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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1章

季可蔷文集二-第4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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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怔了怔。
  「在咖啡店发呆一个早上,一个人压马路,一个人看电影,现在又一个人去吃晚饭,这就是你所谓的快乐?」
  「你怎么知道?」她蓦地睁大眸。「你跟踪我?!」
  他顿时有些汗颜,但他强迫自己漫不在乎地点头。「是,我是跟踪你。」
  「为什么要这么做?」她质问,眉宇凝霜。
  「因为我想知道你所谓的快乐是什么,因为我怕你只是对我说谎,因为我放心不下,所以」
  「简单地说,你就是不相信我?」她打断他,嗓音很轻,很柔,其中潜藏的意味却令人不寒而栗。
  孟霆禹怔住。
  「你以为,我还是从前那个长不大的女孩吗?你是不是想,因为你当年抛下我,让我到现在都还孤伶伶地一个人,所以有必要担负起照顾我的责任?」
  她怎么可以在带着怨怒责问他时,表情依然如此平静,语气依然如此淡漠?
  孟霆禹茫然,片刻失语,好不容易找回说话的声音。
  「我承认自己确实有这种想法,难道不是吗?静,否则为什么你到现在都还不交男朋友?明明有那么多人在追你!」
  「我不交男朋友,是因为我自己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快乐,你能保证,我身边多了个男人会更快乐吗?」
  他一窒。
  「如果一个男人,不能让我更快乐的话,我没必要接受他。我不希望男人来降低我的生活品质。」
  闪过她眼眸的那一道锐光可是嘲弄?他分辨不出来。「你说男人会。。。。。。降低你的生活品质?」
  这种说法,他闻所未闻,从没听任何女人在他面前说过。她们都是急切地围绕在他身边,巴不得求得他的青睐啊!
  「我想你不会懂的。」她冷诮地勾唇,似是看透了他内心的想法。「显然在纽约工作的这些年,并没教会你如何尊重一个女人,只让你变得更大男人,更自以为是。」
  他,大男人?
  孟霆禹眯起眼,在听见她不带感情的评论时,先是气恼,继而领悟。
  他深深地打量面前的女人,她高傲地挺着背脊,明眸直视他,不畏不惧,不见一丝迟疑。
  不,或许不是他变得大男人,而是她,变得大女人了。

  第六章

  「你到底想做什么?」
  「如你所看到的,吃饭。」
  男人,女人,在格调典雅的餐厅里,相对而坐,餐桌上点着一盏香精蜡烛,烛光温馨浪漫,掩映出的两张脸孔却诡异地冰冷。
  「为什么要坐在我对面?」女人神情凝霜,声嗓也凝霜。
  「因为你对面的位子是空的。」男人神态宁定,语气淡漠。「而且既然我们认识,这家餐厅又客满,我想不到任何理由我们不能坐同一桌。」
  「我不希望坏了胃口!」女人瞠圆明眸。
  「是吗?我刚好相反。」男人要笑不笑地撇撇嘴角。「我很期待你所谓的快乐晚餐,究竟有多么美味。」
  沈静愕然无语。
  这辈子她不记得自己曾对谁讲话如此辛辣又冷漠,但孟霆禹却似毫不在意,坚持与她作对。
  就因为她讥讽他大男人,所以他就偏要显示这一面给她看吗?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孩子气了?
  她知道他打什么算盘,他想逼她示弱,他希望看到她像从前一样,软语求饶、撒娇耍赖,他就是不肯承认她已经不是多年前那个女孩。
  他不相信她能照顾自己,不相信她的单身生活过得很自在又很快乐。
  他为什么就是不能明白?
  时间会改变一切,岁月会教人学会遗忘,学会长大。
  沈静摇头,不再理会他,招手唤来侍者,点餐。
  她对侍者送去一个甜美的微笑。「今天有什么新鲜材料?」
  「有白带鱼,很肥美喔。」侍者推荐。「做握寿司很棒的。」
  「那就来一份白带鱼握寿司。还有烤鸡肉串、蛋卷、山药、章鱼渍物。。。。。。」她熟练地点餐。
  「都是一人份吗?」点完后,侍者朝她确认。
  「这位先生想吃什么,自己会点。」半嘲讽的眸光瞟向孟霆禹。
  他不甘示弱地瞪回去,抢过她手上的菜单,一看,气息凝住。
  原来这是一家日本料理餐厅他最恨吃生鱼片之类的食物了,几次尝试想吃,最后还是不习惯。
  他一时呆然,不知该从何点起。
  沈静好笑地望着对面的男人。
  想也知道他现在陷入两难的处境了,明明讨厌吃日本料理,还偏要跟着她进这家餐厅,活该!
  她在心里嘲弄,好整以暇地等着他出糗。
  「呃」他努力在菜单上找寻熟食。「我看烤肉串好了。」
  「什么样的肉串?」
  他想说鸡肉,但想起沈静方才也是点烤鸡肉串,便急忙收回即将吐出口的话,俊眸一扫,眼见其它串烧都是一些内脏类,胸口又一凉。
  他讨厌动物的内脏。
  「那就。。。。。。鸡肉串好了。」犹豫了半天,还是点了跟她一样的东西,实在很郁闷。
  「还有呢?」侍者追问。
  还有什么?他再翻菜单。干脆点一个锅来吃如何?还是扬物?什锦天妇罗?可恶!这家餐厅的招牌料理到底是什么?他不希望乱点一气显示自己的无知,招来沈静调侃的眼神。
  他一目十行读菜单,愈是想点些特别的菜色显示自己的品味,愈是不知道该点什么,顿时心慌意乱,鬓边悄悄进出一滴冷汗。
  「。。。。。。给他来一份鳗鱼饭吧。」最后,竟是沈静温柔的声嗓解救了窘迫的他。「还有蛤蜊汤,再炒一盘青菜,还要一壶大吟酿。」
  「好。」侍者写完点单,礼貌地退下。
  孟霆禹僵在原地。
  沈静看着他紧绷的脸庞,愈发觉得好笑,唇畔不禁偷偷地漾开一圈涟漪。「这家餐厅的鳗鱼饭很不错的,是他们的招牌,蛤蜊汤也很清,是你爱喝的口味。」
  他一震,猛然抬起眸。「你还记得我的口味?」
  她听出他在话语里扬起的胜利旗帜,却只是微笑。「我是记得。」又怎样?这并不代表什么。「我也记得你很讨厌吃日本料理。」
  他冷哼一声,仿佛很不满她并未因他一句问话而狼狈。「我以为你也不喜欢吃,不是吗?以前我们交往的时候,你从来没说过要吃日本料理。」
  「那是因为我知道你不喜欢。」她淡淡地回应,玉手把玩温热的陶茶杯。「其实我很爱吃。」
  他怔愣。她爱吃日本料理?他竟然不晓得!
  她横他一眼,给了他一个「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的表情,没说话,捧起茶杯,敛眉低眸,细细地品绿茶。
  孟霆禹凝望着她,一种沉默的惊慌在胸口蔓延,一点一点地,在他心上凿出深深的洞。
  自从与她重逢后,这惊慌的洞口便愈破愈大,到今晚,他已有某种即将裂开的不祥预感。
  他看着她,她明知他在看,却还是从容不迫,慢慢享受着一盘盘端上面前的料理,有时吃到兴起,那弯弯的羽睫便会可爱地低伏,玫瑰般的唇瓣会弯起清浅的弧度。
  任谁看到那表情,都相信她正为能品尝到美食而感动,如果不是他硬逼自己不承认,他会说她那样的表情近乎。。。。。。幸福。
  「你不吃吗?」吃了一阵,她发现他动也没动盘中的食物,讶然扬眉。
  「我正要吃。」不愿让她识破自己的动摇,他连忙举箸进食,咀嚼着送进嘴里的食物,却咀嚼不出一点滋味。
  这鳗鱼饭,真的是这家店的招牌料理吗?为什么他一点也不觉得有多美味?虽然也不难吃。
  他又捧起碗喝汤。汤是很清,但不是他朝思暮想的味道,他真正想品尝的,是她亲自为他洗手做羹汤的味道。。。。。。
  他倏地一震,差点握不稳汤碗,洒出几滴液体。
  「怎么啦?」沈静察觉他神情不对劲,秀眉微颦。「汤不好喝吗?」
  「不,不是不好喝。」他放下碗,随手抓起纸巾,擦拭洒落桌面的汤滴。
  沈静凝睇他略显失魂落魄的动作,他垂着眼,她看不清他的眼神,但她能感觉到,他的情绪似乎比之前又更加晦涩了。
  他想到了什么?她忍不住要猜测,可不过一秒,又阻止自己去猜测。
  管他想什么呢?不关她的事。
  「静。」他忽地扬声唤她,嗓音略微沙哑。
  她心弦莫名其妙一扯。
  只见他抬起脸,深炯的眸如同黑曜玉一般,闪着奇异的光。「你经常一个人吃饭吗?,」
  「是。」
  「当你一个人坐在餐厅里时,对面空空的,你都想些什么?」
  她想什么,有必要告诉他吗?他又要藉此旁敲侧击,证明她的单身生活其实过得很寂寞吧?
  沈静冷笑。「我不一定会想什么,有时候想,有时不想。」
  「你会。。。。。。想起我吗?」深眸擒住她。
  她心窝收紧。
  他打算改用柔情攻势吗?她讥诮地想。
  「我承认曾经有一阵子,我常常想起你,不过现在,我已经不再想你了。」
  她不再想他了!
  孟霆禹脸色一变,下意识地紧紧抓握住茶杯。
  他不愿想,却不得不想,今天在跟踪她的时候,映入眼底的每一幕。
  她很悠闲地喝咖啡,很着迷地看街景,她因为美食而笑,因为电影而哭,她的生活没有他,却过得很快乐。
  她真的已经走过马路了,而他,却还站在这一头。
  「我不相信。」苦涩的言语,机械化地自他唇边吐出。「从前那个女孩,真的已经不见了吗?」
  难不成他期待经过这七年,她仍然必须是那个被他抛在台湾,对他单相思的可怜女孩?
  沈静眉宇紧凛,实在受不了这个自大狂的男人。「我不明白你想说什么,霆禹,当年在机场我曾说过要等你,是你自己不要我等的,是你说我的等待,只会给你带来压力,你到了美国,连一通电话都不曾打给我,你期望我怎么办?」
  「我想打的!」孟霆禹直觉地辩解。「我当然想打电话给你,只是」他蓦地顿住,哑然。
  只是他怕自己打了,听到她哀求的声音,会忍不住抛下一切赶回台湾。
  他不是不想打,是不敢打,她能明白吗?
  他迟疑地望着她,俊眸隐隐约约地,流露出一丝祈求。
  她却强硬地选择忽视。「现在再提那些也没什么用了,我说了,过去的事,就是过去了。」
  真的,过去了吗?至少,他对她的爱,不曾过去。
  「我还是爱你!」坚定的宣言,震撼了沈静。
  她茫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我还爱你。」一不做,二不休,孟霆禹现在已顾不得男人的面子,索性表白。「其实我这次回来,是想跟你结婚。」
  「结婚?」她倒抽一口气。「你脑袋有问题吗?」
  他苦涩地微笑。「我很认真。」
  「为什么?」她瞪视他,一股复杂的怒火顿时在胸口翻扬。「因为你终于在事业上成功了,所以该是成家的时候了吗?」
  这男人究竟明不明白,横亘在他们两人之间的是什么?七年,那可是一道马里亚纳海沟,不是还能一年一会的七夕银河!
  「我不可能答应跟你结婚!」她声称,无法阻止自己的口气不那么悻悻然。
  「为什么不?」他执着地追问,不愿接受她的拒绝。
  她冰冷地睇着他。「你回台湾,是想找回从前那个沈静,她已经不在了!」
  「你就是你,不管是从前或现在,你就是沈静!」
  她不是!他为何就是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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