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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9章

季可蔷文集二-第2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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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短短几个时辰,流言便传遍了整座王宫,连位于偏东角落的天神殿,巫女们也聚在一块儿窃窃私语。
  即便讲究清静修持的巫女们,也抗拒不了摄政王的无边魅力。
  水月冷冷一笑,不去理会殿内略略浮躁的气氛,旋过身,素黑的倩影恍若足不点地,轻飘飘地来到殿外。
  回头仰望正殿,十二根石柱高耸入云,在银色月光下,显得庄严肃穆,却也蕴着股说不出的苍凉味。
  这座巍峨圣殿,是千樱国的开国君主云烈下令建造的。据说当年云烈起兵时,天上大神命凤凰鸟前来相助,经过惨烈一役后,云烈终于率领百姓们推翻暴政,一个新国家就此浴火重生,为了感谢大神相助,经过多年休养生息后,黎民百姓争相贡献一己之力,建造了此座神殿。
  那时,水氏一族的族长自请为天神殿祭司,此后这职位便代代相传,由族中最具灵力的成员担任。
  传说初代祭司临死前曾预言,她的灵魂将在六百年后转生,那孩子和她一样,将会在「水月之夜」诞生。
  所谓「水月」,乃同一个月的第二个月圆夜,此为时序运转,不可多得的奇景,因此在水月夜里诞生的孩子,将得月神守护,具有至高无上的灵力。
  二十年前一个水月夜,她诞生了,应验了初代祭司的预言,也顺理成章在十六岁那年受封为「护国巫女」,正式接掌天神殿祭司之职。
  一念及此,水月又是淡淡撇唇,她扬起手,沁凉的掌心慢慢抚过比她的体温低上许多的柱面。十二根石柱,撑持起整座殿宇,团团围绕,围住了一片清静圣地,也困住了她的一生。
  她,逃不开了吗?墨睫掩落,她忆起那日回宫时风劲要她做的事,葱白细长的指,在夜色里隐隐发颤,许久,当她思绪愈坠愈沉,灵魂几乎要出窍之际,一道粗哑的声嗓猛然唤回她神智──
  「水月。」
  她扬眸,清澈的瞳光落定一张阳刚味浓厚的男性脸孔,「火影?」料想不到会见到他,沉睡在胸腔里的心,蓦地苏活,激越地跳动起来。「你怎么会来?」
  「我听说你回来了,所以来瞧瞧。」火影定睛看她,「一年没见了,你看来似乎瘦了些。」
  而你,似乎更强悍了。水月在心底默默说道。他一回宫,第一件事便是赶来探望她,她不知该说什么,只觉胸臆酸酸涩涩的,滋味难以分辨。
  她深吸一口气,道:「我也听说你在今年中秋祭的比武大会上力抗群雄,夺下『第一武士』的荣衔,恭喜了。」
  听她道喜,火影剑眉一扬,「你是真心的吗?」
  「当然。」
  「你变了。」火影似笑非笑地瞧着她,「从前的你,绝不会为我感到高兴的。」
  「从前的我,太过幼稚。」水月别过头,长年冰凉的颊奇异地有些回暖,「我现在明白,跟你针锋相对,并没多大意思。」
  「是吗?」火影背靠着石柱打量她,「你的意思是,跟我斗嘴很无趣吗?」
  「我的意思是,我们都长大了,没必要还跟孩提时候一样。」她认真回道。
  孩提时候啊。。。。。。经她这么一提,火影微眯起眸,忆起久远的往事。
  风、花、水、火,乃千樱国四大氏族,身为同辈,他、花信、水月和风劲从小便经常见面,虽说个别之间不一定交情特好,多少也培养出一些情谊,只是长大以后,各自有各自心思,反倒比从前疏远多了。
  尤其在风劲受命摄政后,他们四人便分裂成两派,他和花信是至交,水月却和风劲走得近,彼此之间虽不明言,却已逐渐埋下心结。
  「你说的没错,现下的我们,不比小时候了。」火影沉声道,眸色深沉。
  水月低眸,听出他语中深刻的况味,微微黯然。沧海桑田,曾几何时,他们都变了。。。。。。
  「这一年来你都去了哪里?」火影转变话题。
  「西方大陆。」
  「西方大陆?」火影惊愕,「妳渡海了?」
  在这孤悬于海中的岛屿西方,有一片广大辽阔的土地,那儿建立了个繁荣强盛的国家,几百年来,他们的文化藉由武力及贸易传播到邻近各地,岛上的羽竹国便深受影响,而与羽竹国相邻的千樱国,也或多或少对西方大陆心存向往,偶尔也有些酷爱冒险的人,会扬帆渡海,一探究竟。
  只是他没想到,这袅袅婷婷、看来弱不禁风的女人,竟也会选择渡海造访西方大陆。她受得住海上风浪吗?
  「妳不是怕水吗?」小时候,她连跳入湖里戏水都不敢呢!「还敢搭船?」
  「习惯就好了。初上船时是有些晕沉,过几天也就好了。」她说得自在。
  他蹙眉,「你到西方大陆作啥?」
  「拜师,学草药。」她淡淡解释,「我身为巫女,总得具备一些医药常识,否则要是有人要我用灵力治病,岂不糟糕?」
  「这是在讽刺我吗?」他凝望她,深眸炯炯。
  记得小时候,他很看不惯她倨傲冰冷的神态,经常挑衅她,要她有本事便显点巫女的灵力来瞧瞧;有一回,她被他惹怒了,果然念咒召来一阵风雨,当时还年轻的她,受不住灵力过度耗用,还因此大病了一场。
  自从成为巫女后,她清心寡欲,很少流露情绪,少数几次发脾气,都是因为他,所以,她才会这么讨厌他吧!
  火影眼底闪过自嘲,嘴巴却没停止逗弄她,「你不是说过,你的灵力是用来预知神谕、祈雨降灵,不是拿来医疗治病的?」
  「我是这么说过没错。」
  「既然如此,又何必专程到西方大陆学草药?」火影追问,想起当初她悄然出走,仍有些忿怨。
  虽说他们俩交情不是特别好,至少也算是朋友,她要离开一年,居然也不事先说一声,害他得到消息时,还像个傻子般策马直追出城门十里外,教花信好生嘲笑了一番。
  「这些年来,我总困在宫里,偶尔也想见见外头的世界。」水月淡淡解释。
  「是吗?那你见识的感想如何?」
  「很不错啊!」她微微扬唇,声调还是一如既往,毫无起伏。
  淡极了的语调,冷透了的嗓音,为什么她整个人好似冰雕成的,一点温度也没有?有时候他还真想抓住她狠狠摇一摇,看能不能摇落一些冰屑来。
  火影咬牙,命令自己压下蔓延全身的无端懊恼。
  不知怎地,每回跟她说话说到后来,他总会失去耐性。
  他抬头,不让自己的视线胶着于她苍白似雪的容颜,「有件事我想问你。」
  「什么事?」
  他瞪着夜天那半轮明月,「这回我跟花信陪云霓出宫,在路途遇上有人行刺,你知道这件事吗?」
  她没立刻回答,停顿了一会儿才开口:「我知道。摄政王久久没得到你们的消息,曾来向我求卦问卜。」
  「然后呢?」
  「卦象告诉我,你们遭遇了奇险,但最后会逢凶化吉。」
  「这么说,你很确定我们会平安归来啰?」
  「嗯。」
  「这很令你们失望吗?」
  「什么意思?」还是毫无感情的声嗓。
  都到了这时候,她还是不见一丝动摇。火影目光如刃,恼怒地射向她,「妳明白我的意思。」
  她静静回凝他,「你怀疑这次行刺跟摄政王有关?」
  「何必口口声声叫摄政王?」他冷笑,「我们这几个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有必要如此生疏吗?」
  「跟他生疏的,是你吧?」她不动声色地说,「你跟花信一向不喜欢他,不是吗?」
  「我们是不喜欢他。」他坦承。任何可能威胁到云霓未来的人,他跟花信都不可能喜欢,就算那人从小和他们一块长大也一样,他绷紧下颔,又道:「我也要奉劝你,离他远一点,别因为爱他,就轻易受他利用。」
  她惊喘一声,「我没爱他!」
  总算动摇了。果然只有风劲才能融化她这座冰雕吗?火影竖眉,冷觑她,「真没有吗?你这谎言可以骗尽全天下的人,可骗不了我。」
  「火影!」她急得连唇色也跟脸一样白了。
  无名怒火在胸膛里闷烧,他蓦地走向她,灼亮的眸居高临下俯视她。
  这冰冷的、内敛的、什么事都往心底藏的女人啊,有时候她真的很令他生气。
  他瞪视她,许久,猛然旋身,「我走了。」再不离开,他不确定自己会对她做出什么。
  「等等!火影,你。。。。。。」
  「妳放心。」他淡漠扬声,步履不停,「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你这个小秘密。」
  「不是的,我不是这意思。。。。。。」她低语,细弱的嗓音消逸于风中。
  她在迟疑些什么?他更气了,暗自磨牙,「不论你听不听得下去,我还是要说,风劲不是个好男人,爱上他,你恐怕只会痛苦一生一世。」
  「。。。。。。」
  「你好自为之!」他甩甩头,高大的身躯一下子没入黑色夜幕。
  她怔然,看着他的背影一点一点,在她视界里慢慢消失,她抬起手臂,徒劳地想抓住什么,终究颓然垂落。
  爱上风劲,她会痛苦一生一世吗?她闭上眼,唇畔悄然牵动一丝苦笑。
  难道他以为,如今身为护国巫女的她,还有能力去爱任何人吗?
  或许她曾经迷恋过风劲吧,但现今的她,已不是从前的她了。
  现今的她不能爱,也没资格爱。
  她叹息,摊开手,痴痴瞧着微颤的指尖。到了雪祭那天,这双手将亲自转动命运之轮,而她可以确信,火影必将因轮轴无情的倾轧,而恨透了她。
  那时候的她,该怎么办呢?她不愿想,也不敢想。。。。。。
  ☆ ☆ ☆
  银空月牙冷,水影先冻寒。
  即将入冬了,初雪应该很快会降下,看来是举行雪祭的时候了。
  这些天,天神殿的巫女们都有些忐忑不安,因为她们最敬仰的祭司大人有些不寻常,祈祷静坐也好,主持诵经也罢,她心神总是不宁定,时常莫名其妙发起呆来。
  元神出窍了吗?巫女们面面相觑,又是高兴又是担忧。
  对静修的巫女们来说,元神出窍并不是一件坏事,要是能达到心虑澄透、天人合一的境界,那可是最高修为;但也不能太常出窍,元神若总是浮游虚空,总有一天会唤不回来。护国巫女年纪还轻,她们可不希望这么早便要送她离开尘世。
  对于巫女们的忧虑,水月自然也有所察觉了,她摇摇头,自嘲地低笑。
  「干嘛这样笑?」问话的,是水月在西方大陆结识的好友,紫蝶。
  她是个女大夫,一次在山上采药时,救了意外跌伤的水月,两人一见投缘,再加上都来自千樱,顿时有他乡遇故知之感。
  原先两人约好了一起回千樱,可水月在边境遇上了公主的车队后,一个人匆匆赶回王城,本来以为再见之日将遥遥无期,没想到因缘际会之下,紫蝶救了坠落山崖的花信,又跟着他和公主一行人回到宫里,于是,两个人又能经常见面了。
  而最近,只有在跟这个好友见面的时候,水月郁沉的心绪才能稍稍得到抒解。
  「妳最近有些奇怪。」紫蝶颦眉,明澈的眸,细细打量水月。
  连紫蝶也这么觉得?水月唇一扯,噙着淡淡苦涩。
  「我没事。」她抬容,仰望银月当空。不知怎地,她总觉得最近的月色有些苍白。「天愈来愈冷了,初雪大概快来了吧!」
  「是啊,最近天色总是晦涩晦涩的,你瞧,那云层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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