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 沉默群山-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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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穿过一条狭长的走廊,窗外的湖水在地板上投下蓝幽幽的光影。“我们现在去哪?”我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阿述。“图书室。”他小声地回答。
我们进入一个巨大的环形房间,地上铺着柔软的地毯,一圈六米高的书架把靠墙的空间全占据了。房间里很暗,但阿述把门关上后,房间中央突然发出亮光来,光线来自房子正中的一个水晶球,它放在一个金属支架上。先知站在水晶球旁边,我们则盘膝围坐四周。我依然不习惯在异性面前赤身裸体,所以目光躲躲闪闪。反而我对面的那两个女孩子,神色倒是坦然自若。
“首先是冥思。”先知的话音在空旷的图书室内回荡,“何方,也许你还没有真正尝试过与自己的心灵对话,其实那很简单,就象你在诅咒之牢里所做的那样。”
我环视周围的人,他们已经闭上眼睛,沉浸于冥思苦想之中。当然,这很容易,我在那个黑牢里已做得足够多了。我闭上双眼,心中思潮翻滚,还有机会重返我的世界吗?这问题让我很烦恼。缪塞斯利用我的身体在做什么?我还能见到小文吗?哪怕只见上一面……
“问题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就象树上的果实,熟了就会掉下来,你无须寻找答案,答案自然会来找你。”我睁开眼,看见先知笑咪咪地注视着我。“没什么可担心的,孩子,集中你的精神,你会发现自己无所不能。”
我的鼻子嗅到一股难以形容的香气,一激灵,醒了。其他人都端坐不动,只有我身子歪倒在地,口水从嘴角挂下来。“你睡着了?”对面的女孩友好地问我。我顿觉脸上发烧,别人在冥想,我却睡得昏天黑地的,而且姿势这么不雅,真是丢脸。
阿述说,“现在是午饭时间,吃东西吧。”我们的脚边摆满了各种水果,异香扑鼻。我饿坏了,见先知不在场,便大把抓起果实往嘴里送。那些果实的形状和味道都很独特,我敢肯定,地球上没有那样的品种。阿述等人见到我这副饥不择食的模样,皆忍俊不禁。
填饱肚子后,大家开始翻阅图书室内的书。我也随手从书架上抽出一本,那本书是写在羊皮纸上的,页边已经有点磨损了。我看不懂封面的文字,不过觉得字体很眼熟,好象在哪儿见到过。我很快想了起来,这些字跟刻在铜镜边框上的很相似。
我把手上的书塞回原处,百无聊赖地踱来踱去。阿述拉住我,“怎么不看书?”我无奈地说,“我不认识字。”阿述笑了起来,“这里的书需要用心去读,而不是眼睛。”他把一本书递给我,我好奇地翻开第一页,只觉得眼前一阵恍惚。页面上的字在发光,它们象灰尘一样漂浮起来,拼凑成一张人脸,先知的脸。
我揉了揉眼睛,心里叫道,我操!先知在书中抿嘴一笑,笑容带着蒙娜丽莎式的神秘。“这本书的内容是关于黑巫术的研究,相关的书籍书架上有很多,这是第四册,如果你对婆鲁门感兴趣,那就挑对了。”
我盘腿坐下,这个姿势虽然不大舒服,但在没有桌椅的情况下,只好将就了。
“婆鲁门的教徒不是很多,因为正常人很难接受这样极端的教义,他们行动诡秘,这是由于在二十三纪七十年,僧侣行会通过了一项规定,将婆鲁门清除出正统教派。这使得他们不能明目张胆地招募教徒,不过也为其涂上了一层神秘色彩,这种神秘感对有些人来说,是具有吸引力的,他们出于某些隐密的需要,往往会受其诱惑……”先知的头像每说完一段话,书就会自动翻到下一页,甚至闭上眼睛我也能听见他的叙述。
“婆鲁门的不完善性在于,肉体对痛苦的承受力是有限度的,当突破这个极限时,婆鲁门将毁灭自身,所以归根到底,这是一种毁灭性的宗教,它的终极目标是自我消灭。当然,从某种意义上说,它并不一定是错误的,新生总是孕育在破坏中,人类也只是宇宙的一份子,一个片断,每一个物种都以为自己是宇宙的中心,他们建立一套价值体系和属于自己的规则,并努力将其推而广之,希望使之成为凌驾于万物之上的规则。可是当这种规则超出了他们力所能及的范围或者触犯了另一个更强有力的物种时,他们就大难临头了。即使宇宙中最强大的物种——神,他们的意志也不是永恒的……”
我有点头晕脑涨,合上书,那个头像随即消失了。“孩子,你需要休息一下。”不知何时,先知已经站在我面前。
“这个世界,真有神的存在吗?”我提出心中的疑问。
“当然,我们每个人都有可能成为神,这就是我们修行的目的。至少,在穆的历史上,象图卡这样的祭司,就迹近于神了。”
“可他还是无法挽救穆,甚至也救不了凯和他自己。”
“你怎么知道他挽救不了?穆的沉没对人类来讲可能是个悲剧,但对于宇宙而言,又算得了什么?人们祈求神的佑佐,相信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却因为神没有帮助他们战胜绝症,或者没有帮他们猜中彩票的号码和惩罚那个作恶多端的歹徒,就动摇了心中的信仰,认为神是不存在的。可是神没有义务为你服务,实际上,这样的神除了你自己,没有别人。对于神来说,善与恶并无分别,你能分辨一只蚂蚁的好坏吗?同样,人类的标准又如何适用于神呢?你无法用凡夫俗子的思维去揣测神的想法,去揣测图卡的想法。”
我低着头,思考着他的话语。这是第一课。
我们回到岸上时,天已经暗下来,我问阿述,“光线是从哪里来的?我直到现在也没看见太阳。”阿述说,“这里根本没有太阳,至于光线的来源嘛,我也不清楚。”
“你没有问过先知吗?他总不会不知道吧,他好象无所不知。”
“他告诉我,妖灵岛并非真实存在的,它只是意念的产物,我们头脑中有黑夜白昼的概念,所以就有了昼夜之分,所以你不要老是用现实世界的观念来衡量这个地方。”
“可是照这样说,应该有太阳才对呀,因为我们的头脑里已经习惯了太阳的存在。”
“喂,你真是死脑筋。”旁边的女孩叫起来,我记得她的名字叫亚拉,人很活泼。“可是也有人不喜欢太阳啊,要是这部分人够多,意志够强,他们让太阳消失也没什么奇怪的。”她挑衅似地看着我,“比如我的读心术比你强,我就可以猜到你心里在想什么。”
“你,你会读心术?”我想起了缪塞斯,“你能看到我脑子里的想法?”
亚拉微笑道,“虽然我不是很精通,但我也能看出点东西,你愿意让我试试吗?”
我犹豫了一下,好奇心促使我答应了。亚拉用她的红眼睛盯着我,让我想起了兔子的眼睛或者红眼病人,当我第一次面对他们颜色各异的眼珠子时还真有点不适应。“嗯,我知道你喜欢一个女孩,她叫苏小文,还有,你刚才好象想到了某种动物,它有长长的耳朵,还有红红的……”她突然回过神来,生气地说,“好啊,你在用那只动物影射我!”说着她握起拳头,做出要跑过来打我的样子。
“真是了不起!”我只好举起双手做投降状。
“我只能捕捉到某些强烈的思想,对于那些隐藏得很深的思想,就无能为力了。如果你的意志够坚定的话,我甚至一点也读不出来,比如我每次都读不出阿述心里在想什么,而他总能准确无误地读出我的心思。”亚拉看了阿述一眼,脸上突然红起来。我虽然不会读心术,但我相信亚拉一定喜欢阿述,这从她的眼神中可以猜到。
天上掠过一颗星星,又一颗,接着,无数的星星象雨点一样划过天际,景象十分壮观。我望着天空,惊叹道,“阿述,流星雨吗?真是美不胜收!”
“不,他们是人的灵魂。”阿述说。
我张大了嘴巴,“什么?”
“妖灵岛上空的每一颗星,都是一个活着的灵魂。他们在妖灵岛外的无限虚空中永恒地飞翔。”另一个女孩喃喃说道,象在吟一首诗。
“不要接近岛的边缘,否则,你也会成为他们中的一员。”阿述警告道,“你不会希望永远呆在寒冷的天空中吧。”
白天,我和他们去先知的湖底城堡上课,夜间因为我们不需要睡眠,所以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在岛上四处游荡。我们走了很多地方,足迹所及之处,至少有我生长的城市那么大,然而据阿述说,这不过是妖灵岛很小的一部分,那么这个岛到底有多大呢?我想象不出来。
阿述带我看了那口井。之前我并不知道他的用意,一口水井有什么好看?这个岛上有很多匪夷所思的东西,比水井有趣多了。但他的神情郑重其事,让我觉得,那个井不简单,里边一定隐藏着什么惊人的秘密。
井藏在一圈浓密的草丛中,杂草有一人多高,不进到里面去,根本发现不了那口井。草象章鱼的触须一样动个不停,看起来有点恐怖,我问他是如何找到那口井的,他没有回答,只是神秘地笑了笑。我发觉他的笑容和先知越来越象,充满了讳莫如深。
我扒在井口,向井底望去。井下有水,水发黑,感觉很深,水面浮着我的影子。我的心跳又恢复了正常,我没有看到任何值得惊奇的东西。
“井底下没什么,很平常。”我瞪着阿述,“你大老远把我带过来,就为看这个?”要是阿述不能做出一个好的解释,我相信自己会发火的。
“这不是一个水井。”阿述慢条斯理地说,“很多年前,它是通往穆的唯一途径。所有从诅咒之牢释放出来的犯人,都经由这里回到穆。”
“很多年前?那么现在呢?”
“穆已经不存在了,现在这个井通往哪里,谁也不知道。它是岛上为数不多的难解之谜中的一个。”
“那么有没有人尝试到底下去呢?”
“当然了,每年都有,那些活得不耐烦的人会从这里跳下去,然后再也回不来了,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我捡起一块石头,扔进去,没有任何回声,那层黑水仿佛是虚幻的物质。石子下落很快,越变越小,终于连一丁点影子也看不到了。
我赶紧离开了井沿。
“任何两个相对的事物,都没有绝对的界限,生与死也一样。如果这只手是生……”先知举起左手,“这只手是死。”他举起另一只手。“那么……”他把双手合拢,“我们就是两只手之间的空气。”
“我们记得生前的事情,却不知道死后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所以生是过去,我们是现在,死是未来。我们无法预测未来,但是,既然我们身上带有生前的影子,那么也必然反映某些死后的状况。”先知的目光扫过众人,“死后的世界不是终极归宿,因为过去、现在和未来总是相对而言,现在会成为过去,未来也会转变成现在。如果把我们看成过去,死后的世界就是现在,那么未来呢?”他把十指交叉在一起,仰视房顶,“生与死犹如岩石的横截面,层层叠叠,每个人都有无数个前世今生,这是精神不死理论的基础。”
“既然如此,为何我们关于前世的记忆是一片空白呢?”我提出了疑问。
“这里提到的前世今生,和人们常说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