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可蔷文集二-第8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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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知道了。」她身子猛然往后仰,摇动着双手,「你不要、不要这么靠近我。」原来她不但不是那种卖弄风情的女人,还是个害羞的小姑娘。
楚怀宇再度微笑了。不知怎地,她愈紧张,他愈有股想捉弄她的冲动,裹着浴袍的身躯缓缓上前一步。
她后退一步,他又前进一步,她再后退,他再前进。
「你、你、你想干嘛?」她又口吃了。
「我只是想看清楚你。」
「看、看、看清楚?」她眼睛瞪得大大的。
「你不戴眼镜比较好看。」
「嗄?」她身子一头,双腿一软,跌坐在床上。
「干嘛那么紧张?怕我吃了你吗?」他逗弄她。
她倒抽一口气。
他则好整以暇地望着她,好半晌,才间间开口,「放心吧,我不是那种会对小女生感兴趣的男人。」扫了她嫣红无比的容颜一眼,他转过身。
「二十四。。。。。。」不情愿的咕哝在他身后扬起,「我已经二十四岁了耶。」楚怀宇脸上的微笑加深。
你不戴眼镜比较好看。
望着镜中的自己,单白芷轻轻叹息,她伸手摸了摸长年来被镜架压得有些扁塌的鼻梁,又碰了碰总是躲在凸透镜后而显得有些凹陷的眼眶。
她一向就不是那种漂亮的女孩,从小就不是。自从国一正式戴上眼镜后,自此不曾卸下过。
不论戴不戴眼镜,嵌在这张脸上的五官都是这么平凡,这么。。。。。。不出色。
他应该只是随口说说的吧。他所谓的「好看」只是一种比较级和戴上眼镜的她相比,不戴眼镜的她就显得不那么难看。
是这个意思吧。
既然如此,为什么当时她听了之后会莫名地心跳加速,一直到现在都还忘不了他说这句话时的表情?那表情。。。。。。是微笑吧?他黝亮的眼在笑,他端正的唇在笑,淡淡地对她说放心吧,我不是那种会对小女生感兴趣的男人。
「唉。」单白芷又是一声叹息。
「干嘛啊?小芷。」一个女同学忍不住出声,明亮的眸斜睨无精打采的她,「一个早上听你叹息了N次,心情不好啊?」
「嗄?」单白芷一凛心神,瞥了台上正在讲课的白发教授一眼,连忙坐正身子,「没事啊。」
「没事干嘛一直叹气?你平常不是这样的。」
「我没事,小薇。」她勉力扯开一抹笑。
「是不是在烦论文的事?」小薇小声问,「那个老吴教授很罗唆的,肯定是Meeting时找你麻烦了对吧。」
「论文啊。」谈起这个,单白芷脸色微微一白。
她差点忘了,她担任楚翔飞的保母还有一个最重要的目的。。。。。。「你的进度顺利吗?」
「嗯,寒假时发的问卷调查都回来了,现在只剩下案例研究。」
「你找到研究标的了吗?」
「找到了。」算。。。。。。找到了吧。她苦笑,虽然那个「研究标的」并不知道自己成为她的标的。
「那还有什么好烦的?凭你的能力,只要找到案例,没几下就搞定了。」小薇笑着说。合作过几次报告,她对单白芷的能力可是信心十足。「说不定你是我们班最早口试的一个。」
「嗯。」单白芷敛眸,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怎么搞的?你的心情怎么好像愈来愈差?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小薇悄声问,「是不是」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打断了她的询问,也打断了白发教授滔滔不绝的演讲。
接收到教授冷厉的眸光,单白芷心里暗叫不妙。她拿起手机,一看见萤幕上显示的号码,急忙弯下腰,偷偷摸摸地按下通话键。
「喂,是单小姐吗?」尖锐的女声扬起,蕴着极度慌乱。她是楚翔飞的幼稚园导师。
「是魏老师吗?有什么事?」单白芷压低音量。
「翔飞病了,病得很严重!刚刚校外教学时,他在历史博物馆昏倒了。」
「什么?昏倒了?」震惊的嗓音拔尖而起,惹来教室内众人的侧目,可单白芷顾不了这么多。「他现在在哪里?你们送他去医院了吗?」
「在台大医院。」
「好,我马上过去。」她迅速切线,在众目睽睽之下匆匆收拾背包,不顾一切地离去。
「楚律师,你认为这场官司,我们的胜算有多少?」会议室内,两方人马对面而坐。一排是代表委托人的某家大型企业集团的几名高层主管,一排是楚怀宇以及几个年轻助理。
「法官希望我们庭外和解。」面对委托人迫切的询问,楚怀宇淡淡回应。
「但我们不希望庭外和解!坦白告诉你吧,楚律师,我们不希望任何人跟我们抢这块市场大饼,尤其对方还是一间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
「我明白。」楚怀宇点头。他当然明白,这些大公司是怎么利用这种专利诉讼来践踏初出茅庐的年轻对手,太明白了!「不过有一点我想先澄清,根据我的了解,对方并不是抄袭你们的专利,严格说起来,他们算是绕过专利地图了。」
「那又怎样?只要我们提出诉讼,楚律师一定有办法胜诉的吧?」所以业界才封他为「冷面杀手」,不是吗?楚怀宇冷冷一笑,修长的食指有节奏地敲着桌面,「但你们提出的资料和当初所说的不符,这会让我们这边的工作变得比较困难。」
「我们明白,只要楚律师开口,我们公司多付一些钱也无所谓。。。。。。乾脆这样吧,我们可以要求败诉的人负责一切相关费用。」不只要钜额赔偿,连律师费用也想叫对方掏腰包吗?不愧是大集团,财务控制做得挺好的嘛。
端起桌上半凉的咖啡,楚怀宇缓缓啜饮一口,在脑海里静静玩味眼前的情势后,他正想开口,一阵敲门声响起,跟着,一个女秘书推开门,将无线电话递给他。
「楚律师,你的电话。」他蹙眉,「我不是说过吗?开会时我不接电话。」
「可是。。。。。。是令公子的保母打来的,她说有重要的事。」
「让她自已处理。」他冷淡地回绝。
「可是。。。。。。好像是令公子病了。」翔飞病了?他心一跳,平静的星眸漾开一丝淡淡波痕。
对席间众人致歉后,他站起身,到角落接起电话。
「有什么事?」冷然的嗓音传来,不带感情地。
单白芷不由得微微犹豫,他冷淡的语气似乎在责备她不该在工作时打扰他。
「楚先生吗?我是单白芷。」
「我知道。」他有些不耐,「说重点。」
「翔飞生病了,医生说他得了急性肠胃炎,必须住院。」
「现在怎么样了?」他直接切入重点。
「正在打点滴。」
「。。。。。。知道了。」知道了?这什么意思?她瞪大眼,「楚先生,你不来看看翔飞吗?」
「他情况不是已经稳定了吗?」
「是稳定了,可是」
「我正在跟委托人开会。」他不悦地截断她的话。
「那又怎样?」她忍不住拉高嗓音,「开会有那么重要吗?你儿子生病了耶!不是普通的病,是急性肠胃炎耶!他刚刚还在历史博物馆昏倒了,你怎么还--」
「单小姐。」他再次打断她,「我对委托人是计时收费的,请别浪费我们的时间好吗?翔飞的事我知道了,开完会后我会去医院看他的。」语毕,他毫不留情地切线。
冷冷的嘟嘟声响起,宛如雷呜,一声声敲击着单白芷胸口。
她不敢置信地瞪着话筒,好一会儿,才怔怔挂上公共电话,踅回病房。
病床上躺着一个小小的人儿,清秀的小脸毫无血色,眼睛紧紧闭着。
她心一痛,悄然在床畔坐下,伸手轻轻抚上他冰凉的颊。
「你很快就会好了,孩子,没事的。」她喃喃地鼓励着。
回应她的是一声细细的呻吟,浓卷的眼睫扬起。
「蛋。。。。。。白质。」他低声唤她。
单白芷微微一笑,「醒来了吗?感觉怎么样?」
「肚子。。。。。。痛。」他轻轻喘着气。
「我知道。」她紧紧握住他的手,「还很痛吗?」
「有一点。」他点点头。
「很快就没事了,忍耐一会儿。」她安慰他。
他没说话,只是默默看着她,迷蒙的双瞳敛去平日的骄纵后,宛如小动物一般「怎么啦?」她有些慌乱地抚上他前额,「是不是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发烧了吗?」他伸臂扯下她的手,摇摇头。「我爸爸。。。。。。不来吗?」
「啊。」她一愣,连忙扯开一抹笑,「我刚刚打电话给他了,他说马上就来。」
「真的吗?」他似乎不相信。
「真的。」
「他有没有。。。。。。他很担心吗?」
「当然担心啦,所以才说要马上来看你啊。」他苍白的唇角拉开笑弧,浅浅的、却很可爱的笑。他看起来很开心,虽然脸色仍因虚弱而苍白,可黑瞳却点亮了星芒。
他紧张兮兮地交代,「蛋白质,如果爸爸来时我睡着了,你要。。。。。。要叫醒我哦。」
「放心吧。」她一阵心酸,却仍挤出微笑,伸手揉揉他的发,「我会叫醒你的。」
「好。」他点头,慢慢掩落羽睫,可才一会儿又迅速睁开。
「没关系,睡吧,我会叫醒你的。」
「嗯。」他应道,却仍不肯闭上眼。
她心一扯,「翔飞,你很累了,不是吗?」
「我。。。。。。还好。」他低声说,伸手揉了揉眼。
他努力想保持清醒,澄亮的眸子闭了又张,张了又闭,挣扎数次,直到极度的疲倦终於征服了那瘦弱的身躯,他才不情愿地坠入沉沉梦乡。
单白芷静静望着他,颤抖的指尖顺着小男孩高挺的鼻梁,抚过沁凉的颊,停在那小小的、纤瘦的肩。
他只是一个那么小的孩子啊,一个漂亮、聪明、任性,却也极度渴望父爱的孩子。他生了病,一心一意等待父亲来探望他,可那男人却只在乎那个见鬼的会议!她深吸一口气,用力握紧双拳,指尖狠狠掐入掌心。
「爸爸。。。。。。」楚翔飞忽然在睡梦中唤了一声,眉尖颦着,小嘴却勾起淡淡笑痕。
是的,他很期待,就算小小的、心灵隐藏着惶惑不安,他仍然拚命说服自己父亲是深爱他的、会来看他。
他会来。。。。。。他一定要来!单白芷蓦地站起,最后瞥了沉睡的小男孩一眼,她旋过身,狂风般的卷离病房。
「楚律师!楚律师!」会议室门扉被推开,正与委托人敲定上庭细节的楚怀宇剑眉一聚,他扭过头冷冷瞪向忽然闯进会议室的女人。
「什么事?方秘书。」
「有个女人。。。。。。坚持要找你。」察觉他冰冷的怒意,方秘书不由得一颤,「她、她」
「你不知道我在开会吗?」
「我知道,可是、可是」
「是我坚持要进来的。」清亮的嗓音响起,跟着,单白芷娇小的身影闯人会议室。
束着马尾、衣衫微乱的她,一下子集中了室内众人的视线,他们愣愣瞧着这个貌不起眼、眸中熊熊烈焰却足以烧透在座每个野心勃勃男人的年轻女孩。
看着其他人惊愕的眼神,楚怀宇神情更冷,拧眉瞪视她。
她毫不畏惧,「我有话跟你说,楚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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