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传记-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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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祖的光辉早日普照这里的大地的时候,仁钦朋山神就会跑来取笑我。我则瞪着他放大声音颂念梵语经文,他听不懂梵文,还以为我在念咒做法,就吓的赶紧溜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日复一日像个凡人一样的生活,几乎忘记了自己是谁,新圣人长大了,依然未看出任何宿命的迹象,只是有一点――他长的越发英俊了。修长的身材,俊美的五官,还有那种与日俱增的摄人心魄的风采,使得他在那一干众生里显得格外独特引人注目。我与他有为数不多的几次接触,知道他在部落头人家里做事,头人的女儿喜欢着他,生活很快乐,当然在他眼里,我是一个买酒的老女人。
这样的日子过了六七年,几千年来我纵横三界从来没在哪里停留过这么久,有时候我不禁会想起自己在天界的领域是否有人照看,那些在血海里沉浮的灵魂是否会被及时超度,偶尔我会感觉自己不是在执行任务而是被流放了,这样的念头存在只是一瞬间,我不可以对佛祖怀有疑问。
在第七年的冬天劫难终于来了,在当地一年一度庆祝丰收的望果节上,来了一群来自北方苦寒之地的蒙古人。他们的民族是一些靠游牧打猎为生凶猛彪悍不应我佛教化的野蛮人,他们的王想统治雪域,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新圣人的降生,于是派杀手来到香笆拉制造混乱,趁机刺杀新圣人,妄图把雪域未来的希望扼杀在萌芽状态。我自然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于是我跟他们打了起来,其中我忽视了一点问题:我自皈依佛教以来,自身的全部力量就来自于民众对佛的信仰,这里正是我佛正教信仰薄弱的地方,因而我的力量也跟着有所衰减,就如同上次在西方与魔王一战失败的原因一样,我只有在自己的领域里才能战无不胜所向披靡。这个道理我明白的有点晚了,虽然最后我拼了一命保护住了新圣人的安全,消灭了蒙古的杀手,但自己也中了蒙古巫师的法术受了伤。更加糟糕的是这一下引发了我先前未复原的旧伤,我一口气带着新圣人离开了香笆拉飞过了雪山,然后就昏死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看见星斗满头,发觉自己躺在纳木措湖边,他坐在我身边不远处,我走近发现他已经坐着睡着了,因奔波而疲惫的脸上挂着一丝悲伤,大概是为了死于蒙古人之手的母亲和祖母。我感觉身上的伤没有那么难受了,于是坐下来运转体内周天,发觉体内已经有一股神力在帮助我疗伤。我顿时明白了自己躺在这里的原因,是纳木措女神帮助了我们,我起身走到湖边向住在深深湖底的纳木措女神致以诚挚的谢意,松绿石般的湖水泛起微澜,是女神在默默向我答礼。在我教陷入众人窥视地位的这个危机时刻,她还能不顾身份与教派隔阂对我施以援手,我心底不由对这个小小的地方神灵充满了崇敬。
东方升起第一缕阳光,是该启程赶路的时候了,我告别圣湖女神,低头,澄清的湖水中映出一张美丽非凡的脸,那是数千年前属于玛拉的美貌,怎么回到了吉祥天的身上?!我呆住了,半晌才茫然的站起来,转过身正迎上他醒来的目光。
既然新圣人的身份已经暴露了,那么最安全的办法就是尽快跟藏域佛教的中心――拉萨城里的布达拉宫取得联系,可是拉萨城距离这里很远很远,我又因为受伤暂时无法运用神力,于是我们决定先徒步走到最近的佛教寺庙寻求庇护。
在途中,我向他解释了一切,出乎我意料的,待我说完他的身份和宿命后他的表情很淡漠,只是略点一点头,转而把眼睛望向苍茫的远山,那眼神虚缈淡漠。我也不禁有些戚然,问他是否在为亲人的死难过,又或者是怨恨宿命的安排?他轻轻的摇头
其实我自出生起就感觉的到自己终究不能有常人一样的生活,现在一切果然如此,那么以后世间的悲喜再也与我无关,想想倒也安心了。
我吃惊的看着这个年轻的圣人,原来他的内心早已觉醒,倒是我这个守护者从未真正了解过。他看着我的表情,转而又笑笑:我倒是一直不知道你在默默保护着我,真是难为你了,把如此美丽的容貌换做那么苍老。我不是的…我想澄清一下,但他已转身离去。
蒙古王的刺杀行动受挫之后似乎偃旗息鼓了,我们一路上并未遭到任何袭击,也幸亏如此,不然以我虚弱的身体未必能护的了他周全。在经过一座本教寺院的时候,我们目睹了一次求雨仪式,顺手救下了一个在仪式上要被当做祭品杀死的少女。我感到不可思议的是,这些异教民的求雨祭祀竟然不是向雨神祈祷而是向旱魔进贡,不敬神却敬鬼,真是邪教。被我们救下的少女名叫卓玛,是这一地区的圣女,自幼被选出来专门侍奉神灵,救下她以后她就一直跟着我们,赶也赶不走。
我生来就是要为神献身的,你们救了我,就等于我叛了教,让我跟着你们吧,我可以做你们的奴仆
她这样说,最终他同意了。一路上卓玛很细心的服侍照顾着新圣人,真的像奴仆一样,我看得出她很喜欢他。从上次以后,我不再把新圣人看作是小孩子了,他越来越接近宿命中所注定的样子,我逐渐开始正视他,尊重他的决定,我知道他很快将会成为整个雪域高原百万民众的领袖。
几经辗转,我们终于到达了距拉萨城不足百里旺波日山上的甘丹寺,而布达拉宫也派了使者确认了新圣人为活佛转世,准备择吉日举行仪式。甘丹寺是藏地正教最古老的三座寺庙之一,地位上仅次于布达拉宫,新圣人会在这里受戒、拜师,开始他佛门修行的历程。新圣人抛却了以前的俗家姓名,由他的上师――五世班禅为他取法名:仓央嘉措。我和卓玛自然不能随他入寺,我们住在山下的农家。随着入宫的日子临近,我越来越少见到他,他要忙着学习礼仪、佛法,接见、认识藏域教门中的所有上层人物。一切进行的比较顺利,等到布达拉宫坐床大典行过之后我的任务就算完成了。卓玛总是在偷偷流泪,我无奈,凡人的感情就像飞蛾扑火,明知会在痛苦中毁灭却还是勇敢而执着。
十月里,入宫的日子到了,那场面宏大的不亚于天界的朝觐大礼,在悠悠号角和阵阵法伦声中,两队雪白的牦牛头上缠绕着鲜红的经幡在前面开道,他穿着黄色氆氇大袍身披哈达手持法杖端坐在宽大的莲花宝座之上,由教徒们抬着向前行进,无数藏民磕长头匍匐在通往拉萨城的大道两旁。我站在人群外默默的看,剃去了乌黑头发,他的面容依旧俊美非凡,目光悠远的望着前方并不看一眼在地上的人群,表情平和淡然,真的像一尊神灵,我想起了他的话,轻轻叨念
此后世间的一切悲喜都与你无关了,身后传来了卓玛嘶哑的哭声。
我没有回去向佛祖复命,因为我隐约觉得自己的使命还没有完成,我和卓玛在拉萨城里租下一间小铺,依旧买酒。拉萨是藏域宗教的圣地,也是最繁华的城市,有热闹的八廊街,有贵族人家高大的宫殿门楼,有穿着五彩氆氇的美丽少女,还有每日我一推开门就能望见的,玛布日山上的布达拉宫。坐床大典那天,全城的人都云集在白宫的广场上,我没有去观礼,因为知道即使去了,在那样的人海中我们也无法看见彼此。
转眼就入了冬,高原上的冬天是漫长寒冷的,不知道生长在温暖的香笆拉的仓央嘉措能否适应,卓玛早就赶着为他做了冬衣,并再三请求我进宫送给他,反正我也正打算去看看他入宫后的生活,就答应了。籍着拉萨的佛门浩然圣气我的法力早已恢复到最初的强大,轻松的潜入宫中,守卫布达拉宫的神灵并不能阻挡到我。我一路通畅来到他休息起居的西日光阁,他正在秉烛夜读,我默默的站在他身侧看着他。仅仅月余未见,他的眉宇间充斥的是悲凉,眼神中布满了忧伤,这还是那个宣称不再把世间的悲喜放在心上的人么?一个沙弥打扮的少年僧人叩门入内,想必是服侍他起居的仆从
上师,第司大人在东日阁等候您,少年僧人轻轻的说。告诉他我已经休息了,他头也不回。可是,第司大人他…行了不用说了,他摆了摆手,用无奈的语气像是自语的说,我虽空为担这教主之名,但休息的权力总还是有的,你下去罢。
小沙弥退下后,仓央嘉措也不再看书,而是起身负手立在窗前,西日阁的居室面东而建,从窗口望去,看得见山下拉萨城的灯火,他长久的伫立默默凝神。我看了半晌,终于没有显身,放下冬衣悄悄离去了。
有了卓玛在身边我的时间空闲了很多,事事都不需自己亲手操办,每日除了必要的修炼,剩下的时间都在游荡。我转遍了拉萨的每一处角落,在八廊街,在大昭寺,大道上每天都能看见风尘仆仆的信徒手持法伦口唱经文的一步一磕长头的匍匐前进,我在世间任何地方都没有看见如此虔诚的信徒,他们把一生的力量都献给了佛,然后从对佛的信仰中取得生命的全部意义。我常常什么也不做,就裹一张毛毡毯坐在街角,从日出看到日落,考虑很多事情。布达拉宫里的情况我也渐渐了解,那个看似和善可亲的第司桑结嘉措在过去十几年里一直独揽政教大权,看来如今他也同样没有打算把权力交给仓央嘉措这个布达拉宫真正的主人。另外在离这里千里以外的那个北方野蛮人的草原上,蒙古王拉藏汗依旧没有打消吞并雪域的念头,他正在处心积虑的搜罗这里的一切讯息,寻找可以突破的入口,整个雪域高原正处在暴风的前夜,稍有偏差则会演变为连天战火,到时候美丽圣洁的雪域将会尸横遍野生灵涂炭。而能够力挽这场狂澜的主角,雪域最高的圣人领袖、神灵、佛祖的代言人活佛仓央嘉措,却像一颗微弱的火星,没有一丝一毫的力量。佛祖啊,请赐我无上的力量和勇气吧,教我如何才能守护的住这颗风中的火星,助他完成大业呢?一个人的时候,我常常这样祈祷。
不过也有让我欣慰的事情,那就是雪域百万教民的心,他们是那么笃定的认可了这个在尘世埋没了十五年才浮出水面的转世少年,从甘丹寺的受戒仪式到布达拉的坐床大典再到大昭寺的辨经论坛,成千上万的信徒们匍匐在地,一张张虔诚的脸上带着希望和欢乐,没有人敬仰不崇拜不信服这位佛祖派往人间的使者。有了教民们的支持,我也就有了继续下去的信心。
前面的路还有很多艰难,我感觉自己还需要更多的力量,尽管这里是我正教的圣地,但源于民众的力量还不足以让我有跟邪恶势力对抗的完全把握。我整夜整夜的长坐于玛布日山巅上,汲取来自于天地间万物的能量,也曾动过返回西天极乐净土寻求佛祖帮助的念头,但是我的尊严不允许我这么做。
一个寒冷的雪夜,我在山顶静坐,忽然心血来潮,再也不能平静下来调息运气,于是下山。夜已经很深了,酒庐里的灯依旧亮着,我没有马上推门,因为我已经感觉到了另一股气息的存在,属于那个人的。我隔着木门看见,火炉里烧的旺旺的,红红的火光映着两个偎依在一起的身影,仓央嘉措环拥着卓玛,卓玛散着长发穿了一件白色的茧绸亵衣,靠在他的怀里,紧紧的闭着眼睛,任他的唇划过她光洁的脸颊和鲜红的嘴唇,凭他的手指佛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