箴言-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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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诉我,”他坚持道。
“我,我为你父亲祈祷,当然,还有朱迪,这是我一贯的习惯。就这些,史蒂夫,我,我将为你祈祷。”
他蔑视这个高傲的、虚伪的婊子。
“把你的祈祷留给你自己吧,”他说,声音有点颤抖。“你将需要它们——在法庭。”
他不再理她,径直走出了房门。
早晨,他醉意朦胧睁开眼时,立刻意识到他已经睡过了头。
看到自己合衣躺着,感到口干舌燥,他意识到他的醉意不是因为昨晚喝酒的缘故。平常,他比这喝得多得多,然而醒来时总是很清醒。是的,他的醉意是因为他的内心深处,因为他感到羞愧,为他昨天夜里对巴巴拉的行为感到羞愧。
老实说,他明白她提出的离婚是合乎情理的。他也认为他的反对也是合理的,这本来没有什么问题,只是,如果她重新结婚,他将失去他唯一的孩子。若是失去了,他将难以支持,特别是在他的感情依恋如此之少的时候。因此,他没有给巴巴拉选择的权力。他设想了一个妥协的方案,就是她不要与伯克结婚,使朱迪仍然是他的孩子,她可以与伯克同居,就和以前一样,为什么不这样呢?都是二十世纪了,朱迪不会有这个新父亲,她将知道她父亲是他。
噢,他将和巴巴拉在法庭上抗争,他一定要和她抗争。
话虽这么说,使他始终忐忑不安深感难堪的,便是他这种有些孟浪的,几乎是孩子赌气的这些小家什的行为。别人会说他居心不端,在旁观者的眼里,会把他看作是个小人,混蛋,而正是这一点使他烦恼不已。因为,他原本并不很坏。他比人们认为的要好得多。比他上一次见他父亲的表现要好得多。
他所付出和取得的也不是平庸之徒所能比拟的。他在工作上干得很出色。在他的工作之余,交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不是他主动找的。他已经答应他的女儿——什么事更重要?——今天早晨一起共进早餐。他忘了夜里他告诉了服务台,除了奥本海默医生打来的电话,他一概不接,而且他又忘记了弄好闹钟,以至使他睡过了头。
在他向服务台去电话之前,他给巴巴拉去了电话,想问一下朱迪是否还在那里。可没有人接电话。现在,很不幸,他得独自吃早餐。这时他注意到,在今天早晨的报纸下面,有几张留言条,一定是那服务生在给他送早餐时在门口发现拿进来的。
他打开留言条。有两个是达丽娜·尼科尔森昨天晚上从纽约打来的长途电话。本来是他答应她要打电话过去的,他把这事给忘了,他想干脆待会儿冉给她打吧。另外,还有赫尔曼舅舅的留言。他特地开车来这儿接他去医院,这本来也是约好的,但却没有打进电话来。这都是3个小时以前的事了。他妈的,好在谢天谢地,奥本海默医生没有着急找他。
匆匆忙忙地用完早餐后,兰德尔穿上方格运动衫,乘电梯来到大厅。他想在医院一定能看到朱迪,为了更保险,不至于又错过,他来到服务台写了一个便条,解释未能与她共进早餐的原因,并邀请她与他共进午餐。让人送到巴巴拉的房间信箱后,兰德尔匆匆忙忙地冲出饭店,坐上出租车,直奔奥克城的医院。
到了医院,他三步并做两步冲到电梯上,来到二楼,走进走廊。使他很惊慌,他看到他母亲、妹妹、赫尔曼舅舅都在父亲的病房前围在奥本海默医生身边。约翰逊和凯里离他们稍远点,有几码远,不停地在交谈着。向他们走近时,兰德尔的心一阵阵的紧缩。每个人都聚集在走廊里——这不正常,这说明出现紧急情况或新变化,一定是出事了。
走到他们跟前时,兰德尔竭力想找到伤感或悲伤的表情,可是发现他们的表情都很平静。这使他感到很奇怪,巴巴拉和朱迪也未在场,使他感到意外。
他顾不得礼貌,径直拉住奥本海默医生间:“我爸爸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奥本海默医生尽量微笑着说:“好消息,史蒂夫,和我们期望的一样,情况好转了。你父亲恢复了知觉,可能是从今天早晨6点钟。他的心电图趋向于正常,虽然他身体左侧还部分瘫痪,说话也有点模糊。然而,总的来说,他一切功能正在迅速恢复。如果不出现意外的情况,你爸爸的身体会痊愈的。”
“噢,上帝。”兰德尔悬着的一颗心立刻松了下去。“谢谢上帝。”他感到很疲倦,好像刚刚从紧张中解放出来。他与母亲拥抱亲吻,又过去吻了在哭泣的克莱尔,还十分友好地朝赫尔曼舅舅笑了笑。然后又摇摇晃晃地走到医生旁边,紧紧地抓住医生的手。“太棒了,真是个奇迹,”他说,“我无法表达我们大家是多么感激您。”
奥本海默医生领情地点了点头。“谢谢你,史蒂夫。这只是你父亲善有善报的结果。刚才,我已经向你母亲说了,今后,他的恢复情况完全看自己了。治疗只能到这种程度了,他回去以后——也许两至三周,甚至四周——要继续接受物理治疗,这可以在家中进行。如果他肯合作,将会有奇迹出现,最终是恢复到他能自主行动。这些,我都已告诉了你的母亲,关键问题在于你父亲的个人生存意志以及精神状态。”
“他从来都具备这些。”兰德尔说。
“的确如此,”奥本海默医生表示赞同。“不过要记住,以前他从未得过中风。也许他的精神会因此有所变化,然而他的前景全靠这些。”
“是上帝帮助他的,”赫尔曼舅舅也附和着说。
萨拉·兰德尔看了一眼他弟弟。“内森也将会得到上帝的帮助,赫尔曼,这是内森应得到的。”
兰德尔看到自己的妈妈如此虔诚地对待上帝,使他感到很是困惑,只好离开他们来到医生身边。“我想去看看爸爸,可以吗?”
“噢,他现在需要休息。然而,如果你只呆一小会儿,你可以进去。也许,到晚上,你可以长时间地陪陪他。”
兰德尔转身走进了病房。
那个私人护士把为病人提供氧气的小帐篷移开,伏在床上给病人整理盖好毯子,她挡住了兰德尔的视线。当她听见兰德尔进来,便退在一边。
“我只是想看看他,”兰德尔解释说。“他睡着了吗?”
“他正在睡觉,一切都很正常,我们真替他高兴。”
兰德尔走到床边,看到他父亲的头枕在枕头上,骨骼都显露出来,但不像昨天晚上那样可怕。眼睛还是紧闭着,脸上也恢复了血色,正在均匀地打着鼾睡。
“他看起来比昨天好多了,”兰德尔小声地回头对护士说。
“是好多了,”在他身后的护士附和着说。
他转过脸对着他父亲时,他惊奇地发现他父亲正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你好,爸爸,我是史蒂夫。你现在好多了,不久就会康复了。”
老人的眼显露出他已认出了他,嘴唇哆嗦了几下。立刻,兰德尔俯下了身子,亲吻了一下他的额头。
他的眼睛眨了一下,算是与他的儿子打着招呼。
“您已逐渐好转了,爸爸,”兰德尔说,“我们一直在为您祈祷,而且我们的祈祷得到了回报。我会继续为您祈祷。”
当他看到父亲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时,他赶紧收住了话头,因为他不能确定他父亲笑的含义——不是对他的祈祷表示感谢,就是怀疑他的儿子还会为别人祈祷。他感到他的儿子一直在看着他,好像是在研究他是表里如一的虔诚,还是一时心血来潮。
那一丝微笑在父亲的脸上稍纵即逝,然而他那丝微笑的目的和含义令他百思不得其解。那笑完全是可怜他吗?他不会可怜他虚假的虔诚,可能是可怜他没有信仰,可怜他无知。
兰德尔想说出这些,来探查一丝线索。然而,他父亲已经闭上了双眼,又发出均匀的鼾声。
兰德尔再没有说什么,他离开了病房,来到了走廊里。医生还在查病房,其他人还围着他,在病房附近低声充满欣慰地亲切交谈着。
兰德尔向克莱尔探询他妻子和女儿。她们一大早就过来了,听到了爸爸的消息,并去看了爸爸,在半小时前就离开了。这时兰德尔的母亲插进话来,邀请他回家一块吃午饭。兰德尔向她解释,他已经答应将和朱迪一起吃午饭,不过他又许诺,晚上来医院之前回家吃晚饭。
因为没有必要回家,萨拉·兰德尔决定和赫尔曼舅舅再在医院呆一会儿。克莱尔想最好去上班,安慰母亲说她将早一点回家帮她准备晚餐。
“有没有搭车走的,”克莱尔问。
埃德·佩里奥德·约翰逊想,他最好回报社去。他的大儿子已经慢慢接管了报纸的编辑业务,不过,埃德·佩里奥德喜欢掌握一些指导工作。因为报社大楼离这儿较近,不必搭车。汤姆·凯里同样想赶回教堂去,同教区教友有一个约定,要处理一些积压下的事务和要写布道。
“我想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和运动运动,”凯里说,“多谢,克莱尔,我想走回去。”他看了一眼兰德尔,“你呢,史蒂夫?要不要慢慢地散散步?你一定记得,教堂离你的饭店只有几个街区。”
兰德尔看了一下手表,他离与朱迪约好吃午饭的时间还有45分钟。“好吧,”兰德尔说,“我们一起竞走吧。”
他们三个人一起已经步行了10分钟,令人非常愉悦,阳光明媚,空气清新湿润,两旁的橡树正在抽绿,满目清新。孩子踩着单车飞驰在风里,小狗小猫在打闹着,路上有一个胖女人与约翰逊和凯里打招呼。
这个威斯康星州的小镇此刻在兰德尔的眼里简直就是人间天堂,是他在曼哈顿黑暗的石砌的住宅区所不能比拟的。但他这些内心的感觉被思乡之情弄得模糊了。他内心感觉更真实可靠,比这更好。这些使兰德尔想起他离家离得太久太远,他在外面见识太广,生活面也相当广泛,就很难适应小镇单一的生活。这是一种夹在中间的尴尬的生活方式,他想生活在两个极端,而不是这里。他能适应纽约那种繁华的大都市生活,或者静修,单独或与其他人在与世隔绝的法国小山村,在这里能够根据自己的想象自由生活,目的是修身养性。
他和约翰逊、凯里一起大步走在大街上,认真地听着约翰逊的高谈阔论。约翰逊忆起了他与内森·兰德尔牧师的相识、相交,以及他们之间的深厚友谊,还有他们在周末一同去阳光抚慰的湖畔钓鱼的快乐时光。
现在,约翰逊又讲到有关内森一生做善事来了。
“很多人,这你知道,都想去做善事,可是,只能一时,而不能持久。”约翰逊说,“史蒂夫的爸爸就不这样。我们这位老牧师是无以伦比的,如果在做善事时,他有新的想法,无论这想法是多么异常和古怪,他都能解决和完成,我的意思是说他总是想办法去做。内森是一个言行如一的人。”
“内森确实是这样,”凯里随声附和着。
“我记得他曾想和我在报业方面竞争一下。还记得那次吗,史蒂夫?记得他每周——那个报刊究竟叫什么名字来?——让我想想——”
“《人间福音》。”兰德尔说。
“是的,孩子,《人间福音》,是他按福音书起的名。办报需要勇气,内森就具备这些。你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