有太关注。我听小郡主提起过你,但心里面,实不太认同……郑公子,我只问你一句话,如若有一天……你愿意待老夫,好好照顾小郡主和小主吗?”
郑言庆毫不犹豫,“当然愿意。”
“如此,老夫也就放心了!”
哈士奇说着话,从怀中取出一张牛皮卷,甩手扔给了郑言庆。
“我曾听说,甘罗十二岁为丞相,但我不相信。
我侍奉赵王三世,如今已近古稀之年。少年才俊,我见得多了,但唯方才与你相谈,我始相信有神童一说。小郡主幼年飘零,对人多有提防,从不假人颜色。
唯对你推崇无比!
老夫希望,你莫要辜负了她……这是大定酒楼后院假山下的地宫图纸。我原本是打算,万一出了变故时,可有个退路。这地道直通城外伊水河畔,除我之外,再也无人知晓。地宫里,有三百副铁甲和兵器,也是我为防止万一,而准备。
我已决心,撤离洛阳。
这地道自然不再需要,就送与公子,以作不时之需。
另外,这上面还有一些我教中的信徒。他们都是我的心腹,说不定什么时候,能帮到公子。只要公子持有这枚箭戒,不管我在与不在,他们都会听命于公子。”
郑言庆展开牛皮卷,扫了一眼,立刻收入怀中。
“请哈总管放心,言庆一定会照顾朵朵周详。”
“如此,我也就放心了……呵呵,十日之后,我将撤离洛阳。到时候就不再与公子照面了。日后若有什么需要,可派人往襄阳一行,我定当竭尽所能。”
哈士奇站起身,伸出手来。
郑言庆也起身过去,与哈士奇击掌三下,权作誓约。
两人击掌之后,便离开了房间。哈士奇带着宇文朵和宇文亚走了,而郑言庆也如释重负,与沈光汇合一处,返回家中。
“公子,那些是什么人?如此神秘?”
言庆微微一笑,轻声道:“那些是朋友,以后也许会是一家人!”
第二卷 弥勒净土血莲台 第067章 约定
在郑言庆看来,哈士奇等人的撤离。无疑是一个最明智的选择。
不论是对哈士奇也好,朵朵也罢,还有郑言庆,白衣弥勒撤离洛阳,都是有益无害。
接下来的几天里,他的心情一下子变得轻松许多。
每天在长孙家学艺,然后与无忌无垢兄妹闲扯聊天。回家了,还有小念伺候,裴翠云偶尔会过府拜访,小日子过的倒也舒心。
裴行俨定亲了!
不过他并不高兴。
在他看来,这一次定亲,更坐实了他成为谢映登妹夫的名份,故而有气无力的,兴致不算太高。谢映登的妹妹,名叫谢秀宁,年方十三,比裴行俨小个两岁。
郑言庆看过谢秀宁的画像,据说还是当世名家手笔。
画中的谢秀宁,很端庄,很秀气。看上去纤柔贤惠,端地是大家闺秀。看到了画像之后。裴行俨的心情似乎有些好转,至少不再像先前那般,整日的愁眉苦脸。
莫要说什么只重品德不重相貌。
男人们,大都一个通病。如果那女孩子生的不美,想要他们主动起来,很困难。
为此,郑言庆私底下也曾取笑了一番裴行俨,不过裴行俨并不在意。
这一日,风云突变。
连续十几日的艳阳天,突然间乌云密布。起了风,而且风势很大,将郑府门前的大纛吹倒,更砸坏了一面围墙。
不过大家还是很开心。
因为这乌云密布的天气,代表着将会有一场暴雨来临。想必一场暴雨过后,能使得酷热天气,变得凉爽一下。如果在这样持续高温,对所有人都是一种折磨吧。
言庆坐在书房外的门廊上,品着冰凉解暑的酸梅汤。
小念在屋子里收拾东西,两头小獒匍匐在门口,半眯着眼睛。快一年了,两头小獒的个头增长不少,而且齿爪锋利,极为凶悍。在大多数时候,它们跟着言庆,显得很温和。但要是有人试图招惹它们,就会露出一口利齿,发出低沉呜咽。
前两日。裴行俨带着一头成年斗犬过来。
也不知怎么招惹到了四眼和细腰,在眨眼间被两头小獒撕成了两半,形状凄惨无比。
也使得裴行俨万分心痛,任凭言庆如何劝解,没有用处。
直到郑言庆保证,如若小獒有了后代,就送他一头。裴行俨这才算心满意足,破涕为笑。
“少爷,怎么一整天都没有见到沈大哥?”
小念突然询问了一句。
平日这个时候,沈光肯定和郑言庆呆在一起。可今天也不知怎么了,一大早就出门,也没有陪伴郑言庆去霹雳堂,直到这光景,都不见踪影。
言庆笑了笑,“老沈那么大一个人,腿长在他身上,谁能管得住?”
毛小念说:“话是这么说,可也不能不打个招呼嘛……刚才党士杰找他,小婢是害怕耽搁了事情。”
“老党啊,找他吃酒罢了,没什么大事。”
郑言庆浑不在意。喝了一口酸梅汤。
他当然知道沈光去做什么。这段时间来,沈光通过他在洛阳城那些三教九流的朋友,已经把李德武的行踪打听的一清二楚。那李德武自从在洛水丢了面子以后,非但不偃旗息鼓,反而变本加厉。在坊间传播各种关于裴淑英的坏话,在他的口中,裴淑英几乎变成了一个人尽可夫的荡妇。其中,也牵连到了郑言庆。
也不知是什么原因,裴家并未作出反应。
裴世矩在月前赶往长安,迎接杨广的圣驾。而裴淑英,更没有站出来,澄清事实。
裴淑英不出头,却不代表着郑言庆能忍受这种污蔑。
没错,他是对姑姑怀着一份很禁忌的情感,但也只是埋藏在心里。这李德武自己混蛋,却要怪罪别人。言庆本来就对他生出杀意,如今就更不可能放过李德武。
轰隆隆,雷声轰鸣。
瓢泼大雨在憋了一个多时辰之后,终于倾盆而下。
银蛇在厚重的乌云中舞动,惨亮的光,划破苍穹,似乎是要把天幕撕成碎片。
连天的雨幕,让郑言庆联想到了当日里,白雀寺的那一场血战。
那血战,不也是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