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牛船长航海记 作者:[苏联] 不详-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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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了看,小伙子看上去还不错,不很年轻,也不算老,个头儿是有点矮,但一眼就看得出来,是个活泼调皮的性格,一脸大胡子跟海盗一个样。唯一不同的是,听人说,海盗大都是红头发,红胡子,而这个人是典型的黑头发。这个人有文化,不吸烟,穿戴得整整齐齐,懂得四种语言:英语、德语、法语和俄语,这一点是罗木最羡慕的。因为这时候,真是罪过,他把英语又给忘了。新水手的名字有点怪,叫福克斯。不过名字这玩艺儿,总是可以改的。何况罗木还咬着我的耳朵小声说了一句:这个福克斯不是水手,而是个宝贝,他看海图看得棒极了。
既然是这样,我就完全放心了:既然会看海图,就是说他是个海员,就是说他可以掌舵,也就是说,必要的时候可以让他单独值班。
总之,我同意了。我给福克斯注了册,给他讲解了一下职责,让罗木领他下舱安顿铺位。然后,我们又升起帆,调过头,继续向前航行了。
不瞒您说,多亏我又雇了个人。在这之前,我们一直走得挺顺利,一路上都是顺风。现在突然遇上了迎头风。要在别的时候,我保准会保存力量,找个海湾停下,或者就地抛锚。可是现在就没法子了,您也知道,还有鲱鱼呢。鲱鱼可不怕风,它们跟没事似的照样全速前进。这就是说,我们必须得跟上。只好走“之”字形了。我吹了声口哨,把全体船员都叫上甲板。罗木去照看鲱鱼,我亲自掌舵,加大了速度。
我发出口令:“准备转弯!”
我一看,这个福克斯像根蜡烛一样戳在那儿,两手揣在裤兜里,美滋滋地望着船帆。
这回,我直截了当地对他喊道:“福克斯,把主帆升高点!”
他打了个冷战,惊慌失措地看了看我,接着就拿起甲板上的东西,什么救生圈、备用绳索、防水灯,往货舱里面塞。弯儿当然没转成,错过了机会……
“住手!”我又喊了一声。
结果,他又把那些玩艺儿从舱里拖出来,放在船舷边上。
好哇,真是找了个好水手呀!什么都不懂!我这个人平时脾气最好了,这时候也忍不住发起火来:“喂,福克斯,他妈的!你算哪门子水手?”
“我,我本来就不是水手,我不过是在自己的行当上搁浅了,朋友们劝我换条路子……”福克斯回答。
“得啦,”我打断他的话,“罗木不是说,你会识海图吗?”
“唉,他弄错了。我哪里识海图,我是说我会打牌。要说打牌,那可是咱的本行,咱的饭碗。不是吹牛,论打牌,咱可算得上高手。”
我给气得一屁股坐在甲板上。
您说说,我拿他有什么办法呢?
送他回岸上去?又得耽误一昼夜时间。风越吹越猛,眼看要起风暴,弄不好鲱鱼就得跑散。不送走他吧,带着这么个累赘,也真够烦人的:他不光听不懂海上这些口令,连船上这些用具都不认得。我真有点慌神了。
就在这时候,我脑子里猛地冒出个好主意。您知道,我自己也爱玩牌,有了空闲也经常摆弄牌,我的船上就有一副木头制的牌。我赶快在每个用具上绑上一块牌,然后又把船对准迎风方向,准备再来一次机动。
“准备转弯!解开红桃三,拉紧黑桃钩儿,卷起梅花十……”
您猜怎么着,这个弯转得极为成功。这个福克斯,玩牌还真有两下子,这么黑的天,居然把牌识得个一清二楚。
我们就这么着继续往前走,不断地做着之字形运动。风吹得更猛了。风,我倒是不怕,就是那些鲱鱼叫我不放心。谁知道它们是否经受得了这种天气呢?我并没有急事,货也不急,何必冒险呢?我决定还是找个港口避一避。
第六章 以误会开始,以意外落水告终
快到怀特岛的时候,我把船转向右方,朝英国的南安普敦港驶去。我们在一个停泊地抛了锚,留下罗木照看鲱鱼,我和福克斯乘一条小船上了岸。我们上岸的这个地方真漂亮:草坪修剪得齐齐整整,小路上都铺着沙子,到处是矮矮的小篱笆墙,还挂着许多小牌子“阿奇伯尔德·丹迪庄园,不许进入”。
我们刚上岸,还没走几步,就被几个穿燕尾服、戴大圆礼帽、系白色领带的绅士围住。弄不清这些人是丹迪先生和他的家人呢,还是外交部长和自己的跟班儿,或是秘密警察讥关的特务,根据穿戴打扮,你很难区分得出来。我们又走近了几步,相互问了好,交谈起来。结果您猜怎么着,这些人原来是乞丐。在英国,穿着破衣烂衫要饭是不行的,法律绝对禁止,只有穿上燕尾服,才不会有人管你。如果有谁肯施舍一点,也不认为是打发叫花子,而好像是绅士帮助绅士。
我给他们散了些零钱,然后继续向前走去。突然,迎面又遇上一位。这人个子高高的,像个电线杆儿。我们走近了,只见他摘下帽子,非常庄重地给我行了个礼。我也没多想,从衣兜里又摸出一个二分的小钱,顺手扔到他的礼帽筒儿里。我还等着他说句感谢话呢,没想到他大怒起来,鼻子里呼呼地喘着粗气,戴上一个独眼的眼镜,郑重其事地对我说:“我是阿奇伯尔德·丹迪先生。请问您尊姓大名?”
“远洋船长赫利斯托佛·伏龙格。”我通报了姓名。
“很高兴认识您。请您准备好自卫吧,船长!”
我本来是想道歉的,为这么点小事不值得!可是,看来是晚了。怎么道歉也没有用了。对方已经把礼帽丢到草地上,又脱下了燕尾服……面对这种情况,我只好应战了。我也脱下了外套,摆好搏斗的架式。
福克斯也挺镇静,当下就担任了裁判,往旁边迈了几步,高声喊道:“助手退场!敲锣!”
丹迪先生开始一颠一颠地跳跃起来,喘着粗气,两臂前后抡动,跟男孩子们扮火车头时的动作一模一样,接着,向我扑过来。我也只好动拳头了。
我不是爱打架的人,不过今天这是拳击,是一种高尚的搏斗,所以我也就动手了……这第一下,勉强挡住对方击来的一拳。
我一看,情况不大妙:因为我们俩高矮悬殊,不论我怎么瞄准,只能打着下三路。而这种打法,您也知道,是规则所不允许的。对手呢,正好相反,他的拳头只能在我的帽子上空挥来舞去,什么也打不着。这也是白费劲儿。第一局就这么结束了,谁也没得分。
可是既然是拳击,总要分出个胜负才行呀。多亏福克斯想出个好主意。
“来,船长,”他朝我晃了晃肩膀。
我骑上他的肩膀,现在情况就大不一样了。这下子我同对手一般高了,也就是说,我可以合法地投入战斗了。福克斯驮着我跳跃起来,向对手冲过去。我一看,是时候了,就喊了一声:“来吧,福克斯!”
福克斯显然是不轻松的,但他还是精神抖擞地应了一句:“敲锣!”
第二局开始了……
丹迪先生打得真不错,我鼻梁上挨了狠狠的一拳。可我马上回想起自己年轻时的情形,两腿一夹福克斯,向对手扑上去,狠狠地还给他一个大钩拳。
对手一动不动地懵了一会儿,闭上眼,垂下手臂,接着,扑通一声倒下去,像折断了一根桅杆似的。福克斯从他坎肩兜里掏出一块怀表,大声读起秒来。整整过了四十分钟,丹迪先生才醒过来。他用手抹了把脸,惊奇地向四周看了看,发现了我和福克斯,赶紧跳起来,把衣服整好。
我再次做了自我介绍,并道了歉,解释了误会的原因。就这样,我们和解了,认识了,握了手,拉起家常,甚至交上了朋友。我们参观了他的庄园,又到他家里喝了茶,在壁炉前坐了一会儿,然后去看我的“失利”号。
丹迪先生仔细察看了我的船,显得非常高兴,掰着指头数起来:“今天是星期四……那么,明天星期五,后天星期六……伏龙格先生,”他突然喊起来,“您真是上帝派来的!星期日我们这儿有个很大的传统竞赛。您应该来争个第一。我亲自陪您参加,这一次非让巴顿先生丢丢人不可。”
说实话,一开始我都没弄懂丹迪先生说的什么,后来,他给我好好解释了一番。原来,他有个邻居,就是那位巴顿先生。无论干什么,他俩都较着劲儿,都要比个高低,比如谁的领带系得更漂亮,谁的烟斗更好看……这些小事就算了,最近,他俩的主要争论是关于船。原来,两个人都是帆船迷,都准备参加星期日的帆船比赛,看谁更有本事,啊,是这么回事!
总之,丹迪先生竭力劝说我参加这场比赛。
“咱们一起去吧,比赛有趣极了。您的船这么棒,请相信一位绅士的话,您一定能得奖。皇家大奖和纳尔逊将军小奖都得是您的。”
我对得奖并不特别感兴趣,至于说竞赛嘛,干吗不参加呢?船是条好船,水手也都靠得住,再说,我又不是个新手。
机会嘛,肯定是有的……
我已经准备答应了,可是突然想起鲱鱼……是呀,鲱鱼住哪安顿呀?我只好给丹迪先生解释,我没法儿去参加比赛,鲱鱼捆住了手脚。起初,他也失望了,但后来又保证说,他能解决这个问题。您猜怎么着,这事还真让他给解决了。当天我就得到许可,把鱼群赶进了朴茨茅斯港的海军船坞。
然后,我们就开始做准备工作,给船帮刷了漆,像参加战斗之前那样,收走了所有不必要的东西,拉紧了索具。比赛那天一大早,丹迪先生就来到“失利”号上。他穿了一件白外套,嘴上还叼着烟斗。他命令把两箱苏打威士忌搬上船,准备万一失败的时候喝。然后,他戴上眼镜,点上一袋烟,坐到船尾。
您也想像得到,跟所有比赛一样:海面上到处是桅杆、船帆、三角旗,岸上挤满了观众。这场面真激动人心。我这人平时最沉得性气,这时候也有点神经质了。我们来到起点,等待信号。不是跟您吹牛,我的起跑非常成功,把所有的船都甩在了后面。我们劈浪前进,一派胜利在握的架式。
整个赛程几乎要跑完了,我们一直领先。眼看快到终点了,我们却遇到了麻烦:都怪我大意,船开得太靠近岸边了,结果进入了无风带,一点风也没有了。船帆坠了下来,无精打采地摇摆着,太难看了,哪怕有鼻孔出气那么点小风也好呀。罗木用手刮桅杆,祈求来风,福克斯吹起口哨,也是为了祈风。可是,您也知道,这些玩艺儿都是迷信,胡闹!我就不信这个。“失利”号原地不动,竞争者们从后面追了上来,巴顿先生开着自己的船已经跑到了前面。
丹迪先生往后看了看,已经灰心丧气了。他骂了一句,掀开箱盖,拎起一瓶酒,对准瓶底啪地击了一掌。
瓶塞像炮弹一样飞了出去,“失利”号像给什么推了一下,明显地向前动了动。
本来,我也泄气了,可是看到这种情况,我马上得出了应有的结论。丹迪先生还在借酒消愁的时候,我却想起了一个古老的谚语:“没有不好的船,没有不好的风,只有不好的船长”。
我嘛,当然不属于最后那一类。不是吹牛,我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