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 沉默群山-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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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办公室内只剩下我了,不,不是那样的,我感觉到,还有什么东西在那里。我游目四顾,眼睛从天花板、墙壁,还有柜子里堆积如山的文件上一一扫过,天花板上有几道裂痕,象藤蔓一样蜿蜒到墙角,它们引导着我的视线。除了窗台上一盆仙人球,我看不到任何其他生物的踪迹。不过看不见不代表没有,空气中漂浮的很多微生物,都是肉眼看不到的。我走向窗口,那种异物存在的感觉更强烈了,我的视线落在那盆仙人球——这房间里唯一的活物上,它是小文送给我的,她总是不厌其烦地告诫我,房间要多通风,不然对健康不利,摆一盆仙人球可以有效调节室内空气。
有个声音从我背后发出,“我让你感到紧张了。”我猛地回过头,身后空空如也。不过我记得这个声音。“是你!”我叫起来。
“你想把整幢大楼的人都引来吗?”那个声音不无揶揄地说。我意识到自己犯了个错误,忙压低了声音说,“见鬼,你在哪里?我为什么看不到你?”
“因为我已经改变了。”
“改变了?我不明白……”
那个声音阻止了我,“算了,我会慢慢告诉你一切的,现在有个人来了,你最好别跟我说话。”我果然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接着有人推开门,我的一个下属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我根本没心思听他冗长的报告,他只开了个头,我就在那份无关紧要的文件上签下名字,把他打发走了。
“你到楼下的车子里等我。”那个声音近在咫尺,我克制住伸手去触摸的冲动,我知道那样做是徒劳的。“好的。”我乖乖站起来,带上房门,尽量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出去。大家都忙于手头的工作,没人注意我,这让我感到一丝欣慰。我加快脚步,迈进电梯的一刹那似乎听到有人在背后喊我的名字,但我佯装不知。
我走进地下停车场,在两辆外壳锃亮的奔驰车之间找到了自己的那部老帕萨特。刚刚坐进车子,就听见旁边的座位上有人说,“找个僻静点的地方。”对那个人的神出鬼没,我已经习以为常,于是发动汽车,向出口驶去。
途中,我还是忍不住发问了,“我的失忆和你有关吗?”那个声音说,“可以这么说,我会告诉你一切的。”我说,“我想现在就知道,马上。”那个声音说,“还是等一会儿吧,我不想分散你的注意力,出了车祸怎么办?”我只好抑制住内心的冲动,使劲踩下油门。
和一个隐形人同坐一辆车的感觉真是奇特,这种体验恐怕全世界也只有我一个人有过,我是不是该为此自豪?要是换了几天前,你就是拿一枝枪顶着我,我也不会承认那是真的,但经历过那么多不可思议的事,还有什么能让我深信不疑呢?
我把车开到离市中心不远的海棠山上,那儿是人们早晨锻炼身体的好去处,但这个时候,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山上显得很幽静。我把目光转向身旁的座位,尽管那里看上去空无一人,但我知道他还在。“现在你可以说了吧。”
那个声音轻笑了一下,“别这么凶巴巴地瞪着我,放松点好吗?这儿空气不错。”
我不耐烦地说,“我不是来欣赏风景的,别扯皮了,我失去了两天的记忆,告诉我,你对我做了什么?”
那个声音说,“别着急,有句谚语叫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好象还没告诉你我叫什么名字吧?称呼我缪塞斯好了。”
“行了,缪塞斯。”我强行压抑着胸中涌动的怒气,说,“还是言归正传吧。”
“很久没人叫我名字了,听上去真是亲切。”缪塞斯说,“还记得我说过,我只能在这个空间呆二十四小时吗?”
“是的。”
“现在距我来到这里,已经超过八十个小时了,你不觉得奇怪吧?”
“很奇怪。”我冷冰冰地说,“不是你鬼话连篇,就是另有原因。”
“我可能忘了告诉你两个前提条件,那就是我不能作为单独的个体在这里连续停留二十四小时以上。”说到“单独”和“连续”两个词时他加重了语气,“否则,我们的能量场就会产生排斥,后果你知道了,要么我回到镜子里去,要么……灰飞烟灭。”
“当然,如果有人愿意伸出援手的话,那又另当别论了。”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窥视我的反应。如他所料,我心里在想,谁帮了他?他接下来说的话出乎我的意料,“我该对你说声谢谢,因为帮助我的人,就是你。”
我怔住了。
“你失去了两天的记忆,一定觉得迷惑,其实很简单,那两天,你的身体不属于你,它属于我。”
我勃然大怒,“你是说,你上了我的身?”
“不能这么说,我只不过在你睡觉的时候,借用了一下你的身体而已。”
“可是你没有经过我的同意!”我大吼了一声,把山路上一个穿红色运动服的女孩惊得回首望过来,她一定以为遇见了疯子,很惊慌地转过身,一路小跑着逃掉了。
“我们是朋友,帮这点忙是理所应当的,不是吗?”他不紧不慢地说。
“你他妈的……”我在车厢里挥舞着拳头,气急败坏。
“别生气,我正式向你道歉,我这么做也是逼不得已。”他说,“你不想知道这两天,我,不,应该是你自己,做了什么吗?”
我好容易平静下来,确实,那是我最担心的事,但愿他没利用我的身体去杀人放火。
“放心,我没干坏事,相反,我帮了你不少忙。”他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我给你拉了两个大客户,它们是方达和日昇公司。这你应该已经知道了。除此之外,我还小小地教训了一下那个叫刘明的小子。”
方达和日昇?我知道这两个公司一个是某国际品牌的忠实拥趸,另一个早已跟我们撕破了脸,他们怎么可能买我们公司的产品?缪塞斯笑起来,“没什么事是不可能的,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孙子的这句话很有道理。”他见我仍不明白,便说,“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可告人的秘密,日昇的老板这两年投资房地产捞了不少,其中一部分钱作为好处费流入了市政府某个大人物的腰包,只要他还想这棵摇钱树继续给他赚钱,就不得不跟你们化干戈为玉帛。而方达的老总,嘿嘿,他大概不希望我打电话给他老婆,把他的那些风流韵事抖出来。”
我有点明白了,可是,他从什么渠道得到这些秘密?我突然想起,和他对话的时候,常常我还没开口,他就猜到我要说什么了,难道他有某种特异功能,可以洞察别人内心的想法?
“完全正确。”他说,“现在你在公司又得到重用了,老板和同事们对你刮目相看,你的生活充满了阳光……哈哈哈,你看,你一根头发没少,我呢,也不会违反二十四小时法则。用你们的话来说,这应该叫做双赢。”
他爽朗的笑声在车厢内回荡,我的心却沉了下去,天下无免费的午餐,他这么做,自然有他的目的,他的目的就是……占有我的身体!
“你应该不会吝惜你的友情吧,其实你的身体不值得留恋,一付臭皮囊罢了,你不懂得自由的灵魂有多快乐,你尝试过凌驾于万物之上的感受吗?不过要不了多久,你就会知道了。”我正在咀嚼这句话的意思,他说,“我走了,朋友,晚些时候,我再来拜访你。”我大声叫道,“等一下!”但是没有人回答,他已经离开了。
第四章
一整夜,我恶梦不断。
先是双脚变得越来越沉重,象踩进泥淖里。紧接着,僵硬的感觉开始蔓延到腰部、胸部,我只好把脑袋仰得高高的,想尽可能保持清醒。我需要新鲜空气。
我大口大口地吸气,一些杂物随气体侵入鼻腔,刺激着我的鼻粘膜。来自胸部的压迫感增强了,呼吸变得异常困难。我吃惊地睁开眼,一缕锐利的阳光刺在我眼帘上,我看到了几只粗大的脚。
视野逐渐变得清晰起来,我抬起头,有几个人影在眼前晃动,他们穿着破烂的衣衫,不,那不能叫衣服,充其量只是几块破布,刚够裹住身体的重要部位。越过那些人,我看到无边的沙漠和零星的灌木丛,远方有几块巨石沐浴在斜阳的余辉中,景象极其荒凉。一个肤色黝黑的男人对着我喊了句什么,我听不懂他的话,但看他的神情,一定不是什么好话。他挥动铲子,把满满一铲沙子浇到我脸上,我的眼睛被沙子迷住了,额角还让铲子锋利的边缘碰了一下,火辣辣的疼。
但在这短短的瞬间,我还是看清楚了,我的视线几乎是和地面平行的,也就是说,我只有一个脑袋露出地面。我正在被活埋!
实在太恐怖了,我张嘴呼救,可是更多的沙粒争先恐后掉进嘴巴里,把我的喉咙塞得满满当当,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我听到那几个人的大笑,悲哀地想,这回是死定了。
这时地面传来一阵颤抖,好象发生了地震,而后是那几个人的惊呼声。我不顾痛楚,努力把眼皮撑开一道缝,只见那几个男人正在四散奔逃,象受了惊的鹿。远处尘土飞扬,一队骑着马的人迅速逼近。转眼功夫,那队骑士已经掠过我所在的地方,向那些人逃跑的方向追去。
跑在队伍最后面的骑士突然咦了一声,勒住了马。我想他一定是看到我了,看见一个光溜溜的脑袋长在地上,肯定是件奇怪的事。他跳下马背,向我走过来。这是个身材高大的年轻男子,穿着修道士一样的黑色斗篷,把脚上的靴子都盖住了。他俯下身子,看着我。那对眸子黑极了,是我见过最黑的颜色。“你是谁?”他问道。我呜呜了几声,说不出话。黑衣男子伸出手,将我脖子旁的沙土刨开了一些,然后抓住我的肩膀,把我从地底下象萝卜一样拔了起来。我低下眼睛,看见自己的双脚离地面有一米多高,我的身子小小的,跟一个五六岁大的小孩子差不多。
梦境并不连续,也可能中间的部分遗忘掉了。第二个印象深刻的情景是我从一条河里边爬起来,浑身湿淋淋的。我在河水中找到了自己的影像:一个身体修长的少年,年纪只有十七八岁,稍微卷曲的头发长及肩头。不过那不是熟悉的我,是另一个人。微风吹过水面,影像象玻璃一样破碎了。
我看见很多人聚拢在距离不远的大街上,兴高采烈地跺着脚,大声叫喊。我从岸边的石头上拾起衣服,边穿边向人群走去。现在我知道吸引我上岸的原因了,几十头大象排成一队,安静地从街道中央慢慢行过,人群中有人喊着“大祭司图卡!大祭司图卡!”当中的一头大象响应号召般仰起长鼻,低吼了一声。那头大象的背上,坐着一位英俊的男子,他身上的金色长袍闪耀出太阳般的光辉,让我睁不开眼。尽管很多年过去了,可我还是毫不费劲地认出了他,时间在他身上好象失去了威力,他看上去还是很年轻,和当初在沙漠中救我时没什么两样,只是变得更沉稳凝重,更有力量了。
他走过去了,没有注意到我,也许在他眼里,我不过是一粒微尘。“女王陛下,女王陛下到了!”更暴烈的欢呼声随着人墙潮水般涌来,我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一根圆柱粗细的象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