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炎炙吻-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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配备都齐了,照理说不会有缺。
“这个——”她转过身面向他,看了手上的工具箱一眼再看向他。“我买不起。”
“我送你。”他笑,原来是这个问题。
她摇头。“我的东西应该由我自己买,你对我已经很好了,三餐都让你照料成习惯了,我不能再给你添麻烦。”
“你无聊!”她傻气的话得到他的一声轻哼。“没事想这些做什么,你很喜欢免费的东西不是吗?”
“我是很喜欢,可是这些太——”
“别想太多。”拍拍她的头,他推开她,好迈出脚步带她往停车的地方走。“只要喜欢就好。”
“但是这样一组器材很贵的,十几万我怎么能收!”不行!想了想,她往回走。
“你做什么?”他拉住她。
“还给老板啊!我的相机应该由我自己来想办法,不能再麻烦你。”她决定了。
“你这笨蛋!”
“随你怎么说,反正又不是第一次当笨蛋。”打定主意就很难改变的死脑筋也是罗飞羽的一项注册商标。就算被拉住,她还是很努力往回走,只是在宇文律的阻止下看起来像在原地踏步而已。
“你真麻烦。”喜欢免费的个性什么时候有了转变,若不是以为她会兴高采烈接受这份礼物,他才懒得多走这一趟路。
“我知道自己很麻烦,但是——”她停下挣扎,以坚定的眼神、认真的语气告诉他。“既然我能靠自己的力量买到第一台相机,我就不相信我没有办法买第二台。”
宇文律闻言,松开拉住她的手,薄唇抿出笑意。“不要告诉我这是你摄影师的尊严。”
“才不是什么尊严不尊严的问题,我只是想靠自己的力量得到想要的东西,就像我想靠自己的力量找到他一样,我……呃……”她捂住嘴,真糟糕,干嘛口没遮拦地把当初进新锐社的不纯正目的讲出来!她真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他?”他一双美目微眯隐隐透出一丝警告。“哪个他?人字旁还是女字旁?”
“这个……”刚才革命烈士般的理直气壮,此时却缩成一尾气势薄弱的小虾米。她忐忑不安、左躲右闪地回避他的询问。“没什么啦,只是一点小事。”
“小事?”他挑眉,显然根本不相信她的说词。“一点小事也不需要瞒我了是不是?”
“那个……”
“我相信以我们的交情,你不会瞒我一些事,比方说你的‘一点小事’是不?”
“我……”输了。罗飞羽承认失败,一旦人家祭出友情,她就完全没有胜算。嘟起嘴,她只能告诉自己:反正在他面前我从来没赢过,再输一次也不意外。“我进新锐社,除了是想找份工作,另外就是想找一个人。”
“谁?”
“我也不知道。”
他皱眉。“你在开我玩笑?”
“不是!是我真的不知道他到底是谁。”她曾经问过其他同事,可是没有人记得,甚至还有人不知道有那张照片的存在,就连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地方,所以才一直找不到那张照片的摄影师。“唯一能找到他的线索是一张照片。”
“照片?”他伸手,向她讨取。
“等我把这组装备还人家再拿给你看,好不好?”她晃晃手上的箱子,沉甸甸的重量和当务之急、该做的事,她难得的没被他转移焦点。
“这不重要。”他抢下她手上的重担挂在自己肩上,伸向她的手晃了几下,催促地道:“照片。”
罗飞羽闷闷地白了他一眼,最后只好乖乖拿出皮夹,抽出里头的护贝剪报。“哪,记得还我。”
小小的烟火绽放在宇文律投注的眼里,努力从错愕中回神已费时良久。“你在找……”
“我在找这张照片的摄影师。”她小心翼翼收回他掌上自己细心存放的唯一线索。“我喜欢他掌镜拍摄的技术,希望能见到他。”
“见到他又怎样?跟他要一张照片吗?”
“我希望他能让我跟在他身边学习摄影技巧。”谈起理想,她忍不住眯起眼远望,仿佛自己找得千辛万苦的人就在面前一样。“我希望自己拍出来的照片能让人感动,而不是一张张干板无味的纸张。照片可以有它想说明的故事和情绪,我希望自己能拍出这样的照片。”
“这只不过是烟火的照片,有什么故事,甚至情绪可言。”她也未免太会幻想了吧。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损及自己心中的偶像,罗飞羽可生气了。“难道透过它,你感觉不到一点点温柔和凄凉的意境吗?”
“温柔?凄凉?”这两样东西也能凑在一块谈?“
“他不像其他人选在烟火绽放到最高潮的时候按下快门,而是选择在这一波烟火快结束、另一波烟火尚未发生的时候;就像不想分开、又不得不分开的两个人,其中一方在最后用温柔的眼神,目送远走情人的背影一样。你都没有感觉到吗?”
“我本来就不是多愁善感的人。”
“我想他在按下快门时的情绪就像这张照片一样。”
“是吗?”宇文律难得地放她一马没有多作调侃。“走吧。”
被拉动一步的罗飞羽直嚷:“我还没把照相机退回去啊!”
“算我资助你总成吧,未来的大摄影师。”
“啊?”被他的话一愣,等回神时,一箱价值不菲的摄影器材已经跟着她回家,再说什么也来不及了。
第七章
漆黑的夜幕,明月星斗并不是今晚的主角。虽然说,今天是中秋月圆佳节,是一家烤肉万家闻香的好时节,一家人团圆,坐在月下吃月饼、说故事,这番景象好不热闹。
然而,河堤公园上为此佳节精心设计的烟火晚会抢走了赏月的气氛,一幢幢人影,有情人、也有一家人;三三两两分坐在公园里的各处草地,共同为繁华绚丽的烟火赞叹不已。
在大伙儿都被天空的人造美吸引住目光的时候,一男一女却笔直站在公园一处斜坡遥遥相视,彼此间的距离如同银河两端,漠然自绝于这场美景之外。
“对不起,我试过很多次,也不断地告诉自己绝对可以,但是我还是没有办法,我对不起,我真的没有办法。”
女子满是歉意的声音柔柔扬起,长发飘散在夜空中,随风成为夜景的一部分。
“没有办法?”与她对立的男子提出质疑。“什么意思?”
“我试着接受你的一切,但是我不能,我无法说服自己接受你的背景,我无法想象你的世界和你所说的……黑街。”女子手指交缠,克制自己的害怕与紧张。她怕,怕这样的话一出口,自己会被黑道份子夺走生命却又不得不说,只因她不愿一辈子在害怕中度过。
比起爱眼前这个自己一直爱着、甚至比自己长得更美丽的男人——她更恐惧这个男人对她的人生所将带来的冲击。
“既然如此,你就不该出现在我面前。”男子以冷静的声音说着,“别忘了是谁先起的头,如果你安分地待在你该死的南部乡下不来找我,就什么事都没有!”
“一开始,我以为你只是一个单纯的记者,也只想谢谢你救了我,却没想到在第二次见面时,发现自己早在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就爱上了你;然而,更没想到你的背景竟会如此……复杂。在知道的时候,我也以为自己能接受你的另一个身份,但是我害怕,只要一看不见你,我就会想,你是不是遇上麻烦、是不是有危险、是不是有人向你寻仇……我、我受不了这样的煎熬,再这样下去,我会崩溃,真的会崩溃!”
男子强迫自己做了好几次深呼吸,努力将满腔的怒气咀嚼进体内不发作,不愿意去伤害自己首次动心依恋的女子,即使她的话狠狠地伤了他;就像朝他泼了桶石油,然后带着微笑将点燃的火柴丢向他,冷眼看他被狠狠灼烧一样。
“你选了一个说真话的好时机。”他抬头望向高空绚烂的烟火天幕,姣好的轮廓尽露,在明暗乍变的光线中阴影游走不定,活化了他原先就有的美丽,却虚幻得不像个实体。“我会永远记得这个中秋节。”
“对、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女子的泪终于被逼下,是后悔、是无奈,许许多多复杂的情绪教她无法成言,只能站在原地落泪。
而她知道,这一次他不会再伸手为她拭泪。
“你走吧。”男子垂下头,但没有看向提出分手的女子,只是拿起相机对准依旧璀璨的天幕。“不准回头。”
“我……呜——”以最后一声呜咽作为告别,她甚至没有勇气跟他说再见,转身急奔,她的心痛不亚于他。但是她自私地选择这样的结局,伤了他的心,这将是她一辈子必须背负的罪;比起他,她的心痛,就显得更微不足道了。
朝天空连续按了好几次快门,似乎想藉着快门的喀喳声取代渐去渐远的脚步声,为的是怕自己会忍不住迈开脚步追回她,重新将她搂回怀里。
他不后悔自己黑街的出身,因为那是他活着的方式。过去已成过去,任谁也没办法改变,更何况他并不想为任何人改变这一切,包括她在内。
她在爱情与自我之间选择后者,选择舍弃这一段感情,好让自己远离为他提心吊胆的日子,他又能说什么?她不是因为不爱他而提出分手,是因为太爱他爱到害怕才作出这项决定,他有什么理由怪她?
只能说她太脆弱,脆弱得无法与他一同承受他的过去。
或许,当初依她的要求告诉她有关他的一切,这件事本身一开始就是个错误;如果一直瞒着她,今天他和她也许仍旧是一对恋人,她仍然在他身边。
翻过一页相簿,就像翻开一段往事,除了苦笑,宇文律不知道要拿什么表情面对。
睡前一杯烈酒下肚已成习惯的他,小啜一口手上的纯酒,垂眼扫视到罗飞羽小心珍藏的剪报的原版照片,突然想起她的话——
就像——不想分开、又不得不分开的两个人,其中一方在最后用温柔的眼神,目送远走情人的背影一样。
呆呆如她,竟然能从一张照片道尽他当时的情绪,为此他觉得愕然。
但是当时的他并没有目送。
她离开他的理由如此充分,而自己不愿她离开的念头又是如此强烈,他如何目送?这个问题的难度,就像他如何克制自己,不奔上前去留住她一样的困难。
然而,这女子已经成为过去的记忆,几年后,他逐渐淡忘这段往事,就像这本相簿被封锁在角落,积了许多灰尘一样。如果不是今天看到那张护贝的剪报,他不会想起来,在过去曾经有一名女子,让他尝到心痛的滋味。
她的脸……他都忘了,然而心痛的感觉犹在,微微的疼在心里。
叮咚——
阵阵门铃声声催,突兀地打散他今晚惆怅的回忆,丢开相簿前去应门。
从门板上的窥视孔看清来者,他叹口气开了门。
“找我有事?”大门一开,来者浅麦肤色的脸上漾着傻气的笑。
“嘿嘿!这个我今天晚上精神还不错,想出去吃个消夜,可是现在又有点晚了,十二点了嘛,那——”
“嗯?”双手环胸倚在门边,他等着她的下文。
“外头又很凉爽,所以我想——”
“想怎样?”
“如果你还不想睡的话,我们可以出去走走。”
“说了这么多,哪一句话才是重点?”
“重点?哦!重点就是——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出去吃消夜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