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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戏弄潮郎-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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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姐若身为男子,这般才智、学养,绝非池中之物。”
  云瑛听他称赞,只是牵动唇角,淡淡一笑。
  不经意旋身,目光静止在漫天随风起舞的花瓣。
  然生定神看着云瑛,心下喃喃:
  “这个二哥,上天并非待薄他,可惜他却没看见上天赐他的另一个惊喜。”
  云瑛转过俏脸,温柔一笑。
  “扰你一下午,我回倚庐去了。”话说完,她起身走出快雪堂,没走几步,又想到什么,复又回过身叮咛:
  “明儿个你早点上涵碧堂,这事得要你拿主意才行。”
  “知道了。”程然生微笑答允。
  云瑛不望揶揄:“你知道就好,别让我明早又不见你人影。”
  叮嘱过后,她才慢悠悠的散步着回她的香藕斋。
  程然生凝腴着她渐渐远去的倩影,良久,才从杂思中回神。
  空气中还浮动着适才的茶香,他想着云瑛那清而不寒、柔却不弱的气韵,轻轻一叹:“不知道二哥这睁眼瞎子可以当多久?”
  第六章
  琅书阁内,程然生正在整理架上的金石古玩、字帖画卷。
  门不知何时给推开了,程然生一回首,见着来者,不由笑道:
  “还道是谁呢,原来是我的好姐姐。”
  云瑛拢了拢外褂,移步到一整排的书架前,随意抽了本“漱玉词”站着便看。然生见状,连忙为她搬张几子。
  “云姐,坐下吧。”然生将云瑛压坐在几子上。
  云瑛忙欠身站起,连声道:“这怎么敢呢!”
  然生本还带笑的眉眼儿瞬时没了表情,淡淡的道:
  “云姐,喔,不对,该称二嫂子吧。都这么好多时日过去了,您心下对我们这府上的一家子还是这般生分?咱们程家上下哪个不是以诚相待,嫂子待我们却还隔着墙!什么怎么敢,你仍拿我当外人看,岂不叫人心冷!”
  云瑛闻言,轻轻一笑,摇首叹道:
  “这世态中的真情假意本就难辨真伪,所谓实虚又有什么好计较的。假意若能不为人所察,又何来真假之说呢?”说到最后,云瑛人已踱步来到门扇,望向越发显示出萧瑟景气的园子。是没有什么好触景伤情的事,她的世界一切的落款都是淡微的、平静的,似道潺潺小溪。在他人眼中,风花雪月所带来的也许是伤秋思春的种种纷纭情状,不过在她陆云瑛眼中,却只能够得上单纯的自然时令,虽也是快乐,就只是递檀伴随的时节惊喜而已。
  云瑛自觉自己应该是清心寡欲了,只求两餐一宿上瓦寄居,她很惬意了!再加上宋雨容和程夜待己也算有情,她岂能再贪得无厌的要求他人情感的出发点与真假呢?
  良久,然生忽而沉声笑道:
  “原来如此,你不怪我大哥弃你若敝屐,亦不怨我二哥视之如长物,这来由我总算明了了!”
  云瑛飘忽的心思,让然生这天外飞来一席话给引回来,她扬朵笑等着他说下文。
  “是心——你无心,所以你不在意、不萦怀,无视外人加诸于你的难堪或冷落。所以,云姐你还是每天依然故我的抚琴、品茗、荫花。”
  云瑛没料到他竟能将自己的心思说得这么明白,微微一哂。
  “觉得奇怪吗?我与你们不同,我本就是个多余的人,那些多余的情绪也就免了吧。”云瑛一贯云淡风轻的说道,平静得连一丝涟漪也起不了。
  “多余的人?!所以你让自己无心、无情,恍若不存?”然生深深质疑的看着她,不懂这样不着痕迹的过日子求的是什么。
  “我不是无心无情,只是没什么好争……唉!同你说这些做啥。”云瑛轻笑出声。
  云瑛径自往窗棂边坐下,再拿出手中的漱玉词翻看。一室又复寂静,然生亦不去同她说话,只是撇起抹淡淡笑意,思量云瑛适才所言。
  看着看着,看到一句词,云瑛顿时又来兴儿了。
  碧云笼碾玉成尘,留晓梦,惊破一瓯春。
  此是李易安在“小重山”词里写到饮团茶的景象。云瑛脑海转到自己所私撰的茶记。宋人将茶做为团茶,团茶是指将茶叶经由蒸、炸,又研制成茶末,调合香料,压入模型制成茶饼,并附以腊面,过黄焙干,使色泽光莹悦目。
  她不自禁的思及,然生曾同自己提到的那个程家老二也是饮茶的能手,又懂得茶,兼之泡得一手好茶。想着想着,倒失了神。
  程然生见她愣了好半天,低声轻唤:
  “云姐,你是想什么?想得魂魄都飞了。”说着,还是一脸温柔。
  云瑛掩嘴一笑。“想你二哥。”
  然生一听,诧异瞠目,口角牵了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云姐,你没骗我吧,你会想我二哥?”
  “呵呵,我不能思念我自个儿的夫君吗?”云瑛盈眸又闪动起促狭的坏光。
  然生忙打揖陪笑。
  “云姐,我不是这意思。你突地蹦出这么一句,怪道不叫人奇怪呀!”
  云瑛闪念,或许可以从程然生这得到答案,也就轻轻一笑。
  “我想的是你那二哥,这是真真确确的。我是在想,你们两兄弟怎么就两个样,简直天差地别,”
  “我们三兄弟秉性各自不同,我大哥名为宁生,脾性却是惊天动地,若暴风雨;二哥名字中虽有个潮字,却自持得难以置信,无波无浪。”
  云瑛状似随意的续道:
  “你大哥是与我真正媒妁订亲的那位吧。你说他的脾气不好吗?”
  然生摆了摆手,皱眉笑道:
  “这府里两百多个奴才,最怕编派差事到寒松居啦!你说这个主子是不是让人闻名色变,呵!”
  “所以,要逼牛强吃草的事便做不来是吗?否则,又怎么会苦了你二哥?”云瑛试探的问道。
  然生把弄着桌上立的笔洗,哼哈一笑。
  “是啊,不过是不是真苦了二哥就难说了?”
  云瑛又近一步的探问:“他其实并不用这么自苦的,何必赌上他的一生?”
  然生一双俊眸深深定在云瑛那张犹带微笑的脸上,哈哈一笑。
  “云姐,你是想从我这知道啥?”
  云瑛温婉娇笑,弯起她的水灵美眸,轻浅笑语:
  “我只是好奇,是什么原因让你二哥这么做?不单纯是手足情深吧。”
  “大哥在拜堂的那天不见人影,我与二哥抽签看谁准备补缺。”
  “哦,你的意思是你很幸运喽?”云瑛又来取笑。
  然生敛起嘻皮笑脸的表情,满脸正经的道:
  “才不,我可真蚀本了!太便宜我那木头二哥了。”
  云瑛叫他突如其来的正经给唬得一愣,俏脸微酡,啐道:
  “胡说八道!油嘴滑舌的讨我便宜么。”
  然生心下一悔。这可是嫂子,自己哪来的疯话胡言乱语。为划开胶着的凝滞,忙岔了话头:
  “主要原因是大哥心有所属,她是寄住在我府上的故人之女——芊姐……嗯,这位姑娘的闺名是为芊茴。芊姐与大哥早就有情了,芊姐孤苦伶仃,只能……”
  “你二哥因为你大哥心有所属,遂成人之美?”云瑛不禁狐疑。
  然生淡淡笑道:
  “不完全对吧。另一个因素是不能退婚。”
  “不能退婚,我爹是以什么条件交换吗?那位芊茴姑娘是不是与我爹的条件有点干系?”云瑛根据初步的推断如是说。
  然生抚掌大笑。“云姐真是心思续密啊!连男子都不得不甘拜下风。”
  云瑛微微一哂,不以为然。
  “这没什么的,你平心一想也能猜得出。你说这芊茴姑娘是寄住府上的女清客,为什么要寄人篱下呢?此乃其一,再说,我爹定是拿了什么痛脚在手,才会让你大哥投鼠忌器,不能退婚。你又说你大哥的脾气一向惊天动地,有什么是能让他忌惮的!不就是这个芊茴姑娘嘛!你说这有啥难猜的。”云瑛摊手微笑。
  云瑛略微沉吟,一脸不解。“只是,你二哥做什么要往浑水跳?”
  然生微带嘲讽的问:
  “若大哥真的欲享齐人之福,你又如何?可会恼吗?”
  听然生一问,云瑛迸出一声声挑达的笑,笑得直打跌。好一会儿,她才揩了揩因笑而溢出的眼泪,喘嘘嘘的道:
  “子期,你这话问得太可笑。恼?有啥值得我恼的吗?男人三妻四妾,轮得到女人恼吗?太过天真的问题。”云瑛仿佛又看到家中那些姨娘们每日妆点得花枝招展,只为博得爹亲多一分的疼爱。
  “或许云姐不介怀,但是这要芊姐情何以堪,大哥又怎舍得!”
  “你大哥宁娶美人而弃名利荣华,也要你二哥成全才行,程子湘娶我的主因是这个吗?”
  程然生旋身与云瑛四目相对,扯抹意味深长的笑。
  “二哥是如是同你说的吗?真是聪明二哥,他也是如此告知世人的——他是为了夺织造一位,才全了大哥与芊茴一对同命爱侣的。其实倒也无可厚非,本来就一直是二哥在打点织造署的一切大小事务,早在爹在世时就已是如此。他不想心血为人作嫁衣裳,既得利益青云坦途,又让我大哥承他一世的情,这生意于二哥可不亏呀!”
  云瑛拧了拧手中丝帕,思忖程然生这席话,心底却仍是疑云重重。
  然生拾起云瑛不知什么时候掉的丝帕递给她,笑问:
  “好云姐,你又在动什么念头啦?”
  云瑛才一抬首,两人额头说巧不巧的撞个正着,云瑛推着他嗔道:
  “都是你啦!”
  然生见她宜笑宜嗔的娇美容颜,心下不由一动,亦跟着笑道:
  “对不住啊!”
  两人四目一接,“噗”的一声笑成一团。
  云瑛旋然起身,佯怒道:
  “你笑我来着,看我还睬不睬你!”
  然生赶紧上前又是打躬作揖,又是解语陪笑:
  “好姐姐,我最怕你不理睬我了,再笑一声我就是猪,得了吧?”
  “乖,叫一声来听听,我看看像还是不像呢!”云瑛笑弯了水眸。
  门外,正要回霁晴院的月铃儿经过了琅阁,听到一阵阵说笑声,走过回廊,耐不住好奇的往内一探,张大了嘴再难相信。那不是三少爷与二少奶么,他们……他们……两人虽只是嬉笑,可那份亲昵的感觉……
  月铃儿不敢再看,快步走过,心下不禁暗自责难:真是多事,做死了要多瞧上一眼,这可怎么办?
  室中两人并没发现有人从外经过,两人一阵说笑之后,云瑛复端坐椅上,一双踏着白纨袜的小脚晃啊晃的。她突想到一个问题,问道:
  “你二哥待这芊茴姑娘可好?”
  “可好着呢!除了娘跟小夜子那娃儿,二哥待芊茴最好。”
  说完一怔。她问这做什么?灵光一闪,然生贼兮兮的道:
  “好云姐,别有用心喔。”
  云瑛让他这一说,噗的又是一笑。
  “我只是随口问问,看你那好哥哥是否讨厌女人。”
  然生一脸不置信,皱起俊眉,怪道:
  “什么?二哥是怎么对你啦?他……真瞧不过云姐姐你?!”
  云瑛优美的唇又扬起一朵恬适的笑意。
  “是真的,我何故寻兄弟开心?你那好二哥一见我便死沉着一张脸,浑似拉他上午门问斩。”
  然生说什么都不信,再加上云瑛那不伦不类的形容,俊脸上的表情转变得滑稽无比,言语神气仍是狐疑:
  “不会吧!我这二哥只晓得啥发于情、止乎礼,还有一堆的条条框框。这么说吧,二哥待人行事鲜少意气,行举总是谨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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