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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铁云-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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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盎·然!
  是盎然!是魔气盎然!是魔气的生机盎然!
  在他们过往曾和【魔之宗】人对敌的经验中,包括[四妖]、[夜枭]等人,他们可以很清楚地感知到,魔气灭绝一切的狂乱霸味。每个【魔之宗】人,由于功力修为有异,以致于魔气杀机的浓重深郁,亦有所差别。然而,他们气机的基调,是不变的,都是煞味凝沉的、都是嚣野霸天的、都是毫无生机的;更遑论,盎然这等与魔气绝不相配的字眼了。
  但是,天纵横的魔气,却生机盎然。
  所以,他们才觉得不对劲。十分的不对劲!
  [魔]理当具备最为灭破的魔气,又怎会令人有一种盎然的诡异感?
  本该是一切灭亡的气,又怎会有一份鲜然的生机?
  魔·机·盎·然。
  ──这是怎么回事啊?──
  是“无”!
  梦殇情心中陡然亮过一片明虑。
  那是“无”的境界!是她毕生追求的道之寂静的极境。
  “无”之道!
  难不成,[魔]已登窥堂奥,以魔入无?天纵横真的已超越魔的限制?………
  武学中,魔邪道佛分离。但,那仅是一体的数个不同之向度的呈现。论到底,这数种技艺的极致,求的都是入窥天心,以登无域之界。梦殇情心中一凛,闻觉大师没说错。[魔]果然作出了最重大的突破!
  他将魔带入了,无的境域。
  魔气的绝杀,精蕴成魔的纯·粹。
  [魔]的魔气,再不能用以往的标准来对待了。
  [魔]的魔,已非魔;而是更凌驾于之上的存在,已是道之本体的展现。
  梦殇情对道的追求,使她得以于瞬间,便把握住[魔]的变化所带来的影响。
  而其他三人则是仅有轮廓,未有全相。
  至于,梦幽音则还在震惊当中。
  她难以相信,真的难以相信,竟有人能在她的直觉感官里,自由来去。
  十分强盛的震撼,定住她!
  而神思恍惚的云飘,其实却是五人中,最早肯定那就是[魔]的人。
  因为,猛然回溯的阴暗记忆!
  猛,然,回,溯。
  模糊的忆念,好若薄纱之后的千重山一样,没有所谓的真切感。………
  叶太涛不是[魔]!绝不是。云飘可以确立这一点。早在叶太涛自承身分之前,云飘便可以知晓这一点。似乎是很没来由的,他就是知晓。叶太涛的确可怕。但仍不足以让云飘觉得骇惧。那仅是意识底泛滥而出的波澜罢了。
  与这个[魔]所带予他那涌自灵魂深处的森寒颤栗,是不同的。于[魔]的骇畏,彷若是从身体内凝聚之后,再整团爆裂出来似的。那像是与整个空间产生共·鸣一般的惊·动。
  云飘感到一种溃·烂,从他的意志里,缓缓慢慢地蔓延绽裂了开来。惧意化为一道阴影,迅速地攫住了他。云飘不能动弹。彷佛冰柱一样的,云飘整个人像是冻僵了。他被黑暗之影吞噬了。心灵崩裂成一块块地被某种“东西”吞食着。………
  叶太涛开口:“很好!你来了。我们之间的事,总算可以做个了结。”
  “哦…”天纵横斜睨叶太涛一眼,“原来,你已练成[血夜大法],无怪乎这么有自信。不过──”
  叶太涛眼中的血色,一叠叠地淀积着。“不过?”
  “自你练成[血夜大法]后,是否觉得很辛苦?”
  叶太涛不解。
  天纵横哂道:“亦即,你是否觉得很飘忽?是否觉得有点掌握不到现在,而常回溯于过往?是否觉得自己的血特别沸腾?”
  叶太涛眼内厉气顿止,脸色扭曲至极。看来,天纵横说对了。
  “你可知道为什么?”
  叶太涛盯着天纵横。死死的盯着!
  天纵横笑了:“很简单!因为,[血夜大法]炼的是,将你的血与大地之夜融会成血·夜的不世奇功。功成后,确然有霸行天下的资格。可惜的是,它有一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你的血与潜质,于[血夜大法]修成后,将会一分分地确实的虚耗掉。那是一种用生命力去修炼的蚀骨魔功;是一种顶多只能使上十次的魔功。你将会在每一次的[血夜大法]施行之间,虚渺于现实,游乱于回忆,直至丧失掉自我与生命。很精彩的魔功,对不?想来,你必定不是口授传功,而是依据秘笈自己苦练。所以,并不清楚这套魔功可怕的自·残·性,对吗?”
  叶太涛冷汗涔涔滴坠。两个对吗,让叶太涛的心,猝地缩紧。
  “不过,即使某说出这么多的事实,你依旧难免会怀疑,某是否惧上你的[血夜大法],因而想劝退你,以不战而胜。好罢!看你的气色,至少还可用上八、九次[血夜大法]。你就使上全力与某一战吧!以免你多年苦修,最后却还徒然留下遗憾。同时,亦可让某一睹[血夜大法]的魔华风采。对了,[血夜]的夜,其实也是业。业力的业。血·业。血·之·业!你懂它的含意吗?业障,始终要血来澄还啊!”
  叶太涛的确正想着,天纵横是否怕上他的[血夜大法]?不然,何以费尽口舌说着他魔功的阙漏?然而,他看着天纵横那还于纯·质的一双眸子,很怪异的便知晓,天纵横确然有心与他的[血夜大法]一会。很难以理解!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天纵横绝非在唬弄他。他的[血夜大法],果真有问题。当初,他夺得这部秘岌时,那老家伙就曾厉笑咒道他必不得好死。难道,那真是不假?!………叶太涛的汗,愈来愈冷。
  “决定要如何?”天纵横嘴上一抹飘忽的笑,倏隐倏浮,显得诡奥莫测。
  叶太涛还在挣扎。即使,[血夜大法]真会反噬他的灵肉,那么他亦避无可避。毕竟,他已为[血夜大法],放弃了过往所习练过的武技。对他而言,他根本不可能不用[血夜大法]。因为,[血夜大法]已与他紧密地结合著了。
  如果,连[血夜大法]也得舍弃的话,那么他[夜枭]不过是一个废人,再非是惊动天下的叶太涛。这一点,是他绝不能忍受的。他宁愿轰轰烈烈战死,也不愿默默无闻余生。
  叶太涛的眼中,狂栗之情,猛涨剧扩。他已决意一战。
  一战,生死;生死,一战!
  “你已决定。很好!”[魔]笑了。
  一种迥异于方才他的飘忽笑态的霸冽味道,悬于他的嘴角。
  “魔天纵横”!四大宗师之一的功力修为,究竟到达怎样的境地?
  [夜枭]的[血夜大法],究竟能不能压过[魔]的无上气焰?………
  铁毅等人心中不禁透出几丝紧张。
  战局,再开!
  眸中血,夜中色!
  血与夜,很快地溶成一团。
  叶太涛散出剧烈的制御心神之魔力,经由血夜的妖异,抛投往[魔]。
  天纵横傲立不动。他的袖子,蓦地,淡淡然的就拂出了两朵光·云。
  光云灿天。光云迷天。光云乱天。
  血色与光态,撞出撼绝天地的采影与巨响。
  一触击之后,天纵横神色依然如常。
  然而,叶太涛的嘴际,却已不由自主的流下一丝血痕。
  [血夜大法],还在运作之中!
  叶太涛狂嘶。夜枭也狂嘶。哮出一阵又一阵的惨厉锐音。
  [魔]忽尔举步,走向叶太涛。
  叶太涛震撼。没想到于他全力摧攻下,天纵横依然能自由自如。他的灵神驾驭法,连《侠帖》四大高手,都能压制,却对天纵横一丝效用都无。叶太涛不服,也不甘。他苦练多年的魔功,竟全无用!他懊恼。
  血夜的赤黯,愈来愈鲜浓。
  天纵横的步伐,却没有一点减缓。他依然彷佛没有阻碍地步向叶太涛。
  夜枭的厉嘶,愈拔愈尖!
  叶太涛全身一团赤红,是血夜里最醒目的一块。他已毫无保留!所以,连在战局外的梦殇情等人,都可知觉到血·夜的存在;再并非,方才梦幽音看不明四人与叶太涛对敌的静止状。
  血夜的状态,已近于沸·腾!
  由叶太涛身前扩出的团块血色,便如无际无涯的夜一般,将[魔]的进退走向,完全封住。曾陷在血夜中的铁、云、梦、月等人,最清楚它的狂涛魔力。然而,天纵横还在走着;还是一副轻轻松松、纾缓徐然样地走着。
  [魔]只要每向前跨一步,凝成兽一般疯狂的赤红块物,就会破出一个人形的空缺,让天纵横悠然渡过。叶太涛心中怒火,烧了又烧,沸了又沸。天纵横那付若无其事、淡然置之的模样,使他看了愈加疯狂、愈加痛恨;但另一方面,他也愈加惊骇。难不成,单单[魔]一个人,就更甚于《侠帖》四大高手联击的数倍?否则,何以魔异的血夜,全然不能阻住他的步伐?天纵横真已强到如斯的地步?………
  天纵横于这时,已来到叶太涛的身前。静立。
  对峙。
  天纵横负手立着。他那一裳银与黑的身影,于血夜里,分外鲜明的灿出。
  叶太涛的眼中,有天纵横。但他却感知不到天纵横。他竟无把握,他眼前的天纵横是不是实体?这种比诸血夜更矛盾的非现实虚迷,骤煞地冲激着叶太涛。他难过得想吐──吐·血!
  [魔]的无,早已超越虚实的感官,而臻至一种绝难测度的至上妙境。
  他的一动一静,无不给人一种活络的鲜明印象。彷佛他身处于幻·与·真·的·双·重·镜·域·之·边·缘上。他所化出的既漂浮,却又稳固如山的奇异景状,连局外的五人看得都心头闷爆,更遑论在局内的叶太涛。
  [魔]又笑。他右手缓缓探出,抓向夜枭。
  夜枭猛跳猛嗥。凶相尽露!
  天纵横探出的手,每一个动作,都分毫明了,近乎缓慢的,伸往那只魔气狂盛的夜枭。一寸寸、一分分的接近中!
  叶太涛使尽浑身功力,轰出两拳血团,袭往天纵横。
  [魔]却原式不改。手还是缓慢地捉往夜枭。在血团汹涌乱潮近身之际,天纵横抓向夜枭的手,才从容地并伸出姆、食两指,一弹,跳放出一道锐利如刀的指风,反袭叶太涛。
  指风裂空嘶去,猝然札进左方血块,再一转旋,又刺入另一团。
  两团血拳魔劲,就这样被天纵横的指劲,彷佛渡过浅滩轻松至极的破去。
  叶太涛惊惶不已。天纵横的指风,竟能弯回!
  其对劲力真气的控制,实已到随心所欲的独尊魔境。
  天纵横的右手,依然若无碍阻地再探向夜枭。
  这一刻,叶太涛心中泛满无力感。
  原来,[魔]始终是[魔]、[魔]毕竟是[魔]!
  而,他叶太涛也只能是[夜枭],永不会成为[魔]。
  [四妖]果然没算错。
  是他错了!
  铁毅五人亦为之动容。
  因为,天纵横的动作──因为,天纵横那伸出手的姿势,是那么的自然,那么的随性,那么的无懈可击。那简直就像天地与时空,都凝聚于他的手底;犹若他已无生无死,无败无胜,无体无心,无限无边,无空无梦。
  然而,他却还是一个个体;一个仍“有”的个体──
  一个依然存在,并且有行动的个体。
  非常奇特难解的矛·盾!
  矛·盾,源自人类的理解与语言的先天局限,以致于无法释清,只能在程·度上稍有企及及说明。例如,当有人喊痛时,你若问他多痛,他可能的回答是很痛、十分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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