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穷处-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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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街边热闹的大排挡边,吃油闷大塘虾,覃虹望着盛放在桌子的虾子,问道怎么吃?就这样吃,小柳笑嘻嘻地剥了一只虾放在覃虹的盘子里,说道,吃这虾不喝点啤酒怎么行?说着,她就拿起塑料杯给自己和覃虹各倒了一杯。覃虹开始坚持不喝,后来勉强尝了一口,巴咂着嘴唇,笑道,嗯,这虾味道辣,喝点啤酒,好像还不错。
这天晚上覃虹喝多了一点,和我告别时,身体有些晃,小柳扶她进了出租车,然后,探头出来让我过去,附在我耳边说道,张总,你还是得另外想法子,我老这样陪着她也不是办法,再说,长期这样骗下去总有一天会察觉出破绽的呢。我应了一声,答应尽快拿出可行的办法来。
我最后还是决定先将覃虹安排在我自己的公司过渡一段时间。我在小柳的办公桌旁边加了张桌子,让覃虹每天白天都准时在那里坐着,帮助做做卫生清洁什么的,并让小柳慢慢把手头上的事情向她移交一部分。覃虹干了一个星期,显得没精打采,尽管公司的同事都对这个新来的小妹妹很友善,但是她就是不爱说话,坐在那里呆呆地看着玻璃窗,不时长叹一声。每次小柳进来就悄悄对我指一指覃虹的背影,摇摇头。为了惹覃虹开心,那段时间只要有可能我就把朋友们约到歌厅唱歌,当然主要是听覃虹唱。这个丫头的确有唱歌的天分,除了《山路十八弯》唱得好外,她又很快学会了一些新歌,通常只要适合她嗓音条件的歌曲,只要她感兴趣,听几遍她就会了。她再没有像第一次拿起话筒时那样羞涩了,在朋友们的掌声和赞美声中,她的自信心逐渐变得强大起来。唯一让她感到不解的是,为什么唱来唱去,听众只有我们这几位?有天晚上,我们走出歌厅,她忍不住对我说出了积压在心里的这个疑惑。我对她解释道,每个歌手出道都有一个过程,歌厅的老板对我说了,等你练得差不多的时候,就让你去他们的大舞台上表演。真的呀,覃虹激动地拍了我后背一下,你怎么不早说呢?从此,她更加努力地练习唱歌起来。
又过了些天,在小柳的建议下,我决定送覃红去电脑速成班学习。覃虹听说我要安排她去学电脑,很不情愿,后来听我说电脑里面有很多好听的歌,她又高兴起来。我带她去报名,她看见那个班要学三个月,就死活不愿意了。无奈之下,我只得带她去另外一个速成班上课,学期为二十天,但人家承诺只能教些简单的上机操作常识。我心想,也行,就她那样,能够学会一些简单的操作技能也就可以了。
四
这天,我驱车去覃虹学电脑的地方看望她,她欣喜地问道,“张望哥,你今天怎么有时间来陪我啊?不上班吗?”
“哥想你了呗。”我面带微笑地望着覃虹,只见她的脸浮现出一抹红晕。
覃虹娇嗔地看了我一眼,喃喃道,“最近歌舞厅怎么没通知我去唱歌啊?是不是觉得我唱得不太好呢?”
“不,”我摆摆手,信口胡诌道,“他们让你今晚就去呢。”
“真的呀?太好了!”
覃虹高兴地站了起来,而我却苦恼而尴尬地讪笑着。我想,还是等有合适的机会再说明真相吧,唉,我实在是不忍心告诉她。
从茶坊出来已经是下午五点来钟了,我先将覃虹送回宿舍,让她梳洗化妆准备一下。接着,我开始四处打电话,联络那些老友晚上去歌厅玩,说来真是怪异,这天大家都有事,连吴起都说晚上要陪客户玩。我非常恼火,并以不来者今后断交相胁迫,这样才有三个人答应参加晚上的聚会。吴起说要不,他把那三个客人都带过去。我说行。
晚上去的共有九个人,吴起带去的那三个客人都好酒,而且酒后爱胡言乱语。我悄悄拉吴起出去,问他事先是否给他们讲清楚过这聚会的缘由,他说讲了。可是,喝着,唱着,我渐渐就感觉气氛有些不对劲了。那三个人不仅言语间多有轻薄,而且还几次差点将真相说破。有个戴眼镜的家伙,是做药品器材生意的,他非要拉覃虹陪跳舞不可,覃虹不愿意,其实她也不会,那家伙就觉得人家泼损了他的面子,吼道,你个丫头片子,不就是陪咱们老爷们玩乐的吗,干吗这样作淑女状?后来我急忙打圆场,吩咐小柳过去陪他跳了一曲。不料过了一会儿,他去外面叫进来三个小姐,他们每人分了一个,搂抱在怀里亲热。那几个小姐都会唱歌,而且也唱得不赖,她们霸占着话筒,一支接一支地唱。覃虹完全被冷落了。我见到情势已经失去了控制,就对吴起说道,我们先走了,你陪你的客人再玩一会儿。
其实,覃虹已经察觉出来了某些苗头。出来后,我请她和小柳去附近吃夜宵,她的兴致低落到了极点。为了活跃气氛,我要了几瓶啤酒,三人分着喝。中途,小柳出去上卫生间,覃虹对我说,她不想唱歌了。我问为什么,她不吭声。
那天晚上,覃虹不停地喝酒,至少喝了三瓶。我希望她醉,最好是醉得一塌糊涂,免得逼我说出真相,但她好像始终坚持不醉,也不像以前那样唧唧喳喳地说话了,她拉着脸,还不停地找我要烟抽。我和小柳几次使眼色,想提前结束回家,但覃虹嚷着还要喝,而且每次和我碰杯都说一句话:“感谢你,张望哥,谢谢你这些天对我的照顾。”
难道她真的识破真相了么?
我们大概是夜晚十一点左右分手的,我清楚地记得,临分手时,覃虹突然发疯似地跑到我身边,也不顾小柳近在咫尺,抱住我,使劲在我脸上亲了一口。
第二天晚上,小柳下班回家,发现覃虹已经带着她简单的行李走了,什么也没有留下,仿佛她根本就不曾来过一般。我接到小柳的电话后,整夜没有合眼。天一亮,我就驾车开始满城寻找覃虹,连续找了三天,没有她的任何消息。我打电话给君山旅游局那个姓肖的副局长,让他去覃虹家看看她回去没有,结果是没有。是的,她来过,仿佛没有来过一般,但在我内心深处,却再次增加了一道伤口,就像被刀子轻轻划了一下,血流不止,全都淤积在体内。
我过上了一种连自己也不相信的放纵生活,没日没夜地出没于各种风月场所,既很少回家,也很少回公司,大多数夜晚我都是在宾馆、桑拿房或洗脚城度过的,当然去的最多的地方还是歌厅,据我推测,覃虹离开我后,当歌星的梦想是不会轻易破灭。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我从一个角落换到另外一个角落,黯然神伤地坐在那里,盯着圆柱形的追光灯,我多么希望光束打在那张天仙似的脸蛋上,然后再也不会移开。覃虹,你会去哪里呢?
吴起他们都知道了覃虹不辞而别的事,开始骂这丫头忘恩负义,人家好心帮她,她倒好,说走就走了,他们说道,看来,一个人的自尊心倘若过于膨胀了,也是件很害人的事情。我承认他们说的有道理,可是我就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我就是觉得是我害了她。如果当初我不对她承诺那“莫须有”的幸福,那么,覃虹现在就仍然快乐健康地生活在君山清新的空气中;如果我一开始就向她讲明我根本就无法帮助她实现当歌星的愿望,那么她也许就会死心踏地地找一件事情去做,踏踏实实地呆下来,也就不会有后来的那些谎言和欺骗了。善意的谎言终究还是谎言啊。
国庆节的晚上,我正躺在家里的沙发上看电视,电话铃突然急促地响了起来。是吴起打来的,他正和一帮朋友在“艳阳天”喝酒,“你快过来,”他上气不接下气地嚷道,“我看见那个丫头了,好像是她,你快过来确认一下。”
我问清了他们所在的包房,急急忙忙赶过去。街道上还是堵车,我一边谨慎地驾车,一边不停地给吴起打电话,让他千万要稳住那女孩。吴起说,你得快点,我们都快招架不住了。原来,吴起怀疑的那个女孩是个酒水促销员,据他说长得和覃虹一模一样,他们刚开始喝的是“剑南春”,中途有人提议改喝啤酒,这时从外面进来一个女孩,问他们要不要喝“贝克”啤酒,大家都觉得“贝克”不如“雪花”,就让服务员拿“雪花”啤酒,可那女孩坚持站在桌边推销她的“贝克”。吴起背门而坐,起初也没有看清女孩的相貌,当他转过身来时,不禁吓了一跳:这不就是覃虹吗?”覃虹!”他连叫了几声,但那女孩没有什么反应,他就把她拉到面前,问她叫什么名字,女孩回答道,我姓王。吴起不相信,这才赶紧打电话让我过去辨认一下。为了稳住女孩,吴起说服同伴,让小王拿“贝克”啤酒来。现在,他们已经喝掉了十来瓶了,大家都有些醉意了,我却还在路上。“你可要快点呀,不然大家都醉了!”吴起嘟囔道。
当我赶到时,在座的六个人当中只剩下两个是清醒的,吴起趴在桌面上睡觉。
“人呢?”我摇醒吴起,问道。
吴起揉揉眼睛,嘟囔了一句什么,我倒了杯茶递给他喝了。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朝外面走去,边走边喊“老板,买单!”我问人呢,那个女孩子呢?他好像猛然才想起了有这么回事,拍了下脑袋,四下瞅着。已经十点钟了,客人所剩无几了,外面的大厅里只有一些穿制服的服务员在清理狼藉的桌面,房顶灯也关了不少。别急,吴起嘀咕道,我问问。说着他朝服务台那边走去。我跟在他后面,来到服务台。吴起问柜台里的收银员,刚才给我们包房送“贝克”啤酒的那个女孩子哪儿去了?人家白了他一眼,回答道,你看看都什么时候了,那些营销员早走了。妈妈的,我在心里骂道,看来今晚扑了空。我有些不死心,问收银员那个女孩叫什么名字,“王洁,”她回答,“清洁的洁。”
难道是吴起看错了?
“你能肯定是她?”客人走后,我和吴起站在停车场抽烟。
“绝对是。连声音都一样,怎么可能不是呢?”吴起吐了团眼圈,拍了我肩膀一下,说道,“有句话我一直想对你说了,你呀,觉得这样值得么?”
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我扔掉烟头,对他说道,“明晚我们再来这里碰碰运气吧。”说完我就钻进了自己的车里。
连续三天晚上,我和吴起都到“艳阳天”吃晚饭,但都没有见到吴起说的那个“贝克”女孩。第四天,吴起死活不肯再来了,我独自来到“艳阳天”,没有要包房,就在大厅里面随便找了个座位,点了两份菜,一荤一素,外加一瓶“雪花”啤酒,边吃边等那个“贝克”女孩的出现。当我正在失望时,听见走道里面传来一阵吵嚷声,过了一会儿,一个身穿紧身裤的女孩飞快地朝这边跑过来,后面跟着三个推推攘攘的男人,其中一个看样子是喝高了,嘴巴里不停地骂难听话,他的同伴抱着他的腰,他挣扎着一次次踢腿,并用手指着刚才跑开的女孩背影,骂道,“小贱货,看我怎么收拾你……”。过了几分钟,两个男人一左一右架着他的臂膀,使劲将他拖回进了包房。我在混乱声中朝服务台那边走去,刚好那个大堂经理在柜台边,我问那边是怎么回事,他笑道,喝多了呗,耍酒疯。我结了账,准备离开,大堂经理突然叫住我,问道,你不是要找王洁吗?刚才那个哭着跑出来的女孩就是她。我惊愕地问道,现在她人呢?经理指了指楼梯,说道,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