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本武藏-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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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来了!”只见老寡妇小杉出现在本愿寺前的台阶上,离武藏只有十来步远。她既不看武藏,也不看四周围观的人,而是拿出念珠,闭上眼睛,开始念佛。权六被她的虔诚所感动,也合上双手,学着她的样子。
这个场面多少带些戏剧色彩,有一围观者开始发笑。一名搬运工很快走到他跟前挑战性地说:“这有什么好笑的?这位老妇一直从美作赶到这儿来,为的就是寻找把她未过门儿媳妇拐走了的那个游手好闲的东西。她在这座本愿寺中念了两个月的佛,今天终于如愿以偿。”
小杉把念珠放回和服中,轻轻跳落在台阶下。“竹城!”她左手握住腰间短剑,大喝一声。
武藏一直静静地站着。小杉虽喊出了他的名字,但他好象没听见一样。站在一旁的权叔不安起来,摆开架式,伸长着脖子,喊叫着向武藏挑战。
武藏还是没有回答,他不能应战。他记起泽元和尚在姬路给他的提醒,说路上可能会遇上小杉,他早就准备完全不理睬她。只等复又钵一回来,一切误会都会烟消云散的。
“看这个狗杂种,他害怕了!”一个搬运工叫着。“做个人样子,叫这个老太婆宰了你。”另一个附和着,没有哪一个不站在小杉一边的。
老妇眨了眨眼,摇了摇头,然后看着那两个老轿夫说:“住嘴!我只是要你们作个证人。如果我们两人被杀死,我只要你们把尸首送回宫本村去就行。我不要你们多嘴,也不要你们做帮手。”她短剑一半出鞘,向武藏跟前迈了几步。
“竹城!”她又叫丁一声,“你在村中一直叫竹诚,为什么不回答?我听说你取了个新名字——官本武藏,是吗?但在我跟前你永远是竹城!哈!哈!哈!”
武藏还是没有反应,像个聋哑人一样站在那儿,盯住两个老人和两柄短剑。
小杉又叫道:“怎么回事?真害怕啦?”
她让过一边,准备进招,但突然被脚下一块石头拌了一下,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前跌去,差点趴在了武藏脚下。
老妇一惊,抓起丢落的剑退回到权叔身边,又摆开架式。“你手中的剑是挂着看的吗?你不会用剑?”
武藏的脸毫无表情,就象个假面具,最终说话了,其声若雷:“我不能用它!”
他开始向他们走去,权叔与小杉立即退向一边。
“你——你到哪儿去?”
“我不能用剑!”
“站住,为什么不站住交手?”
“我说过,我不能。”
他径直往前走,既不看左边,也不看右边,笔直地走过人群,没遇上一点阻拦。
小杉恢复了理智,“他跑啦!别让他跑掉!”人群向武藏奔去,但就在他们认为已围住他的时候,武藏却无影无踪。众人大惊。
他们立即分成小队在庙中与森林中发疯似地搜着,一直闹到太阳下山。
到最后,当他们什么也没找到走下茶碗山时,有人发誓说他看到武藏身轻如燕,纵身飞过六尺高的西大门而去,但却没人相信这种说法,尤其是小杉和权叔不信。
第十六章
京都西北的一个小村。
“喂,晚上好!有人吗?”这是米酒店那个小跑堂的声音。
这孩子人小声音大。他大概只有十一,二岁,被雨水淋湿的头发搭在耳朵上,看起来就象怪诞画中的水怪。
“是你吗,太郎?”屋内传来客栈老板的声音。
“给你拿些米酒来,好吗?”
“不,房客未归,现在不要。”
“他一定要回的,是吗?我还是照常拿些来。”
“如果他回了,我自己去你那儿取。”
没推销出一点米酒,他磨磨蹭蹭不想离去。
“你在那儿干什么?”孩子问。
“我在写信,准备明天让驮马送到鞍马去。我腰都写痛了,别打岔。”
“有意思,这么大年纪还不会写信,要我帮你吗?”
“好哇,只要你会写。”
就在快要把信写完的时候,房客回来了,把不知从哪儿拣来盖在头上的麻袋随意扔在一边。这房客就是武藏,他站在门口,拧着被雨水打湿的袖子。他已在这儿住了二十几天了。
他走进厨房,奇怪地发现米酒店的小男孩与这儿的店老板头碰头地在一起,于是站在他们身后,看看他们在干什么。
条太郎看到了武藏的脸,急忙把毛笔与信纸藏在身后。“你不能那个样子偷看人。”他抱怨着。
“让我看看,”武藏嘻笑着说。
“不,”条太郎断然摇摇头。
“过来,给我看看。”武藏坚持要看。
“那你要买我的米酒。”
交易达成了,条太郎高兴地消失在大雨中。
武藏拿起信来读着,一会儿,他问店主道:“这真是他写的?”
“是,吃惊吧?他看来很聪明。”
武藏来到井边,往身上淋了些凉水,换了身干衣服。老店主在火上吊起锅,摆上一些泡菜和一个饭碗。武藏在火边坐了下来。
“那个捣蛋鬼干什么去啦,”店主哨咕着,“这一会儿还没把酒拿来。”
“他多大啦?”
“十一岁吧。”
“他是怎么写得那一手好宇的?”
“真写得很好吗?”
“当然,书法虽有稚气,但气势雄浑。这孩子可能会成个样子。”
“什么意思?”
“我说他会成为一个真正的人。”
“是吗?”老店主皱了皱眉头,掀开锅盖又嘀咕起来,“还没来,一定是到哪儿偷懒去了。”
就在店老板穿上鞋子准备自己去拿酒时,条太郎回来了。“你干什么去啦?”店老板说,“叫我的客人好等。”
“我可没办法,我们店中有位顾客,醉得很厉害,在那儿一个劲地问我,不准我走。”
“问些什么?”
“他问有关宫本武藏的事。”
“我猜你一定瞎说了一通。”
“说了又何妨,这儿人人都知道前些时发生在清水寺的事。隔壁女人和漆匠的女儿那天正好在庙里,她们都亲眼见过发生的事了。”
“别谈这个了,行吧?”武藏几乎是恳求地说。
这个敏感的孩子注意到了这一点,问道:“我能在这儿和你谈谈吗?”
“我不介意,只要你的老板不管就行。”
‘喔,他现在用不上我。“”那好吧。“
“你喜欢米酒吗?‘”喜欢。“”但你这么穷,我想你一定不能常喝,是吗?’“对。”“我想,精通武术,可以在大首领下面当差,就可以捞好多钱。有个店客告诉我,那个冢原武土外出时,常带七,八十个随从,还有马匹与猎鹰。”
“那是真的。”
“我还听说当今的著名武士柳生一年有五万斗大米的收入。”
“那也是真的。”
“那你为什么这么穷?”
“我还在学习。”
“要到多大年纪你手下才会有很多学徒?”
“我不知道这一辈子会不会有。”
“那是怎么回事?你有什么不好?”
“你已听到在庙中见过我的人对我的评价了。不管你怎么看,我当时是跑了。”
“人人都说住在这小店中的你是个胆小怕事的人,但我不愿听。”条太郎的嘴唇绷成了一条直线。
“哈哈!你介什么意?他们又没有说你。让我谈点别的事情吧。我问你,你是在哪儿出生的?”
“在姬路。”
“你父亲是干什么的?”
“他以前是个武土,一个忠厚老实的武士。”
起初武藏吃惊地看着他,但实际上这个回答解释了好多事情,至少是解释了他为什么能写得那么一手漂亮的毛笔字。
他接着问小孩父亲的名字。
“他叫青木田蛇卫门,当时,他有二千五百斗的年俸。但在我七岁时,他丢下领主那儿的差事跑到京都作了浪人。在把所有的钱都花光了之后,他把我丢在了米酒店,自己跑到 庙里做了和尚。但我又不想呆在米酒店,我要象我父亲以前那样,做个武士。我要象你一样学习剑术。这是成为武士的最好办法吗?”孩子稍停了一下,接着恳切地说:“我要作你的门徒——周游全国,与你——道学习。你能收我这个徒弟吗?”
条太郎脱口说出了自己的目的之后,脸上露出一副倔强的神情,决心非要武藏答应不可。可他怎么知道,他正在恳求的这个人,却正是曾经给他父亲惹下过无穷麻烦的人呢。武藏这时顾不上考虑条太郎的请求,而是在思考着青木田蛇卫门的命运。
条太郎仍在坚持。当店主试图把他弄走,好让武藏一个人体息时,他抱住武藏的胳膊哭了起来。
武藏见无法脱身,说:“好吧,好吧,够啦,你可以作我的门徒,但一定要同你的店老板谈妥。”
条太郎这才满意地向米酒店跑去。
翌日早晨,武藏早起。穿好衣服后对店主说:“我今天该到奈良去了。”
“这么快就走?”店主没料到他会突然离去,“是那个小孩缠你,是吗?”
“哦,没他的事。我要去奈良已考虑多时了。我要到宝藏院去拜见著名的长枪高师。希望在我走后,那小孩不会给你惹麻烦。”
“别担心,小孩嘛,哭一会叫一阵,然后就忘得一干二净。”
“我想那个店老板是不会放他走的,”武藏说着出门上路了。
暴风雨停了,微风轻轻地吹着武藏的肌肤,与昨天的狂风完全两样。他正朝城南的大子山走去,由于出了不少汗,他决定停下里休息一会儿。
从远方传来一阵叫喊:“等一等!等一等!”他看着小水怪条太郎正从远处的陡削山崖下面朝这边拼命奔跑。
“你撒谎骗人!”条太郎叫着。
看到孩子的装束,武藏禁不住笑了。他已把工作服改成了普通和服,但的确太小,只能罩住一半身子,下只到膝,上只肘。身边挂的木剑比人还高,背上的大斗笠活象一把雨伞。
“对不起,”武藏说,“我不是故意撒谎,你有父亲,还有店老板。我不能在未得到他们允许的情况下带你走。我猜他们是不会让你走的。”
“店老板同意。”
“是吗?”
“他说没有哪个象样的武士或道场会收象我这样的孩子。他还给了我这把剑。”孩子接着说,“我接着找到客栈,那老板不在,我就把他屋檐下挂钩上的这顶帽子拿来了。
“那是人家的招牌,上面还写着‘投宿’二字呢!”
“那我不管,我需要顶帽子遮雨。”
条太郎态度十分坚决。武藏想到了在这个孩子的父亲青木田蛇卫门丢职方面自己应负的责任,觉得是上天给了他这么一个好机会;用照看好这个孩子的未来以作点补偿。
冷静下来的条太郎突然想起了什么,把手伸进和服里,“我差点忘了,有件东西给你。”他掏出了一封信。
武藏好奇地看着:“你在哪儿拿到的?”
“你记得昨天晚上我说有个浪人在米酒店里问了我好多问题吗?”
“记得。”
“当我回去时,他还在那儿。他一直在问你的情况。他真能喝,一个人喝了一整罐米酒。然后写了这封信叫我送给你。”
武藏把头疑惑地偏向一边,拆开了信封。他先看信末的署名,是复又钵写的,他确实喝醉了,字迹歪歪扭扭。
“自我在伊吹山离开你之后,并没有忘记我们的村子,也没有忘记我的老朋友。一个偶然的机会,我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