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月阿姨-第40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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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想到迁都外,别无他法。大臣王钦若是临江(江西樟树)人,他主张迁都异州(江苏南京);另一位大臣陈尧叟是阆州(四川阆中)人,他主张迁都成都(四川成都)只有宰相寇准反对,他主张御驾亲征。他说“御驾亲征,对士气是一个极大的鼓励,可以致胜有余。何况敌人深入,我们坚壁清野,用奇兵切断它的粮道、它只有败退。一旦迁都,人心崩溃,帝国可能瓦解。”
赵恒采纳了寇准的意见,即行北上,进驻遭州(河南濮阳)登北门城楼,跟城外的契丹兵团对峙。这是大决战的前奏,但和解却早已暗中进行。被辽帝国于前一年俘掳的宋帝国大将王继忠,深得耶律隆绪的礼遇。他乘机分析和解的利益与对抗的恶果,建议两国举行谈判,萧太后和耶律隆绪被他说服。于是由王继忠写信给赵恒,透露辽帝国的弹性态度,赵恒遂派遣代表曹利用前往辽军司令部磋商。
当赵恒到达澶州之后,曹利用也从辽军司令部返回澶州。辽帝国坚持要索回上世纪(十)九五九年被后周帝国夺取的瓦桥关(河北雄县)以南的“关南地区”包括莫州(河北任丘)、瀛州(河北河间)赵恒不肯接受,他希望的是没有损失的和平。但是辽帝国后卫部队已对莫、瀛二州开始猛烈攻击,危在旦夕,如果陷落,辽帝国的条件势必更苛。于是赵恒表示,关南地区不可以割让,但宋帝国愿每年向辽帝国进贡,作为补偿,派遣曹利用再往谈判。萧太后、耶律隆绪正占优势的时候,当然不肯让步,但曹利用提醒他们母子:“和解不成,只有战争。中国现在是一个统一的帝国,不像分裂状态下的后晋政府。我们皇帝又亲自督战,士气激昂,你们未必一定胜利。而且未帝国进贡,是把整批财宝直接送到陛下手中,而战争掠夺,只便宜了将士。”
这些话正确地分析了事态的真相,结果议定宋帝国每年向辽帝国进贡银币十万两,绸缎二十四万匹。两国代表对天盟誓,签订和约,这就是有名的“澶渊之盟”上世纪(十)之前的货币,还是以钢铁铸造的“钱”为主,以一千个钱为一“缗”(贯、串)缗是最高的计算单位。本世纪(十一)两个条约所载,白银已成为主要货币,“两”已成为最高计算单位。这种改变,一直使用九○○年。到二十世纪初叶,才再改为以“元”为最高计算单位。
宋帝国向辽帝国进贡,显然大失面子。但是,两国对抗,最好能把敌人消灭;如果不能,那么就只有忍气吞声跟它做朋友。长期的缠斗不休,再强大的国家都会因精疲力尽而瓦解。以当时形势,和解实是最明智的决策。这是一次长时间的和解。从○○年代一○○四年起,到下世纪(十二)—一二二年为止,凡一百一十九年。自八世纪中叶安史兵变,使沉沦在混战中二百余年的黄河以北大平原上的中国人民,初次得到安定。
一一九年长期和平中,并不是没有争执。争执经常发生,但都由谈判解决。最大的一次争执发生于四十年后的四十年代一○四二年,辽帝国再度提出关南地区的要求。那时宋帝国正被新独立的西夏帝国连连击败,结果增加每年进贡数量,共银币二十万两,绸缎三十万匹。
二宋帝国立国精神——苟且偷安任何新兴的政权,初起的时候,都会有一段时间具有相当强大战斗力。只宋帝国不然,它一开始就高度疲惫。同样是中国人,在唐王朝黄金时代,生龙活虎使山河动摇。可是一进入宋王朝,却成了病夫,不堪一击。
赵匡胤是后周皇帝郭荣的亲信,被认为绝对不会叛变的将领,然而他终于叛变。他自己的故事使他警觉到部下的所谓忠心,并不可靠。要想根绝叛变,不能单纯的寄托在部下的忠心上,唯一的办法是不要为别人累积叛变的资本。所以他定下原则:不让大臣有权,万不得已时,也不让大臣有权过久。假如有权的人所掌握的权都只是暂时性的,就无法作大规模行动。这可从下列的宋王朝中央政府组织形态上,观察出来:这个表只列出中枢三个机构,另外“尚书省”、“门下省”、“九寺”跟唐政府组织一样,仍然存在,不过都属于辅枢,地位并不重要。中枢三机构并不总隶于宰相,而是分隶于皇帝。宰相只在理论上统摄全局,但除非奉有特别命令,否则他不能过问枢密院(军事)或三司使司(财政)的事。这是预防政治领袖跟军事领袖或财政领袖结合的重要措施。
不但如此,政府各单位首长,跟他所主持的单位又完全不发生关连。像中书令,名义上是中书省的首长,事实上中书令只是一个高级官衔,他只能在自己家里享受这个荣誉,不能去中书省行使他的首长职权。去中书省行使首长职权的人,即中书省的实际首长,则由尚书省副首长(右仆射)(尚书省首长尚书令,同样也不能行使他的首长职权)兼任中书省副首长(侍郎)然后再代理中书省首长(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判省事)这太复杂了,我们姑且用现代机构,作一比喻。犹如教育部长并不能过问教育部的事,而由商业部副部长兼任教育部副部长,此一兼任的副部长,再代理教育部部长,才是真正的教育部部长。
地方政府的情况,完全相同,各州不设正式州长(刺史·州牧)所有州长都是临时性的,称之为“知州事”或“判某州”他们的本职都在中央,州长不过暂时兼任或暂时代理。即令他不是中央官员,有时也故意加上中央官员的官衔,表示地方职务只是暂兼暂代,随时都会被调走。
于是,宋政府所有机关和所有官员,好像是七拼八凑走江湖的杂耍戏团,只求今天的演出能够糊口,便心满意足。在这种情形下,没有人想到百年大计和长远谋略,而赵匡胤所希望的,恰恰也正是如此。
军事上主要目的在使将领们永远没有军权。枢密院即现代的国防部,它的首长限定由文职人员担任,并且更进一步,连战术单位的部队首长,也改由文职人员担任,军队的战斗力,遂被伤害。
宋帝国的武装部队分为两种,一种是称为“禁军”的国防军;一种是称为“厢军”的地方团队。地方团队全是老弱残兵,分散各地,维持地方治安。国防军则是精锐,全部集中在首都开封。遇到战争,即由中央临时委派一位文职人员担任统帅(甚至由宦官担任统帅,却很少由将领担任统帅)率领出征。而负责实际作战的将领,也出于临时委派,他们虽然是职业军人,但对所统率的部众,却一无所知。战争结束时,统帅把军权交出,将领则调往别的单位,士兵返回营区。这样的好处是,统帅跟将领不熟习,将领跟士兵不熟习,绝对不会发生陈桥式兵变。不过正因为如此,再多的部队只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不但不能担当大的攻击,连承受大的打击都困难。文官担任统帅,尤其是致命的有害制度。像澶渊之盟那一年,天雄战区(河北大名)司令官王钦若(当时官衔“参知政事判天雄军府兼都部署河北转运使”即“副宰相兼天雄战区司令官兼总指挥兼河北省省长”看到辽军从城下经过,吓得屁尿直流,唯有烧香拜佛,祈求神仙保佑。我们可以想像得到,在这种情形之下,士气是如何形态。
末帝国的立国精神是:抱残守缺,苟且偷安,过一日算一日,将就一天算一天。
三士大夫的乐园宋王朝社会异于唐王朝社会的是,门第世家消灭。在第九第十世纪,唐王朝末期和小分裂时代,那些跟盗匪没有区别的所谓政府军队和将领,往往屠杀门第世家,以夺取他们的财产,尊贵的门第已失去有效的保护。同时,长期劳力缺乏,土地不能生产足够的食粮以供养大批寄生分子,尊贵的世家也不得不被迫星散。宋政府对封爵贵族,防范同样严格,亲王、驸马,都没有实权。所以国家统治阶层,几乎全由寒门士大夫充当。社会结构的纵剖面,有如下表所示:平民跃升到士大夫阶层,方式跟唐王朝相同,一是学校,一是考试,一是推荐。学校,我们以后再谈到它。考试制度到了宋王朝,才开始真正的严肃。唐王朝那种浪漫性戏剧化的场外交易,渐被根绝。考试及格人士所受的重视,比唐王朝更甚。当进士考试及格的那些高级知识分子,结队朝见皇帝,通过街市时,首都开封就好像疯狂了一样,万人空巷。当时便有人感慨说:“纵使一位大将,于万里之外立功灭国,凯旋归来,所受的欢迎,也不过如此。”
至于推荐,类似从前的九品中正,知识分子群中的互相赞扬,也可以使人获得官职。在达到高阶层之后,这种互相赞扬和向皇帝表达这种赞扬,就更为重要。宋王朝的士大夫特别容易结党,这是基本原因。
宋王朝的立国精神,跟儒家学派的保守思想,像水乳一样,融合为一。宋王朝遂成为士大夫的理想乐园,对政府所赐给他们的那些恍恍惚惚的官位和不求进步、不求效率的职务,都能非常的胜任愉快。但赵姓皇帝对士大夫仍不放心,为了加强他们互相间的牵制,以防团结生变,特别鼓励弹劾和检举,仅监察机构,就设立两个,一是“御史台”一是“谏院”任务完全相同,以便一个被野心家操纵时,另一个照样发生功能。而且除了监察机构的官员,如御史和谏议大夫外,其他任何高级官员,同样都可以随时向皇帝提出意见,或随时对宰相以下提出抨击。这对于以写文章为主要学问的士大夫,诚是一个好制度,使他们舞文弄墨的英雄伎俩。有了用武之地。他们随时随地都会对任何进步改革和他们所不知道的事物,发出反对的言论。目的并不在于把自己的意见付诸实行,只是希望他的文章能在皇帝心目中留下良好的印象。于是,再小再无聊的事,都会引起激烈争论。
促使这种现象发生的另一个原因,是士大夫对他的言论所负的责任太轻。唐王朝以前,官员的弹劾或检举,如果被认为失当,可能被免职或被处死。宋王朝士大夫则没有这种危险,他们所受的最大谴责,大多数不过贬官而已——贬出首都开封,到地方政府担任州长(判某州·知州事)、副州长,或秘书长(通判)这与其说是一种谴责,勿宁说是一种奖赏,以鼓励士大夫更勇于喧哗取闹。因为这种谴责,丝毫不损害他的既得利益,还可以平空多一个“正直忠良”、“不畏强权”的美名。
懦家学派用两分法把人类分为两个系统:一是君子系统,一是小人系统。这种分法本是经济的,后来发展为伦理的,后来更发展为政治的和道德的,遂成为政治斗争中的一项重要武器。这武器用下表所列的不同文字表达;对好喧哗取闹的宋王朝士大夫而言,人类一分为二,使他们在吵闹内斗中,可以节省不少精力。一旦掀起争论,只要立刻把自己纳入君子系统,把对方纳入小人系统,就自以为可以大获全胜。
我们举出下列一事,作为说明。宋王朝第四任皇帝赵受益没有儿子,收养他堂兄的儿子赵宗实作为儿子,赵受益的堂兄是封爵濮王的赵允让。他们的关系位置,如下表所示:一○六三年,赵受益逝世,赵宗实即位。于是发生我们现代人死也想不通,但当时士大夫却认为异常严重的称呼问题,即赵宗实应该称呼他亲生老爹(赵允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