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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买夫-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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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爹爹……”吃饱了,小脸腻着胸膛蹭了几下,揉揉眼,爱困了。
  他啾了小脸蛋一口,调整姿势将小娃娃放倒,拍哄着让她在怀中安睡。
  娃儿会认人了,每日说最多的便是“爹爹”,有事没事就喊两声,见谁都喊,被他指责毫无节操,人尽可爹。
  枉费他含辛茹苦拉拔她,听到那第一句爹时,还一度激动得难以成言,结果到头来,她根本谁都好,人人抱过手都笑呵呵,很好拐。
  穆朝雨却笑说:“她好像注定就是要当我们家的孩子。”
  以前日子不稳定,在摊子上做生意,后头还得背上她,颠颠晃晃依然睡得四平八稳,不哭不闹,很能配合他们。
  后来家境改善了,带上她谈生意,知道生意人就得笑脸迎人,逢人哪回不是笑呵呵又甜腻腻,任人又捏又抱,很懂得讨人欢心。
  摆平了娃儿,他这才有心思进食。
  他早早练就了单手抱娃、单手执筷进食的绝技,吃了几口,顺道说:“用完膳,带你去个地方。”
  她停筷,看他以筷子分开八宝鸡,将最鲜嫩美味的腿肉部分去了骨再挟给她。
  无论贫穷富贵,这男人的态度始终如一,从坐下来就先张罗她吃吃喝喝,永远惦着要将最好的留给她。
  有些人能够共贫苦,却不能同富贵,这样的人见得太多了。他说她大而化之,可心底是雪亮的,很多事情虽不拘泥,却会在心里做好各种可能的打算。
  所以从一开始,她便没有泄漏太多情绪,不盼着什么,他若要走也不至于走得太过为难。
  但是这个男人——
  无论环境如何,始终不改初衷,化去她心底最后那一抹保留。
  “够了,浥尘。”无论是这一桌子菜,还是他要给她的,都超出她原先预期的更多。
  他温温一笑,“你觉得够了吗?”
  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给她安稳的好日子过,每个人对好日子的定义不尽相同,而眼前这个,显然很容易讨好,这样便满足了。
  她一点也不怀疑,她若要求富甲一方,以他的能力绝对办得到,可那不是她要的。“我本来就没向往锦衣玉食、奢华富贵的生活,不愁吃穿也就够了。财富多了只会招来更多麻烦,日子反而不平静。”
  “你说的是。”她若觉得够,那便这样就好,稳稳地守着两间店铺子,殷殷实实过日子也不错。
  “最后一个,这是我要给你的成亲聘礼,你无论如何得收下。”
  “好。”话出口后,她才领悟自己应了他什么。
  某人立刻打蛇随棍上,“那就选个好日子,摆几桌宴请宾客,村子里叔婶们问我好几回了,总不能赖了他们这杯喜酒。”
  不愧是生意人,这说话技巧,连她也讹诈上了,真是向天借胆了。
  “聘礼?不是我娶你吗?”
  “那就当是嫁妆吧。”完全面不改色,生意人脸皮练得厚如铜墙。“谁迎谁过门,进的还不都是穆家的门?”
  “……”她输了,原来他之前是有心相让,否则她哪讨得了便宜呀。
  用完膳,他牵着她的手走往旧市。那条街上,有不少小吃、童玩,青青睡醒了,他顺手买了小陶偶给她把玩。
  两人沿着以往常走的路线,经过药铺子,只见大门紧闭。
  “咦,今儿个没做生意呀?”
  他停步,轻轻将她推往大门处,将一样物品递到她掌内。
  领悟那是什么,她瞪大了眼望向他,无法置信。
  他浅浅一笑,安抚她眼底的惊疑。“去呀,就等你开门呢。”
  那是爹一生的心血,他无论如何都得要回来,交到她手上,这样的聘礼,比什么都还要有意义。
  小小的铜制品入了锁孔,轻轻一旋,大锁应声而开。她既想笑,又想哭,嘴上不饶人地哼道:“你的嫁妆就是偷来这把锁?”
  “嫁妆呢,没点诚意谁肯娶我?”他淡淡回嘴,“要看产权状子了,先迎我过门再说。”
  “哟,下重本了。”
  “当然。”为了进穆家门,他可是无所不用其极。
  她静了静,敛去谑笑。“你真要成亲?”
  他奇怪地瞥她,“咱们本就是夫妻。”这不是她一直挂在嘴上的吗?如今不过是补她个礼数与形式而已,她这么问很怪。
  “我的意思是……你难道没想找回过去的身份?”
  真的——打定主意就这样了吗?与她相守一生,不去探问过去的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毒也是有等级之分的,他身上所中的毒,有几种得花上珍贵药材调配,反复炼制,极为稀有,足见他不是一般人家,死也硬是要死得比人贵,否则坊间一把老鼠药不更便宜省事,一了百了?
  那些毒,有些只封他内力,却不伤及性命,应该是有人不希望他回去,可又不忍他死。
  也有一些是囫囵吞枣,随意灌他坊间毒药,一堆奇奇怪怪的毒在他体内相冲又相克,把他身体弄得一团糟,连自个儿是谁都搞不清楚了。
  纵是如此,在他最初的茫然过后,也能很快地站稳脚步,适应并接受身处的环境,展现出无比沉稳,思虑缜密,妥善地打点一切。
  一个面容半毁的人能够表现出如些的沉然若守,足见他过去来头绝不简单,那是长年培养出来的自信,不习惯于自卑自怜。
  她静静旁观,看着他逐日展现的本质,心里愈明白。
  他不傻,她能想到的,他心里一定也有数。
  那一坛开封的女儿红,是她在心里嫁了他,无论将来如何,她都了无遗憾。
  没了世俗的认定与牵绊,将来之事会容易许多、也看淡许多。
  说穿了,不过是图个今朝有酒今朝醉,人生得意须尽欢,坦然爱其所爱,爱过,便不悔了。
  可没料到这傻子当真得紧,硬要讨一场婚礼,逼得她不得不打开天窗说亮话。
  “找它做什么?忘了就忘了,属于穆浥尘的一切,就是我人生的全部。”他倒没那那些复杂心思,坚定而毫不犹豫地回她。
  “若是——你过去曾娶妻呢?娇妻在家中苦苦盼着你的归来,你又当如何?”
  “不可能。”他想也没想。
  “逃避。”
  “不是……”他凝思着,要如何解释。“感觉这种事骗不了人的,我对男女情事……没那么熟络……那不是成过亲的男人该有的样子。或许我不敢说自己多干净,但……经验必然不多。”
  也是,他极好逗,随便撩拨一下就浑身躁热得要着,敏感得很,不像深谙此道的男人。
  就如同他对经商的熟悉,若是心上曾有过谁,不会不留痕迹,那种心动的感觉,很陌生也很无措,像是情苗初动,才会总是拿她没辙。
  唯一耽虑的,只是无意间负了谁,若这一生唯一的情动已在她身畔,他还有什么好迟疑?过往一切尽皆抛舍,也不可惜。
  过去的他已死,如今这个重生的他,是她的。
  “我说你呀,聪明一世,怎就在这一头犯傻?会弄得我一身毒毒伤伤的过去,有何好留恋?就算真回得去,你认为我会愿意放弃眼下宁馨喜乐的安稳日子不过,再卷入那些个是是非非里头,寝不安枕,日日较心机?要财,我自个儿的双手也有能力挣来,可穆朝雨不是哪儿都有的。你要真不放心,咱们买个铁耙放家里头,要有人来跟你讨我,不用客气,用那个把他们轰出去。快点,娶我、嫁我,自己选一个。”
  这不是赖定她了吗?穆朝雨看了好笑。
  他说,穆朝雨不是哪里都有的,如此看重,如此眷恋,如此坚定,世间一切尽皆能舍,唯她不舍。
  这个沉然若定的男人,唯一的卑微也只在爱情里,情窦初开,学不会做生意时的圆滑技巧,笨拙而生涩地任她吃定……
  心房乍时软得一塌糊涂,化为暖暖春水,她朝他伸了手,“拿来。”
  “什么?”
  “嫁妆啊!想赖呀,一穷二白,也想进我穆家门?”
  “……”事实上,他还真的很穷。
  那些家产全都在她名下,他真的、真的只是卖身穆家的忠仆,不支薪俸,还得日夜操劳,其心可表日月,完全没有谋守家财的野心,为何都无人信他呢?
  第十二章
  婚事一说定,他便有计划地一步步采办成亲的大小事宜,三媒六聘、礼单、宾客名帖、酒宴……全都自己来,不假他人之手。
  他想过了,成亲前数日,依古礼夫妻不得会面,让她先回村子里住几天。那是穆家的老宅,由那儿将她迎入新家,也算合乎情理。
  她看了,笑说:“何必弄得那么麻烦。”依她看,那日夜里,树下拜一拜就挺省事的,了不起再请人来吃吃喝喝一顿便是。
  他却回她:“怕你不认账呀。”
  这女子别的本事没有,就会装蒜耍无赖,少个步骤怕日后落她口实,他要名正言顺,教世人皆知他俩是夫妻。
  啧,没见过比他更计较名分的男人,成天追诗着要她给个交代。
  婚事全教他一手包办了,她闲来无事,只能剪剪窗花红纸、绣绣鸳鸯打发时间。
  这日,他又出门采办去了,她鸳鸯绣得无聊了,正想溜外头晃晃,家里就来了个出乎意料的客人。
  “穆——浥尘是吧?听说他住这儿?”听来客喊得也挺生疏别扭,八成也不顶熟的。
  她一句话也应不上,呆呆憨憨地瞧他,目光随他挪移,不曾移开一瞬,连倒杯水待客都忘了。
  “你——都是这样待客的?”被人死死瞧着,对方倒也不介意,从容步入厅堂,悠然落坐。
  上天为证,她不是天天都如此丢人现眼的,会如此反常,实在是因为——
  回不来的神魂仍然恍恍惚惚,魂游九天,一个傻到极点的问句便飘出她唇畔,“你这脸皮——是真是假?”
  男子意态潇洒,一派风流样地调戏她。“如假包换,你要摸摸吗?”
  “喔。”她伸了手要去摸,才想到——不对!再像也不是他的小穆子,怎么可以乱摸,有人会喳呼乱叫,跟她清算的。
  抽回手,再甩甩头,她总算清醒一点。
  可再怎么想还是不对,这世上怎会有人这么地像……
  她忍不住偷觑一眼,再一眼。
  原是怀疑某人在捉弄她,不过这种事通常都是她在做的,他没那么无聊、也没那个胆敢捉弄她。
  何况,那神韵、姿态到每一个眼神流转,由头到脚,除了那张脸皮没一处像的,她家小穆子沉稳多了,目光也清明正直许多……
  反正,怎么比都是她家的最好啦!
  “你——”发了声,她才觉干哑酸涩。“来意为何?”
  那张脸足以说明太多事情,不是至亲之人,像不到这程度。
  对方也不啰,“来确认。”
  “确认了之后呢?”要他回去?
  对方没直接回答她,倒像回了自己家里一般,自在得很,还反客为主地招呼她,“坐啊,别光站着,说个故事给你听。”
  故事其实很简单,也很老套,它是这样的——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复姓慕容的宗族,族长之妻成婚很久以后,终于怀孕了,而且很争气地生了一对双生子。
  恭喜老爷、贺喜夫人吗?错!
  愈是传统的家族,就愈是迷信,若是生下双生子,一个兴家旺族,人中龙凤,另一个刚注定成魔,索债讨命,衰败家族。
  多不公平?命运一出生,大伙儿就一人一语替他们说定了,而他们甚至还只是个不解事的小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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