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去死 作者:[日]京极夏彦-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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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因此,我那天相信「示申」的旨意就要成全在我身上了。我把自己放逐到荒野,我污染了自然的纯洁,我使得自己、家人还有国家蒙羞,更堕落到最后一步,让诸神也蒙羞受辱。现在弛们派这只熊来当杀手,要替我完成长久以来自己没胆去做的事:取我的命,除去我的恶孽。我感谢神明的慈悲,当我准备领受那只熊给我的一掌,下禁流下了热泪。
那一击始终没来。熊停止喘息之后,发出一声近乎孩子般高亢的啜泣。「你怎么了?」我竟对一只三百公斤的肉食巨兽说出这句话:「快动手吃掉我吧!」熊继续哀鸣,像条吓坏的狗,接着用逃命般的速度从我身边跑走。就在此时我听到僵尸呻吟声,我转过身侧耳倾听,从喉咙的高度判断,这僵尸比我还高。我听见一只脚拖过湿软的泥土,还听见从它胸前伤口喷逸出的空气。
我听得出它正在找我,一边呻吟、一边对着空气猛击。我躲过它笨拙的攻势,抄起了我的棒酒箸,对准这怪物呻吟声的源头攻击。我倏地出招一击,打中了它的颈项,反作用力传回来的力道把我的手臂震麻了。当我发出「万岁!」的胜利欢呼时,这个怪物已仰倒在地。
很难形容当时的感觉,我胸口充满了烈怒,就像太阳将黑夜赶走一样,一股力量跟勇气驱尽了我的羞辱。我突然明白,神明一直有特别眷顾我。那只熊下是被派来杀我,而是来警告我的。我当时下明白未来如何,但我知道我要继续活下去,直到我终于明白人生大道理的那一天为止。
接下来几个月,我继续活着。我在心里将日高山脉国家公园的范围划分为一系列的几百个区域,每个区域里面都有一些可以保护我的东西,例如一棵树或是高大平滑的岩石。有些地方不会有被攻击的危险,可以让我高枕无忧。我只有在白天睡觉,晚上才进行栘动、觅食和狩猎。我不晓得那些僵尸是否跟人类一样需要靠视力,不过我尽量不要让它们有机可乘就是了。④
我虽然是瞎子,但却因此变得高度警醒,时时警戒。明眼人认为走路是一件日常小事,但却常被自己「看得见的东西」绊倒。问题不在眼睛,而是心,本来只要稍微用一点心就可以了,但明眼人一辈子都在依赖视神经,所以没用心。我们盲人就不一样了,我在日常生活中原本就必须常常小心潜在的危险,保持专注警戒,小心脚步。现在再加上僵尸的威胁,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我走路的时候,并不是一口气走很远,而是经常停下来,注意听一下,闻一下空气里传来的味道,甚至将耳朵贴在地上。这种走法保护了我的安全,我从来没有被吓过,也从未疏于防范。
可是你无法看见远处的攻击者。对你来说,长距离的侦测会是个问题吗?
我用昼伏夜出的方式活动,弥补了视力上的缺憾。要说几哩外的僵尸会威胁到我,还不如说我有能力消灭它。其实我不必随时绷紧着警戒,只要等僵尸进入我的「感官防卫圈」,也就是我的听力、嗅觉、指尖与脚板等感应的最大范围,才进入警戒状况。情况好的时候,也就是天气状况良好,而且「疾风」⑤也愿意助我一臂之力的话,我的「感官防卫圈」半径可以长达五百公尺。天气状况和其他条件比较差的时候,半径缩小为不到三十步,也许只有十五步。后者的情形非常罕见,只有当我做出一些触怒神明的事情时才会发生(不过我也不晓得我到底做了什么)。当然,那些僵尸也帮了我很大的忙,它们每次发动攻击前,都很有礼貌的用呻吟声来提醒我。
僵尸侦测到猎物的那一刻,会立即开始呻吟狂吠,因此我不但可以知道有僵尸来了,还能知道僵尸的方向、距离和它们确切的攻击招式。每次从风中听到它们传遍山丘和原野的呻吟声,大约再过半小时就会有僵尸现身。此时我会先沉静心情,准备应付即将出现的攻击。我会先解下背包,伸展一下四肢暖身,或者找块平地打坐冥想。我永远能计算出它们何时会贴近到我可以出招消灭它们的地方。出招杀它们之前,我一定会先花点时间向它们鞠躬致谢,因为它们真的很有礼貌,每次都发出呻吟声来提醒我。我真为这些可怜又没脑的孽畜感到难过,它们跋山涉水,慢慢地、坚持地来到这儿,只换来一颗开花的脑袋或是断折的颈项,结束了它们的旅程。
你总是一出招就能取命吗?
一定是这样的。
(他用手比了根想像的棒酒箸。)
前进突刺,稳定不可摇晃。一开始我都瞄准脖子下方,后来,随着时间跟经验,我的技术更加精进,要攻击这儿……
(他将手置于额头与鼻子间的凹缩处,比划了一个水平的招式。)
跟砍头比起来,要打这里比较困难,因为这里会碰到又厚又硬的骨头。但是从这里正好可以直捣脑腔,如果只砍头的话,砍掉之后还要把头砸烂,比较费事。
万一遇到好多只僵尸呢?會是个难题吧?
没错,一开始确实是这样。它们数量一多,我被团团围住,有几场早期的战斗……嗯,打得不漂亮,我必须承认,因为情绪影响我出招,我成了混乱的台风,而非一道精确的闪电。有次在「十胜岳」⑥附近发生的一场混战中,我在四十一分钟内干掉了四十一只僵尸,但后来整整花了两个星期,才把衣服上所喷到的僵尸体液清洗干净。后来我发明了更多具有高度创意的战法,让神明加入我一起战斗。我曾经把一群僵尸引到高大的岩石底部,再跃上岩石,居高临下敲碎它们的颅骨。我甚至会找一块岩石,岩石的造型能让它们跟我一路爬上去,不是一狗票同时爬,你晓得的,而是鱼贯式一只跟着一只爬,这样我就可以把它们打落到下方锯齿状的岩基上。我每次都会感谢每颗石头、每个绝壁、每个瀑布里面的神明,它们协助我把僵尸从一千多公尺的高度推下去。不过我尽量不让僵尸朝下摔个一千多公尺,因为这样事后要爬很久,才能去处理它们的尸体。
你还回去找它们的尸身?
把它们给埋了。我不能把僵尸的尸身留在大自然里玷污河川,这样未免太……太超过了。
每个被你打死的僵尸,你都找回来了吗?
每一个。十胜岳之役结束后,我一共花了三天才找齐。通常我把头跟身子分开,头烧掉。但十胜岳战后,我将屁身全部丢进火山口,让山祇⑦的怒气涤清它们的恶臭。我不十分清楚自己为何这么做,只觉得应该断开邪恶之源。
就在自我放逐的第二年冬天,我终于得到答案了。那天晚上,我住在一棵高大的树枝上,过了这一晚就要降雪了,一旦雪降下来,我就会回去前一年冬天所住的洞穴里。我正舒服的休息,等待黎明的暖意哄我入眠,这时却听到脚步声,是那种快速又充满活力的脚步,所以不可能是僵尸。那天晚上,风神决定助我一臂之力,风神带来人类才有的气息。其实僵尸的身上没什么味道,当然,有一抹隐微的腐尸味,也许尸变的时间越长就越臭,或者如果僵尸吃掉的人肉太多,爆出了内脏而在它们的衣服下腐败,则味道也会重一点。此外,我会说僵尸还有一股「无臭之臭」,它们不流汗,没有尿液或粪便,胃部或口腔也不像活人一样,含有造成口臭的细菌。以上种种特点,都和树下这只快速朝我跑来的二足动物气味不同。他的呼吸、身体和衣着都臭死了,表示已经有好一阵子没清洗。
天色仍黑,所以他没有注意到我,我发现他所循的路径会一直引到我睡觉的树下。我慢慢蹲低了身子,不发一声。我不确定他是否有敌意,不晓得他是否发疯了,也不知道他是否刚被僵尸咬过。我不想冒任何风险。
(就在这时,近藤辰巳加入我们的对话。)
近藤:我还没察觉,他就已经扑到我身上。我的剑被撞飞了,我两只脚虚脱地瘫垮在身下。
朝永:我跪拙住他两块肩胛骨中间,使用的力道还不足以造成永久性的伤害。但已经够让他骨瘦如柴、营养不良的身体喘不过气来。
近藤:他把我压在地上,背部朝天,整张脸埋进上里,他那把像铲子的铲叶紧抵我的后颈。
朝永:我叫他趴着别动,敢乱动就杀了他。
近藤:我想开口,一面咳嗽一面喘着气说我没有恶意,我甚至不知道他人在这里,我只是路经此地,想要继续前进。
朝永:我问他要去哪里。
近藤:我告诉他说我要去根室,那里是北海道主要的撤迁港,那里也许还有交通工具,或者渔船,或者……某种能载我到堪察加半岛的交通工具。
朝永:我听不懂,于是要他说清楚。
近藤:我把所知的全都跟他讲了:僵尸灾变、日本国撤迁计划。当我告诉他日本已经完全被放弃、日本已经亡国时,我哭了。
朝永:突然间我明白了。我明白神明为什么要夺走我的视力,为什么要送我到北海道与大自然、土地相处,为什么要派那只熊来警告我。
近藤:他开始大笑,放我爬起来,还帮我撢掉身上的泥土。
朝永:我告诉他日本国没有被放弃,因为我们这些被神旨拣选的人正在照顾日本,我们没放弃。
近藤:一开始我不懂……
朝永:于是我解释给他听。日本就像一座花园,不应该任由它枯萎或死亡,我们会照顾这个花嘲,维护它,彻底歼灭那些踩躏和亵渎花园的僵尸。等到花园的子民重新回到它怀抱时,我们会重建它的美丽与纯洁。
近藤:我认为他疯了,于是直接告诉他说他疯了。就凭我们两人,怎么对抗几百万的「吓俘」?
朝永:我把剑交还给他,这把剑的触感很好,重量和匀称度都让我觉得熟悉。我告诉他,我们也许要面对五千万只怪物,但那些怪物将要面对的是更多的神明。
①该会是由醉心武士道的作家三岛由纪夫所创设,性质上接近民间武力。
②此为日本裕仁天皇在昭告国民投降时所说的一句话。
③一种爱奴人在祈祷时所使用的木棒。稍后当我问到这个名称与实物之间的差异时,朝永先生表示,这个手杖的名称是他的老师太田先生取的。我们后人已经不知道为何太田要取这个名称:可能是想要让这个园艺工具带有一股神秘的灵气连结,也有可能是太田先生完全搞不清楚他自己的文化(许多爱奴人都不太清楚自己的母文化)。
④到今日,人类还是弄不清楚究竟僵尸是否需要仰赖视力来判断方位、找寻猎物。
⑤也就是风神。
⑥日本北海道的一处活火山,标高逾两千公尺,也是着名的景点。
⑦掌管山岳与火山的神灵。
西恩富戈斯,古巴
沙俄札·贾西亚·艾瓦雷兹建议我到他办公室碰面。「视野很漂亮喔,」他打包票:「你绝不会失望。」办公室位在马尔皮卡储贷大楼的六十九楼,这栋大楼是整个古巴第二高的建筑物,只略逊于哈瓦那市的荷西·马蒂纪念塔。①艾瓦雷兹先生边间的办公室俯瞰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