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冰-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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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海喊了声:“嘿!打中了!”敏捷地飞跑过去拾取猎物。郭小鹏笑了笑:“到底是专业水平!”他指指旁边的一块空地,“坐下聊聊?”汪静飞顺从地点点头:“好的。”选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郭小鹏用绒布擦拭着猎枪:“我对动物非常外行。几年前,有人给我往家里送了一只杀好剥净的动物,我左看右看,认不出究竟是什么,只好给海州大厦的厨师长打电话,请他来加工。厨师长让我在电话里形容一番,好准备相应的佐料。我对厨师长说,它比兔子大,好像比羊要小,但肯定不是猪。厨师长听了半天也没弄明白,跑来一看就笑了,说董事长,这不是狗吗?”
汪静飞也笑了,但她的笑声未落,就听见近处一声清脆的枪响。她本能地伏身卧倒,郭小鹏却在四处张望。段海一个箭步冲过来,张开双臂把郭小鹏压倒在地上。几乎与此同时,第二声枪响接踵而至,子弹正打中段海的手腕。紧接着又响起了第三枪,子弹打在石头上,迸发出耀眼的火花。
段海就地一滚,猛然跃起时,手中已握着郭小鹏的五连发猎枪,向行刺者开了一枪。
这时,只见一个矫健的身影跳跃着向森林深处遁去。
段海持枪飞跑着追过去,又开了一枪。
汪静飞扶起郭小鹏,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董事长?”郭小鹏仿佛还没完全清醒过来,问:“谁在打枪?”
片刻,段海持枪返回,遗憾地说:“手不利索,让他给跑了!”郭小鹏急忙看他流血的手腕:“伤得重不重?”
段海笑笑道:“可惜我这块美国将军表了。”说着解下血淋淋的手表。只见子弹正击中手表和手腕的分界处,表面已被击碎。他颇侥幸地甩了甩手,“也幸亏这将军表,要不然,我这手就算报废了!”
汪静飞赶紧取下皮枪带勒住段海的上臂,撕下一块衬衣熟练地包扎伤口,急急说道:“得抓紧去医院包扎治疗,不要小看手腕,它的关节、肌肉、血管和神经结构非常复杂,不能耽误!”
郭小鹏脸色肃然地对段海道:“兄弟,你救了我一命,我不会忘记你的……”
第七章
郭小鹏心事重重地驾驶着奔驰车,沿着山青水秀的远郊公路平稳地行驶。汪静飞回头看了看托着手腕靠在后排座位昏睡的段海道:“你说这个杀手,他的目标是谁?”
郭小鹏转动方向盘说:“比羊大,比牛小,但肯定不是猪。目标当然是我。”汪静飞道:“这个段海,平常不言不语的像个闷葫芦,关键时候还真利索。”郭小鹏随口说:“他当过兵,也干过警察。”
“警察?”汪静飞有些惊讶。
“段海是苦出身,从小没爹没娘,在部队当侦察兵复员后,分配到海州大厦所在的辖区派出所,当了治安民警。”郭小鹏语调平静,“你知道,开酒店总有些不清不白的事情,他为人又仗义,当时帮过刘眉不少忙。后来不知被谁给举报了,警方给他罗列了一大堆罪名,什么泄漏机密、收受贿赂、执法犯法等等,他被开除出了公安队伍。老婆跟他离了婚,带着孩子远走他乡。你说他一个派出所民警,知道什么国家机密?”
汪静飞不禁又看了段海一眼,问郭:“那后来呢?”
郭小鹏道:“段海人挺实在,根本没去找过刘眉,隐姓埋名到码头干了三年装卸工,后来碰上林小亮,我才知道了真相。原想给他在公司安排个小职位,他说自己没文化,就喜欢开车。开始我并不太信任他,后来发现这个人很忠诚,又身怀绝技,守口如瓶;就正式让他给我当了司机和警卫。”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啊!”汪静飞感叹之后又问郭小鹏:“董事长在海州有仇人吗?”
郭小鹏摇头道:“我一不夺人妻女,二不抢人钱财,三不争人权位,应该说没有。”
汪静飞困惑地皱了皱眉:“那这个人会是谁呢?”
郭小鹏深沉地望着前方说:“估计是杨春,他要报杀弟之仇。”“杨春?”汪静飞意外地,“他不是那天当场被警察逮捕了吗?”“他至今逍遥法外。”郭小鹏脸上阴云密布,“有些事,不是我们想象的那样简单。”
“那你应该马上报警,否则还会出事的!”汪静飞不由着急起来。郭小鹏淡淡地道:“如果段海没事的话,还是不报为好。”“为什么?”汪静飞疑惑地看着郭小鹏。
郭小鹏忽然有些伤感:“我在海州也算是个公众人物。公众人物就没有隐私可言。倘若报警,闹得沸沸扬扬满城风雨,有损企业的信誉,作为个人,就难以控制局面了。”
“那就让凶手逍遥法外,时刻威胁你的生命?”汪静飞仍有些无法理解。
对汪静飞的拳拳关心,郭小鹏有些感动,他用柔和的目光看了她一下,然后注视着前边的路面缓缓说道:“凶手刺杀未遂,应该远走高飞才对,没有一而再、再而三的道理。”
汪静飞默然。
新疆。西北劳改农场采石场。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火光耀眼,山崩石裂,碎石块如冰雹般坠落。爆炸后的浓烟尚未散尽,数十名犯人就冲到炸落的石堆前,汗流侠背地选料打方。烈日当头,烟雾弥漫,犯人们挥汗如雨,从事着繁重的体力劳动。林小强却独自坐在远离工地的阴凉地里喝茶抽烟,挥扇徐徐。
白面书生靳铁显然没于过重体力活儿,掌钎的双手虎口震裂,脸晒得通红。此时正是最热的时候。这儿日夜温差极大,素有围着火炉吃西瓜一说,中午是最难熬的时辰。犯人们又热又累,又渴又饿,很多体质弱的已快支持不住。靳铁摇摇晃晃正要晕倒之际,骡子招呼他说:“喂!鸭子!林总叫你过去。”“林总?”靳铁脑袋已经快不运转了,迷惑地睁大眼睛。“就是老大!”骡子一脸坏笑,“没准儿他真看上你个小白脸了……”靳铁晃晃悠悠地向树荫下的林小强走去,几次都差点被碎石块绊倒。他走到林小强面前,林小强示意他坐下,可他根本就没注意到,只是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旁边的茶壶。
林小强当然看出了他眼里的渴求,但故意不发话。他终于忍不住了,吞吞吐吐地问:“能……能给我点水喝吗?”林小强笑了,恩赐的样子点点头,“喝吧。”靳铁顾不得道谢,捧起茶碗咕嘟咕嘟一饮而尽。他擦擦嘴,意犹未尽,眼睛仍瞄着茶壶,但没敢喝第二碗。
“喝吧!”林小强大度地挥挥手。
靳铁抓起碗,又一口吞了下去。
林小强摇着扇子道:“在这种地儿,有一个好身体,要比有一个好脑袋管用得多。”
“谢谢林总!”靳铁擦拭着眼镜,眼里含着泪水。
“如果好身体外加个好脑袋,你到哪儿都是王。”林小强补充道。靳铁戴上破眼镜,毕恭毕敬地道:“您说的对。”
‘你看这蚂蚁。“林小强用树枝划拉着地上奔忙的蚁群,”工蚁一辈子干活儿,甚至连享受性生活的权利都没有。蚁王一动不动,却享受着最丰富的蛋白质营养。“
靳铁蹲下身子伸头去看。林小强吩咐道:“干活去吧。”靳铁恋恋不舍地走开。林小强眯起眼睛注视着他瘦弱的背影……
看守所的大铁门漆黑漆黑,给人一种冷冰冰的畏惧感。门两边的高墙上张着电网,电网上有几只小鸟在欢快地蹦跳,似乎是在逗引里面失去自由的人。刘眉开着法拉利停在对面的马路边,不时朝着黑铁门张望。大门打开了一条缝,林小亮空着手从里面走出来。“咣当”一声,铁门紧闭。她摇下车窗向他招手,林小亮激动地飞跑过马路,钻进跑车后,对大门警卫抛了个飞吻。刘眉发动了跑车说:“别招人恨了,你还没呆够啊?”
林小亮笑了笑,伏在刘眉座椅的后背上问:“二哥派你来的!”“凭你家老爷子那张老脸呗。”刘眉挂上档,“你二哥也出了面。”林小亮感慨道:“二哥就是二哥。他嘴上狠,心眼里对我最好。”刘眉“轰”的一声把车开走。
二人走出病房,走下楼,走进医院病区花园。月色朦胧,柔光铺地;花园里树影婆婆,花香暗放,有一种神秘的安宁。他们在月下漫步,完全淡化了主仆之间的贵贱尊卑。
段海有些忐忑不安地问:“董事长,您想说什么?”
郭小鹏压低了声音:“那天有人打冷枪时,你看到汪总的表现了吗?”段海摇头道:“当时没太注意,怎么啦?”
郭小鹏深思着说:“枪响得很突然,我们毫无准备,但江总在一瞬间的反应,我指的是本能的反应,是一个标准的原地卧倒动作,同时迅速出枪,搜寻危险的目标。面临突发事件,不惊不惧不诧,冷静沉着,除了训练有素的军人,一个普通女性,尤其是来自香港的白领女性,几乎很难做到这一点。”段海点头:“我也见过这样的场面。”
郭小鹏接着道:“此外,她很熟练地为你包扎伤口,不经过专门训练,也绝对做不到。”
“董事长的意思是……”段海一脸迷茫地看着郭小鹏。
郭小鹏以肯定的口气道:“一个文科大学毕业的女硕士,不应该像一个军人。”“我懂了。”段海似乎已经明白过来,挺了挺胸,“请董事长直接下命令吧!”郭小鹏扶住他的肩膀低声道:“出院以后,你悄悄去一趟北京,调查汪的全部情况。”
海州国际机场。
一辆出租车飞速驶人厅前跑道。乔装改扮的刘眉款款走下车。但见她齐耳短发,秀琅眼镜,深色西服,淡抹红妆,与平素的美艳判若两人。她刚消失在候机大厅自动门里,林小亮驾驶着丰田车也匆匆赶到。
林小亮转了一大圈才在咖啡厅的角落里找到刘眉。他动作毛糙地拉椅子坐下,一口将咖啡喝光:“姐,把你的金蝉脱壳之计教给兄弟几招?”刘眉压低嗓门道:“我用真身份证去北京,再用假身份证飞新疆。”林小亮说:“你孤身闯新疆,胆子可真够大的。”
“谁不愿意在家里舒舒服服地过安生日子?”刘眉伤感地,“姐跟你们这些官家子弟不一样,姐生下来就会抓钱,穷怕了。姐得自己去拼去争啊!唉,说这些有什么用?”她用手绢擦擦眼。
林小亮同情地望着她,不无担心地说:“听说那个新疆佬铁孜是个色胆包天、心黑手毒的家伙。你要能弄到货就弄,弄不到就打道回府,别搭上性命跟他较真儿。没必要。啊?”
刘眉长叹一声:“上了这黑道,想停也停不下来。”她拿起拎包,“姐该走了。”说着把脸送到林小亮面前,林小亮轻轻在她脸颊上吻了一下。刘眉眼圈红了,起身头也不回地走向检票口,消失在过道深处。
此时,戴着墨镜、早已躲在暗处的杨春,冷冷地看着刘眉和林小亮的一举一动。而李新建和强民则端坐在安检处密室里,通过摄像机监视器将这一切尽收眼底。新疆的西北劳改农场采石场工地,已到中午开饭时间,数百名犯人蹲在乱石堆旁端着饭碗狼吞虎咽。
靳铁见林小强独自坐在荫凉地里吃喝,便悄悄凑了过去:“林总是因为什么事儿进来的?”
林小强不太愿意地回答说:“事儿可多了去了。”
靳铁不敢再细问,于是讪讪地道:“判了多少年?”
林小强这次答得很细:“已经呆了五年零三个月又十天半。”“您没想办法出去?”靳铁把一大口饭脸红脖子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