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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0章

灾星-第200章

小说: 灾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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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 
  “可我有。”谈新权比蓝煜星的回答还要郑重。 
  “你有?是谁?”蓝煜星十分诧异。 
  “我唱首歌给你听吧。你一听就明白。”谈新权嗯啊了两声,清了清嗓子,准备开唱。蓝煜星心里却是莫名其妙,他唱歌?难道他也崇拜歌星? 
  蓝煜星这边想着,谈新权却已经唱了起来: 
  “毛主席床前一盏灯 
  春夏秋冬夜长明 
  伟大的领袖灯前坐 
  铺开祖国锦秀前程 
  毛主席挥笔览江河,天空飞彩虹 
  毛主席挥笔指山川,大地走蛟龙 
  毛主席挥笔点黄沙,黄沙披绿容 
  毛主席的神笔舞东风,风吹满天红 
  用尽三江五湖水 
  毛主席的恩情写不尽 
  警卫战士窗前过 
  心里歌唱东方红,歌唱东方红——东方红!” 
  谈新权借着酒意,抑扬顿挫地把这首歌唱完了。这首歌蓝煜星听过,是阎维文唱的,旋律非常优美。但谈新权今天唱的在蓝煜星听起来,却是另外一番味道。歌声并不美,尽管没有跑调,但嗓声沙哑,和原唱根本没法比。可是,蓝煜星却感受到了一种强烈的震撼,他听得出来,谈新权是在用心唱这首歌。他在吟唱的时候,似乎外界的一切完全都不存在了,只有他和他心里的这首歌,他唱歌时候的表情,只能用神形俱醉来形容。一曲歌罢,蓝煜星只体会到了两个字:虔诚! 
  不过,蓝煜星又开始有了新的疑惑。刚才和谈新权的对话,基本上让他看清了谈新权极端自私、残忍,为了达到个人目的不择手段的一面,可是,听了这首歌,他又开始怀疑,难道自己刚才听错了?难道谈新权心里真的是在一心崇敬伟人、学习伟人,只不过是兼顾了自身的利益而已? 
  正在思考的时候,谈新权却已经开话:“听了这首歌,你知道我崇拜的是什么人了吗?” 
  “毛主席!”蓝煜星想都不用想,便报出了答案。 
  “不错,是毛主席。”酒醉的谈新权如同找到了知音一般,兴奋异常,没等蓝煜星开口,便接着说:“这首歌,自从我第一次听过以后,就喜欢上了,每日基本是曲不离口。不过,你知道我最喜欢这首歌的里哪一段吗?” 
  “不知道。请您指点。”蓝煜星是真的不知道。 
  “你听啊,是这一段。”谈新权又情不自禁地唱了起来:“毛主席挥笔览江河,天空飞彩虹;毛主席挥笔指山川,大地走蛟龙;毛主席挥笔点黄沙,黄沙披绿容;毛主席的神笔舞东风,风吹满天红!你听清了吗?毛主席的神笔舞东风,风吹满天红!这就叫书生意气,挥斥方遒,指点江山,激昂文字,人生有此境界,夫复何求啊!”谈新权神情激奋,再也没有什么掩饰了。 
  蓝煜星正想发问,可谈新权已经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了:“我穷此一生,追求的就是这个境界。你知道吗,我在河西村的时候,眼见一片片荒地在我的规划之下,变成沟渠交错、阡陌分明的良田,心中的那份快意,实在是无法形容啊。可是,听了这首歌之后,我才知道,和主席他老人家相比,我实在是小儿科了,人家那才叫大手笔。可是,就这么一点小权,在文革的时候也给剥夺了,我心里那个恨啊。不过,我坚信,我终究有东山再起的那一天。终于等到了那一天,我当了一把手,当上了县委书记,那时候的我,真的有一种时不我待的感觉。在P县两千多平方公里的土地上,我尽情地描画着我的蓝图。当书记三年,P县整个被我拆了重建一遍。你有没注意过关于我的报导?我最喜欢的照片就是拉上几个人,戴上安全帽,两边有人为我拉开图纸,我看着P县的大地,拿着绘图笔,随手画那么一个圈,那地方的楼房也好,平房也好,全给我应声倒下!可是,P县太小了,根本不够我拆的,就好像看到一本好书一样,我害怕一口气看完就没好书可看了,只好省着看。在P县也是,我今天拆一块,明天拆一块,我省着拆!我害怕哪一天拆完了我就没得拆了,总不能再拆一遍吧,我都快六十岁的人了,当一把手肯定是最后一任了,迟早要下台的,那时我干什么呢?我心里这个迷茫啊。” 
  一口气说完,谈新权热泪盈眶,他似乎又回到了在P县的那一段时光,又找到了那种大手一挥所到之间便翻天覆地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心醉神迷。 
  而此时的蓝煜星,已经无法形容他的感受了。他只觉得全身的寒毛都直竖了起来,一股凉意,从他的脚跟开始,瞬间传遍全身。他感觉到一种深深的恐惧,这种恐惧,他之前还没有经历过。上初中的时候,离家远,又没有自行车,一个人放晚自习以后回家,经过一片坟地的时候,总觉得后面有人在跟着自己,那时候的他,常常一路小跑回到家里以后,便感觉里面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湿了。多年以来,他理解,那就叫恐惧。可是,面对今天的谈新权,他才知道,那时候的状态不能叫恐惧,最多只能叫做害怕,现在才是真正的恐惧。 
  那时候他害怕,因为害怕会有鬼怪的出现,但他心里同时又十分清楚,这个世界上是没有鬼的。可现在,蓝煜星看到的谈新权,分明是一个魔鬼,一个为了一己快意,可以不把任何一切放在心上的魔鬼。他的灵魂,已经彻底扭曲了。 
  蓝煜星更为恐惧的是,谈新权,这个说不清是疯子还是怪物的家伙,偏偏又带着极强的欺骗性,甚至自己都被他骗了。很久以来,他对谈新权的做法虽然不认同,但还是存在一丝幻想,认为他们只是道路选择的不同。他从来都没有考虑过要加入谈新权的组织,因为他知道,这个组织的存在,是以谈新权的个人魅力为基础的,无论他的出发点有多么良好,都是建立在人治的基础上的。P县也好,河西村也好,都是典型的强人政治、能人经济。小地方无所谓,可如果是一个国家,麻烦就大了。这个人可以做主的时候,一切可以维持,等他逝世了或是控制不住局面了,所有的一切就会变得混乱不堪。文化大革命,就是最典型的例子,而且,这种现象也绝不仅仅是在中国存在,教训太深刻了,他不可能支持谈新权。 
  但是,他从前对谈新权又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敬佩,甚至不惜违反原则,作出只要谈新权就此收手并且交出凶手就放他一码的承诺,现在他知道,自己错了,而且错得很离谱。像谈新权这样的人,只要他存在一天,就绝不会甘于平淡,肯定会搞出点什么事来。性格决定命运,这就是谈新权性格,他的命运,也只能是灭亡。 
  “一切都可以结束了!”蓝煜星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 
 
 
 
  
 ~第三十五章 解救~
 
  “谈叔,我想我们是谈不拢了。”蓝煜星冷冷地给今天的这场漫长的谈判下了一个结论,然后才说:“您做的事情,有些我可以理解,比如,您有极强的权力欲,喜欢那种掌控一切的感觉。权力,本身就是把双刃剑,用的好,对自己对别人都有利;用得不好,既会伤了别人,也会伤了自己。您在早期所造的一切事情,我并没有否认过,无论您的主观目的是怎么样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您的确是做了一些好事,这也包括玉纶集团和您在P县进行的一些改革。但我不能理解的是,您在P县拆也拆了,改也改了,该做的您都做了,为什么还得要利用您的权利,组建这么一个组织,而且,残害了这么多人的性命?”蓝煜星几乎是在强迫自己改变自己的是非观,把一切道德的东西都放在了一边,把对与错的标准放到了最低限度,也就是纯法律的限度:无论你心中有多么邪恶的想法,只要你没有付诸实施,那就不算是犯罪。 
  “其实你应该明白的。”谈新权现在好像忽然清醒了过来。也许是意识到了自己酒后失言,他的语气低沉了许多:“原因很简单,我年龄大了。注意,我只是说我年龄大了,并没有说我老了。事实上,五十多岁六十岁,正是人的一生中最年富力强的时候,阅遍世事,可以说是滤尽黄沙始到金,在中央,六十岁的干部,还能算是年轻干部,可在县市一级,四十五岁以上就没有升迁的资格了。我五十出头能当上县委书记,已经是个奇迹了;当然,后来能做上代市长,那更是奇迹中的奇迹,说起来,这还要拜你所赐。你说,我会甘心吗?我不甘心,我要我的想法继续下去。” 
  “所以您就培养出许昌平这么个傀儡,准备通过他在S市实施您的蓝图;然后,再培养出我这么个傀儡,在某一个省甚至是全国按照您的意思来做,而您就躲在后面垂帘听政,尽享一切都在掌控之中的乐趣,是吗?”蓝煜星质问着,语气中不无讽刺。 
  “有些是,有些不是。”谈新权不知道是因为酒醉听不出蓝煜星的讽刺,还是故意装糊涂:“许昌平就是你说的那个样子,如果不出意外,一定会做S市的市委书记,到了那个时候,S市的一切,当然要照着我的意思来办;可到了你这一代,情况就不同了,你想啊,等你成了大器之后,我早就死了,那时候还垂什么帘、听什么政?如果我泉下有知,能看到我看中的人、培养的人走上中国政坛的顶点,能够像我期待的一样,呼风唤雨,吒咤风云,我就知足了。不过,既然你说谈不拢,那就谈不拢好了。那摆在你面前的路就只有一条了,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考虑一下吧。顺我者昌,逆我者亡,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谈新权口中喃喃着,说到后来,蓝煜星已经不大听得清楚他的话了。 
  谈新权一边自言自语着,一边挣扎着站了起来,他还要离开这里继续他的工作,但脚步已经有些踉跄。冷冷地看着歪歪倒倒的谈新权,蓝煜星没有上去扶他。在看清楚了他的本质以后,对他的尊敬,已经烟消云散了。可蓝煜星忽然又感觉,这个老人,其实很孤独,很可怜。他的身边,其实并没有真正的志同道合、肝胆相照的人,连跟和他关系最铁的钱大富,他都是留了一手的,更不用说许昌平、孙继尧。如果自己跟了他,那才是他最相信的人,但那也不是基于信任,而是基于特殊的关系加上年龄的差异,在组织内部,自己不可能对他的权威构成威胁,也不可能和他有利益上的争夺,只能作为他的继承人。 
  蓝煜星也相信,谈新权最后说的是真话,可他现在已经不可能再从一个良好的出发点上去审视谈新权了。希望自己培养的人走上中国政坛的顶点,这其实和历代君王希望自己的家天下能够代代相传万岁万岁万万岁一样,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如果说有进步,只是少了一层封建血统观念而已。更何况,他并不是不想,只是没有条件,他只有一个女儿,所以,退而求其次选择了自己的女婿。这个口口声声以马克思主义者自居的人,其实身上依然承袭着很强的封建传统,就好像在朝鲜执政的金氏父子一样,名义上是无产阶级政党的领袖,坐的却是封建社会的家天下。 
  就在谈新权摇摇晃晃地准备离开房间的时候,外面忽然想起了敲门声。谈新权把门打开,一脸不悦地凝视着慌慌张张的老杨:“我不是说在我出去之前,不要来打扰我的嘛!还有,你怎么这么慌张?天塌下来啦?” 
  老杨并没有在意谈新权的责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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