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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1章

季可蔷文集二-第6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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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叔只得闷闷地住口。
  她转向凌非尘,「你叫什么名字?」
  「我为什么要告诉妳?」他不屑地撇嘴,神情挑衅。
  她却不以为忤,友善地微笑,「我叫乔羽睫,羽毛的羽,睫毛的睫。你呢?」
  他不理她,径自低头继续修理车子。
  望着他透出拒绝意味的冷峭身影,乔羽睫澄澈的瞳底,隐隐流过一抹失望。
  ☆ ☆ ☆
  他叫凌非尘。
  很好听的名字。乔羽睫微微一笑,葱白的手指抚过学生档案上的照片,照片上,少年凛着一张脸,眼神阴郁且倔强。
  他似乎很不快乐,就连照大头照,也吝惜微笑。
  她轻轻叹息,垂下眸,细读他的背景资料。
  他的母亲四年前去世了,留下他和父亲两人相依为命,他从小就在这里长大,住在山脚下最贫穷凌乱那一区。
  怪不得她不认识他。她的父母一向保护她,从来不许她踏入那块夹在两座小镇间的灰色地带,她从来不晓得那里都住了些什么人,也不知道那里的环境究竟如何。
  她只听说,住在那里的人都不受欢迎,男人是烟枪酒鬼,女人下贱浪荡。就连身为镇长的父亲,也很少涉足那一区,当然更不许她去了。
  小学与国中,凌非尘都在另外一座小镇的学校就读,两年前才考上了这所高中的夜间部。
  是夜间部的学弟。乔羽睫合上眼,忆起那天在修车厂见到他时,他野性而叛逆的姿态,那么具有强烈存在感的男孩,原来还比她小一岁。。。。。。
  「喂!我叫你站住!」
  窗外,传来一道锐气凌人的吼声。
  乔羽睫定了定神,掀开校长室的窗帘,往楼下校园望去。
  几个人高马大的篮球队员,团团围住一个身材瘦长的少年。她心一跳,认出那少年正是凌非尘。
  凌非尘斜睨包围他的同学,一脸漠然。
  「你刚刚是什么意思?」抱着颗篮球的篮球队长怒斥,「不要以为投进几个球就可以这么嚣张!」
  「是啊,这球场是我们日间部的,轮不到你们夜间部来跟我们抢,乖乖滚回你们夜间部去吧!」另一个篮球队员跟着开口。
  「球场属于全校同学,不是你们专用的,除非你们付钱包了场。」凌非尘冷声道。
  「你说什么?!这小子居然敢顶嘴!给我打!」
  篮球队长一声令下,几个队员一涌而上,不分青红皂白地痛殴凌非尘。
  糟糕!打起来了。乔羽睫刷白了脸,连忙起身,像一只蝶儿,舞起蓝色百褶裙,轻盈地飞下楼,直奔篮球场。
  一个男教官先她一步,赶向打架闹事的几个男孩,高声喝斥:「通通给我住手!」
  见教官大驾光临,少年们识相地停住,放下拳头,僵立原地。
  「怎么回事?竟敢在学校里打架?你们想记过吗?」教官锐目一扫,逼得少年们个个都垂下了头。
  忽地,教官凌厉的目光落在地上鼻青脸肿的男孩。「凌非尘!又是你。」教官拧眉,气白了一张脸,「每次打架都有你的份!你究竟想怎样?」
  凌非尘抬手拭去嘴角的血痕,不说话。
  他的沉默更加惹怒了教官,教官猛然对篮球队员怒吼:「都给我滚!」
  「对不起,教官。」少年们匆匆道歉,一溜烟地闪离。
  教官这才转向凌非尘,「你!跟我到教官室。」
  他站起身,倔强地扬起下颔,「为什么要去?」
  「要你去就去!」
  「不是我的错。」
  「我管你谁的错,反正打架就不对!」
  「那为什么他们可以不用去?是他们先找碴。。。。。。」
  一记耳光甩回凌非尘的辩解,他抚着热辣的脸颊,愤恨地瞪着动粗的男人。
  「跟我去教官室!」
  凌非尘冷傲地别过头,教官气极,伸臂正想揪住他时,一道纤丽的倩影蓦地闪进两人之间。
  「凌非尘,原来你在这里。」她拉住他衣袖,「我一直在找你呢!」
  凌非尘愕然,想开口说什么,她却以一记眼神止住他。
  「羽睫?」认出眼前的少女,教官一惊。
  「李教官。」她回望他,甜甜一笑,柔声道:「李教官,我妈妈说想跟凌非尘谈谈。」
  「校长?」李教官不敢相信,「她找凌非尘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耶。」她耸耸肩,娇颜天真无邪,「她只要我把他带去。」
  「这样啊。。。。。。」李教官软化了口气。就算心中有怀疑,但既然是校长千金主动开口要带走这不驯的男孩,他也只能由她。
  「走吧,学弟。」没给李教官反悔的机会,乔羽睫率先离开现场。
  凌非尘默默跟着她,没想到她却不往校长室走,反而来到保健室。
  「妳不是说校长要见我吗?」他粗声问。
  「只是借口而已。」乔羽睫推开保健室的门,示意他跟进。「你受伤了,进来擦点药。」说着,她左顾右盼,寻找护士身影。
  「阿姨好像不在耶。」她眨眨眼,思索几秒后,径自打开桌上的急救箱。「过来,我帮你上药。」
  凌非尘一动也不动,她抬头望他,柔声道:「你嘴角还在流血,擦点药比较好。」
  「我自己来。」他瞪她一眼,抢过沾上消毒药水的棉花,粗鲁地擦拭受伤的嘴角,嘴角生疼,他却连眉也不皱一下。
  消毒、上药、贴OK绷,一连串的动作一气呵成,处理完嘴角伤口,他曲起手肘,同样迅速料理擦伤处。
  乔羽睫呆呆看着他利落无比的动作。「你常常受伤吗?你擦药的动作好快。」
  他僵住身子,眸光因她的问话不悦一沉。
  「没错,我是三天两头打架。妳有意见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她迷惘地望着他冷厉的眼。他的眼,好深好深,像宇宙黑洞,吸引人直坠。她呼吸一颤,把持不住狂乱的心韵。
  好奇怪,在他的逼视下,她竟觉得狼狈。
  「凌非尘,你。。。。。。」她墨睫低敛,「你为什么总是这么生气?」为什么他看她的眼神,总是咄咄逼人?
  「。。。。。。」
  她深呼吸,鼓起勇气追问,「我惹你不高兴吗?」
  「妳没有!」他粗声回应。
  「可你对我。。。。。。」她小心翼翼地扬起眸,「你对我好凶。」她低声道,并不是有意如此委屈,可胸口,自然而然漫开一股酸苦。
  从来不曾有人这么对她。家人、朋友、同学,人人都当是她珍宝,她在学校里甚至享有校花美誉,天天都有男同学抢着对她献殷勤,排队约她出去。
  不论男女,每个人都喜欢她,宠爱她,唯有他──
  「你讨厌我吗?」她问,凝睇他的眸淡淡哀伤。
  他愣住,不明白她为何问他如此孩子气的问题。
  就算他讨厌她又如何?她何必在乎?他只是个众人眼中叛逆又古怪的少年啊!他身上总是带着汽油味,外表总是脏乱,谁看了都忍不住轻蔑,巴不得离他远一点。
  是!他是讨厌她!因为她代表了他永远也无法企及的上流社会。她是来自另一个阶级、另一个世界的人,她高高在上,雍容华贵,享受最好的吃穿用度,就连穿在身上的学生制服,也比他亮丽整洁百倍。
  她从来不晓得对某些人而言,光是活下来便是一件艰困的事。
  他讨厌她!厌恶极了!
  愤世嫉俗的怒火蓦地狂烧,他一把将她推抵墙上,钢铁般的双臂将娇柔的她圈入自己势力范围。他暴烈的黑瞳像野兽,阴狠地望着自己的猎物。
  她透不过气,容颜抹上淡淡惊惧。「你想。。。。。。做什么?」
  「妳说呢?学姐。」他邪问,拇指好整以暇地画着她的唇瓣,玩弄猎物似地逗着她。
  她呼吸急促,粉颊一下子漫红了。
  他眼神一变,黑瞳瞪着她娇艳霞颜──怪不得同学们会捧她为校花,她真的长得很美,遭他戏耍的唇瓣,水润得宛如樱桃,教人想一口咬下。
  血气冲上脑,他低头,不顾一切地以唇攫住她的。
  「嗯。。。。。。不。。。。。。」
  乔羽睫抗议的低吟模糊逸出,他不理会,继续啄吻她柔软的唇,心跳在四瓣唇一次次相接间逐渐加速。
  他可以感觉到自己的下体起了反应,也能感觉到她身子像果冻慢慢瘫软。
  她无法抵挡他。领悟到这一点后,他有些得意,却有更多迷惘。
  纯洁高贵的千金小姐竟任由一个醉鬼的儿子如此侵犯她──她是白痴吗?
  一念及此,他蓦地跳离她,幽冷的眸责怪地直瞪她。
  她眨眨眼,迷蒙的眸好半晌才恢复清明,然后,她像忽然惊觉自己做了什么,羞惭地掩唇轻叫,转身疾奔而去。
  ☆ ☆ ☆
  自那天后,乔羽睫与凌非尘两人有好一阵子不曾再碰面。
  虽然一个就读日间部,一个是夜间部的学生,本来就不易相遇,但将近一个月没在学校看见她,凌非尘发现自己竟有些介意。
  以前就算彼此不相识,他总还能偶尔在校园里瞥见她的纤纤倩影,可最近,他却只能听那些仰慕她的男同学碎碎念。
  「乔学姐从毕业典礼后,好像就不再来学校了。」
  「听说她搬到他们家海边的别墅去住了,专心准备联考。」
  「她那么聪明用功,一定能考上很好的大学。唉,离我们愈来愈远了。」
  「听你这口气,好像很『哈』人家。」
  「难道你不『哈』?」
  「『哈』有什么用?这么漂亮又有钱的千金小姐,一辈子不可能看上我们的,就算交男朋友,我看也要像齐京那种白马王子型的才够格。」
  「别说了!提到齐京我就火。又帅又有钱,还样样都会,简直让人生气!」
  「生气有什么用?人家就是厉害,就是强,你能怎样?」
  「可恶!有钱人就了不起啊?」
  男同学们叨叨絮念,充满不平意味的交谈听得凌非尘也怒上心头。
  他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只是当耳边听着这些无聊对话,眼睛瞪着刚发下来的期末考卷时,一股莫名的难堪慢慢充塞胸口。
  满江红。他期末考的成绩简直不忍卒睹,若不是直接被炸沉,便是惊险地低空飞过,这么难看的成绩别说考大学了,能不能混毕业都还成问题!
  「妈的!」凌非尘低咒一声,将几张考卷揉成一团,往身后的垃圾桶抛去。
  上课的心情尽失,他背起书包就往教室外走,众目睽睽下,他走得自在潇洒,也没人想喊住他。不过经过走廊转角时,迎面而来的班导师倒是叫住了他。
  「凌非尘,你去哪里?还有一堂课耶。」
  「我请假。」他干脆地回答。
  「请假也得先填假单。」班导师嫌恶地瞪他,「还有,你暑期辅导的费用到底什么时候交?全班只剩下你一个了。」
  「我不参加辅导。」
  「什么?你成绩这么差居然还敢不参加辅导?」
  班导师鄙夷的口气刺伤了他,他下颔一凛,傲慢地顶嘴:「不参加就不参加,不行吗?」
  语毕,他转身就走,班导师在他身后气愤地叫:「凌非尘,你如果不想念书以后就别来!没人逼你来上高中。」
  他听了,心一冷,步履更急了,像一阵风,疯狂地逃离这座校园。
  的确,他不该来念高中的,即便是夜间部,各项繁杂的开销也令他难以负荷,更何况,除了学杂费,他还必须挑起家里的生活重担,养那个镇日除了喝酒,什么也不做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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