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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8章

季可蔷文集二-第70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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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银灯下,沈修篁与两个好友倚着木造围栏,一面喝酒,一面望着天上水面两个彼此相对,却又截然不同的月亮。
  天上那个,澄澈晴朗,自信地绽着温润光辉;水面这个,却是幽婉朦胧,随波楚楚摇荡。
  沈修篁看着,不觉有些痴了。
  今晚,是十五夜呢,明月圆圆满满。不知道远在异乡的她,是否也和他一样,正遥望着。。。。。。
  「你跟小兰,真的已经分手了吗?」白礼熙低沈的问话悠然拂过他耳畔。
  他定了定神,迎向两个好友充满关怀的眼,默默点了点头。
  「昨天你们临时取消婚礼,真的吓了我一跳。」卓尔春接口,「本来还以为只是闹别扭,没想到──」
  真的分手了。
  沈修篁明白好友要说什么,涩涩扬起嘴角。「是她主动决定的。」他顿了顿,叹息,「她知道了恋梅的存在,也知道我爱着她,所以主动决定退出。」
  「她真勇敢。」白礼熙感慨。
  「是啊。」他漫应,又是微微苦笑。
  相较于两个女人勇敢的选择,他优柔寡断的态度更显得懦弱。
  「别这么想,不能怪你。」仿佛看出他在想什么,白礼熙安慰他,「虽然你爱着恋梅,可小兰需要你,你当然没法选择。」
  「唯一的办法就是小兰主动退出了。」卓尔春也如此认为。
  也许是这样吧。但他总觉得,他可以做得更好一些。如今这状况,他等于同时伤了两个女人,同时辜负了她们。
  可笑啊!
  他摇摇头,嘴角噙起浓浓自嘲,仰起头,一口气饮下了半罐啤酒。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白礼熙问。
  他没说话,定定看了天上圆月好一会儿,「。。。。。。去找她。」
  「找谁?恋梅吗?」
  「嗯。」
  「你知道她在哪里吗?」
  沈修篁摇头,「我只知道她参加了一个慈善医疗团,到南美去了,同行的人还有李京俊。」他涩声道,忆起自己乍闻此消息时内心的震撼。「医院说他们行踪不定,不清楚他们现在到底在哪里。」
  「那你还要去找她?怎么找啊?」白礼熙扬眉,「她不是只去一年吗?干脆等她回来再说好了。」
  「不行,我必须马上就去。」他坚持,「等她回来就来不及了。」
  「为什么?」白礼熙与卓尔春相互交换一眼,不明白他的急切。
  「因为一年,可以改变很多事。」沈修篁低声道,使劲捏扁了手中的啤酒罐,「我不能冒这个险。」
  要追回她,只能趁现在,拖得愈久,变数愈大。
  何况与她同行的人还有那个关心她照顾她的学长呢,他如何能有把握这一年她的心不会改变?
  拿时间作赌注的人,若不是太自以为是,便是太愚蠢痴傻。
  他赌不起。
  「我已经跟公司请假了,这两天就出发。」沈修篁说,湛眸闪着坚定光芒,「只要知道他们第一站到哪里,总有些蛛丝马迹可以让我追查下去。」
  「是吗?」见他毫不犹豫的神态,其他两个男人忍不住都微笑了。
  站在好友的立场,他们衷心祝福他,更期盼他勇敢能找回属于自己的幸福。
  纵使,那也许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 ☆ ☆
  秘鲁。帕米村。
  夕阳西斜,橙紫色的霞光朦胧洒落这座位于亚马逊河岸的村落。
  是归家的时候了。出门在外的村民们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是踏着暮色往家里缓缓行去,一路笑语呢喃。
  河面上,一叶独木舟顺流而来,穿木过花,终于靠上岸。
  在船夫的帮忙下,韩恋梅与李京俊背着医疗箱,慢慢下了船。
  两人今日从早上九点便一直待在邻近一个部落义务看诊,一天忙碌下来,都是稍有倦容。
  「呼!累死我了。」李京俊首先抱怨,伸出黝黑的手臂给韩恋梅看,「你瞧瞧我,整只手都成红豆冰了,我看脚也差不多,这里的蚊子还真毒啊。」
  「活该!谁叫你不穿长裤,还老爱挽起袖子?」韩恋梅毫不同情,瞥了一眼他高高卷起衣袖的医师袍,不禁轻声一笑。
  从台湾到秘鲁,这家伙衣服永远穿不对劲,总是绉巴巴的,一团乱。
  「拜托!这里这么热教我怎么穿得下去啊?」李京俊大呼冤枉,「而且你没看电影吗?那些来亚马逊探险的人哪一个会穿长裤啊?逊呆了!」
  「既然这么爱耍帅,就不要抱怨蚊子叮啰。亲爱的学长。」韩恋梅甜甜地嘲弄,明眸璀亮。
  「你简直毫无同情心啊。亲爱的学妹。」李京俊回她一句。
  她又笑了,抬手梳了梳纠结的发。「快走吧,学长,大家应该都已经回到医疗站了。」
  「不是说晚上要开个营火晚会吗?不知道准备好了没?」
  「你就光想着吃!先整理好今天的病历资料吧,还有我们今天采回来的人体检本,也该。。。。。。」
  「停停停!恋梅。」李京俊比了个哀求的手势,阻止她继续叨念,「我知道你很喜欢做研究,不过我今天可不想又整晚对着显微镜写报告──稍微放松一下会怎样?人可不是工作的机器啊!况且今天又是礼拜六。周末晚上还工作太没人性了吧?」
  「今天礼拜六?」秀眉新奇一扬。
  「你不知道吗?该不会忙昏头了吧?」
  「我只是觉得不重要。」她耸耸肩。
  对远离尘嚣,来到遥远南美村落的他们,星期几究竟代表什么意义呢?日复一日,还不都是看诊与研究吗?
  有时候,她甚至会觉得时间好像静止了,这一日与前一日,这一分与前一分,似乎都毫无差别。
  只是过日子啊!
  「。。。。。。你在想什么?」李京俊好奇的问话拉回她迷蒙思绪。
  她摇摇头,勉力扬起唇角,「没什么。我们快走吧。」
  几分钟后,两人回到架在村落里的医疗站,其他三个人都已经回来了,正一面谈笑,一面整理带回来的样本与资料。
  李京俊放下医疗箱,赶去问他个今晚的烤肉派对准备得如何。韩恋梅则是来到营帐角落一张虽然堆放着许多文件、物品、器材,却仍井然有序的办公桌,搁下医疗箱后,她忽然发现桌上一个玻璃瓶里束着一朵粉色玫瑰。
  玫瑰有些雕残,像历尽风霜似地萎靡,可在这远离市区的村落,能看到如此娇美的花朵便足以令任何女人心情飞扬起来。
  她回头问医疗团其他成员。
  「这朵玫瑰是怎么回事?你们在哪里找到的?」
  「什么玫瑰?」众人摸不清头脑,「这里有玫瑰吗?」
  「不是你们带回来的?」韩恋梅也跟着一楞。
  那会是谁?
  她拉开椅子,在办公桌前坐下,怔怔盯着玫瑰花。
  或者是这村落的哪个孩子送来的?当她有空时,总会陪着孩子们戏耍,他们也都相当喜爱她。也许是他们为她找来的?
  她微微一笑,手指逗弄一会儿玫瑰花瓣,打开抽屉,正打算取出笔记本时,眼角余光忽地瞥见案头一本书里似乎夹着什么。
  她好奇地前俯身子,抽出那本书,打开一瞧。
  映入眼瞳的东西令她一震。
  那是一张金属书签,书签上,嵌着雪梨歌剧院的彩图。
  是那张书签?不可能!她明明把书签留在家里的啊。她还记得那天晚上她是怎么颤着手将书签夹入相簿里,将一切与他共有的回忆全数锁入衣柜深处。
  明明已经告别的过去,抛下的回忆,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是。。。。。。他吗?
  她惶然起身,几乎撞翻了椅子,在其他几个人惊愕的注目下奔出营帐。
  他在哪里?他来到这里了吗?
  她踩着逐渐黯淡的霞影,在村落里四处寻找,慌张的步履一下踯躅,一下急促,像迷了途的孩子,不知该往哪个方向。
  日轮沉落,一弯淡金色的新月悠悠升起,村落里家家户户都埋锅煮起了香喷喷的晚餐。
  是梦吗?
  她在苍淡的夜色下停住身子,神思惘然。
  也许方才看到的玫瑰与书签,都只是一场梦,一场从过去直追而来的梦。
  也许因为她虽然下定决心往前,却还走得不够快,不够远,才让她打算抛下的一切有机会追上。
  也许她该做的,不是去问过去为什么会追来,而是该走得更快,更远。
  也许。。。。。。
  茫然的思绪还没走出迷宫,一道熟悉的身影蓦地落入她眼底。
  是个男人,他正坐在树下雕刻着什么,两个当地男孩则蹲在他面前好奇地看着。
  他是──沈修篁。
  她停住心跳,收住呼吸,不敢置信地瞪着他专注雕刻的身影。
  他真的。。。。。。来了。而她发现自己的脑海一片空白,全身僵凝,不知该做什么。
  他真的来了。
  她木然看着他,看着他拿雕刻刀小心翼翼地修饰着木雕的轮廓,直过了好几分钟,才将手中的成品交给两个热烈期盼的孩子。
  那是一架飞机──很朴素、很简单的木制玩具,却仍让两个孩子笑嘻嘻的,像得了什么稀世珍宝。
  朝他点头道过谢后,他们快乐地高高举起手,一路拿着飞机跑回家。
  他这才站起身,拍了拍沾上身的泥土草屑,脸一抬,猝不及防的湛眸与她在空中相视。
  「恋梅!」他惊喜地唤她,上前几步后,像忽然察觉了什么,急急煞车,定立原地。
  「你怎么会来的?」她毫无表情地问,语调平板。
  「我来。。。。。。找你的。」看得出她并不高兴,他神态更温煦,「我向医院打听你的行踪,一路找来的。」
  这一奔波,足足花了他两个多月的时间,才好不容易找到这里。不仅全身上下都晒黑了,还差点在亚玛逊河翻了船,喂了鳄鱼,更别说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了。
  可比起说服她,他这些经历只能算小波折,如何让她回心转意才是最大的挑战。
  「恋梅,你。。。。。。」
  「玫瑰跟书签都是你的杰作吗?」没让他有机会说话,她便打断了他。
  他点头。
  「为什么这么做?」她颦眉,「你不知道要尊重他人隐私吗?我的办公桌不能让人随便碰的。」
  「对不起。」他谦和地道歉。
  可这道歉似乎并没有取悦她,依旧板着脸,「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有些话想跟你说。」
  「什么?」
  「我跟小兰的婚礼取消了。」他低声道。
  她一震,久久说不出话来,然后敛下眸,掩去眼神。「是你的决定吗?」
  「什么?」
  「取消婚礼──是你的决定吗?」她一字一句问。
  「。。。。。。不是。」
  她蓦地扬起眸,射向他的眸光清锐如刃,瞪了他写着淡淡无奈的面容好片刻,她忽地轻声笑了,笑声沙哑而讽刺。
  「我就知道。」她静静地。
  他心一扯,「恋梅。。。。。。」
  「对你们取消婚礼的事,我觉得很遗憾。」她打断他,「不过我想这与我无关吧,也不必劳动你亲自到这里来跟我说。」
  他神情苦涩,「我知道这件事对你而言也许并没有意义,不过对我来说,我有必要告诉你。」
  「哦?」
  「我爱你,恋梅。」他坦然直视她,「我到这里,是来争取你的。」
  她没有回答,说不出话来。她颤着身子,双拳握紧,贝齿咬着苍白的唇。
  他说他爱她,要来争取她。
  瞧他说得多笃定,多简单!
  「你确定吗?你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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