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森·罗平被捕-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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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会发现什么,不是吗?”内莉小姐问我,“不管他使什么魔法,总不能使钻石和珍珠变得无形无影。”
“是的,”我回答她说,“也许得搜搜我们帽子夹里、衣服衬里和身上的一切。”
我用一架柯达照相机,用一个9X12厘米的机子不停地给她照相,拍下她的各种姿势。我指着相机说:
“您没想到吧,只要一架这么大的相机,就可藏下杰兰女士的全部珠宝?只要装作取景,就能躲过搜查。”
“但我听说,没有一个小偷作案不留下痕迹。”
“有一个例外,就是亚森·罗平。”
“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他不只考虑如何把东西偷到手,而且还考虑如何防止被查出。”
“那么,您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搜查是浪费时间。”
果然,搜查毫无结果,或者说搜查的结果事与愿违:船长的手表又被偷走了。
船长大怒,更加使劲,更严密地监视罗泽纳,好几次找他盘问。第二天,竟在大副的假领里找到了这块表。真是绝妙的嘲弄。
这一切都蒙上了一层神奇色彩,充分显示了亚森·罗平的幽默方式。他当然是个窃贼,但是个好开玩笑的窃贼。他作案当然是凭兴趣、爱好,也是为了好玩。他给人这样一种印象:他写一出戏让人演,给自己开心解闷;他站在后台,看着自己构思的奇妙情节,精彩的讥讽场面而捧腹大笑。
他显然是有自己风格的艺术家。当我观察罗泽纳那忧郁而执拗的脸,当我想到这个怪人可能扮演的两面角色时.不能不感到某种钦佩。
前天夜里,值班船员听到甲板上最暗的地方传来呻吟声。走过去,看见一个人躺着,头裹在一条厚厚的灰色披肩里,双手被一条细绳子捆着。
值班船员帮他松了绑,扶起来,细心照料。
这人是罗泽纳。
罗泽纳在转悠时,遭到突然袭击,被打翻在地,身上钱物被抢劫一空。他衣服上别着一张名片,上面写着:
兹收到罗泽纳先生一万法郎,谨此致谢,亚森·罗平。
实际上被抢去的皮夹里装着二十张一千法郎的钞票。
大家自然指责这倒霉的人是在演自己袭击自己的闹剧。但是他不可能把自己这样捆住。另外,名片上的字迹与罗泽纳的字迹也不同。相反,同船上找到的一份旧报纸上刊印的亚森·罗平的字迹倒十分相似。
如此看来,罗泽纳并非亚森·罗平。罗泽纳就是罗泽纳,波尔多大商人的儿子!亚森·罗平在船上一事再次得到了肯定,而且是由这种可怕的行为肯定的!
船上一片惊恐。大家再也不敢独自呆在舱内,更不敢独自主僻静之处,都小心地找一些熟悉可靠的人聚在一起。出于本能,最亲密的人之间也相互防备。威胁不是来自一个孤立的个人,要是那样,危险倒还小一些。现在,亚森·罗平是……谁都可能是亚森·罗平。我们丰富的想象力赋予他神奇的无限的能力。人们假设他能乔装改扮各种角色,一时是可敬的罗松少校,一时是高多的拉韦尔当侯爵。人们不再局限于那姓名的第一个字母,甚至过假设是某位携妻带子随带佣人的人。
第一批无线电报没有带来任何新消息。至少船长没向我们透露一点口风。这种沉默不能使我们放心。因此,最后一天好似没有尽头。大家惶惶不安地等待大祸来临。这一次就不是偷盗,不是单纯德袭击了,有可能是谋杀,凶杀。大家认为亚森·罗平不会满足于上两次小打小闹。他是轮船的绝对主人。船方拿他毫无办法。他只要愿意,就可支配船上的一切财富和生命。
我承认,这是我的一段美好时光,因为在这段时间里,我赢得了内莉小姐的信任。她生性胆小,经历了这么多事件,便自发地寻求我的保护。我乐于向她提供安全。
其实,我倒是为亚森·罗平祝福。不正是他促成了我们接近的吗?不正是亏了他,我才有权做这最美的梦吗?这爱情的梦,并不空幻的梦,为什么不能坦白出来呢?当德莱齐家原本是普瓦图的名门望族,但是家道渐渐衰落,现在有个人想到重振家业,光耀门楣,在我看来总不是一件讨厌的事。
我感到,这些美梦并没有惹内莉小姐不快。她微笑的双眼允许我做这些美梦,她温柔的话语让我充满希望。
直到最后一刻,美国海岸线已隐隐在望、我们两人还胳膊肘支着舷墙,肩并肩地倚在一起。
船上停止了搜查,大家都在等待。从一等舱到挤满了移民的大统舱,人人都在等待着解开谜底、真相大白的时刻到来。谁是亚森·罗平?这位大名鼎鼎的亚森·罗平到底用的是什么名字,戴的是什么面具?
这最后的一刻终于来到了。即使我活上一百岁,也不会忘记那一刻最细微的情节。
“您的脸色多么苍白,内莉小姐。”我向无力地倚着我胳膊的女伴说道。
“而您呢?”她答,“啊!您整个模样都变了!”
“想想吧,这一刻真是激动人心,在你身边度过这一刻我真快乐,内莉小姐。我觉得您的记忆有时会停留在……”
她没有听我说话,呼吸急促,异常兴奋。舷梯放下了。但是,没有等我们走过去、一些海关人员,穿制服的人、邮差等,已经上了船。
内莉小姐含糊不清地说:“要是有人发现亚森·罗平在途中跑了,我也不会吃惊的。”
“也许宁愿死,不愿不体面活着,沉到大西洋喂鱼比被人逮着要强。”
“别逗了。”她生气地说。
我猛地一惊。她正要问我,我对她说:
“您瞧站在舷梯那头的那个小老头……”
“拿着雨伞,穿着橄榄绿礼服的那个?”
“他是加尼玛尔。”
“加尼玛尔?”
“是的,那个有名的警察,那个发誓要亲手抓住亚森·罗平的人。啊!我明白了,没有得到大洋这边的消息,原来是加尼玛尔在这里。他不希望别人插手他的事。”
“那么,亚森·罗平肯定会被捉住了?”
“谁知道呢?加尼玛尔好像从来没有见到过他的真面目。除非他知道他这次用的化名……”
“啊!”她怀着女人那种冷酷的好奇心说,“要是我能亲眼看见逮捕他该多好啊!”
“别着急。亚森·罗平肯定注意到了对手。他一定会等到最后,等老家伙眼花了,再下船。”
旅客开始下船了。加尼玛尔拄着雨伞,神情冷漠,似乎并不注意从挤在栏杆间通过的人群。我注意到一名高级船员站在他的身后,不时地向他介绍情况。
德·拉韦尔当侯爵,罗松少校,意大利人里沃尔塔,一个个过去了,还有其他人,许多其他人都过去了……我见到罗泽纳也走找去了。可怜的罗泽纳,他似乎还没完全从不幸中恢复过来。
“说不定还是他,”内莉小姐对我说,“您说呢?”
“我想,要是给加尼玛尔和罗泽纳合照一张,倒挺有意思的拿我的相机照吧,我提得太多了。”
我把相机给了她。但是她来不及用了。罗泽纳走过梯子。船员附在加尼玛尔的耳边说了几句,加尼玛尔微微耸耸肩,罗泽纳走过去了。
上帝啊,究竟谁是亚森·罗平?
“是啊,谁是呢?”她大声地说。
只剩下二十来个人了。她惶恐地观察着剩下的人,唯恐他在这些人中间。
我对她说:“我们不能再等了。”
她向前走去,我跟在后面。但是,我们还没有走上十步,加尼玛尔拦住我们的去路。
“喂,干什么?”我大喊道。
“等一会儿,先生,有谁在催您吗?”
“我陪着小姐。”
“等一会儿。”他更威严地重复道。他死死地打量我,接着盯着我的眼睛说:
“亚森·罗平,是吧?”
我扑哧一笑。
“不,我是贝尔纳·德·当德莱齐。”
“贝尔纳·德·当德莱齐于十二年前死在马其顿。”
“如果贝尔纳·德·当德莱齐已经死了,我就不会在这世上。可事实不是这样。这是我的证件。”
“这是他的证件。您是如何搞到手的,我将乐意告诉您。”
“您疯啦!亚森·罗平是用化名R……上的船。”
“是的。这又是你的花招.你仍出一条假线索,把那些人推出来,啊!您真不赖,小伙子。可是这一次你没运气。喂,亚森·罗平,老老实实认输吧。”
我犹豫片刻。他在我右侧臂上狠狠一击,我痛的叫了起来。他打在我还未愈合好的伤口上。这是电报上指明的。
于是,我只好认输了。我转向内莉小姐。她一直听着这场对话,脸色苍白,身体摇晃着。
她的目光与我的目光相遇,然后低下去,看着我交给她的那架柯达相机。她突然做了个手势。我觉得,我确信她恍然大悟。是的,正是在这架相机里,在黑皮套的狭窄空间里,在那小机器的空当里,放着罗泽纳的两万法郎和杰兰女士的珠宝。我怕被加尼玛尔逮捕,先把照相机给她拿着。
啊!我发誓,在此关键时刻,当加尼玛尔和他的两个手下把我围住时,我对一切,我的被捕,人们的敌意,都不在乎,只关心一件事:内莉小姐怎样处置我交给她的东西。
人家若是掌握这决定性的物证,一定会用来指控我。我甚至没有想到这一点。我想到的是,内莉小姐会狠心交出这一证据吗?
她会出卖我吗?我会被她断送吗?她会成为决不原谅我的敌人,还是作为不忘旧情,并由于宽容和不由自主的同情而消除对我的蔑视的女人来行事呢?
她从我前面走过。我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深深地向她鞠躬致谢。她混在旅客中间,手拿我的柯达,向着舷桥走去。
我想,她大概不敢当众拿出来,过一个钟头,过一会儿,她会交出去的。
但是,当她走到舷桥中间时,她装作不慎失手,让柯达掉进了码头和客轮之间的海水中去了。
然后我看着她走远了。
她美丽的身影隐没在人流中,过一会儿又出现了,然后又不见了。完了,永远完了。
我呆立了一阵,又凄伤又感动,不由得长叹一声,让加尼玛尔大吃一惊:
“唉!不做正派人,总归可惜呀……”
一个冬天的晚上,亚森·罗平就这样向我讲述他被捕的经过一些偶然的事件,(哪天将把它们写出来)成了连结我们的纽带……我能说这是友谊吗?是的,我敢认为,亚森·罗平对我是有友情的,并出于友谊,有时会不宣而至,给我安静的书房带来青春的欢乐,热情的生命之光,和受到命运宠爱得到命运微笑的人的快活。
至于他的面貌,我怎么描绘得出呢?我见到亚森·罗平二十次,但二十次他的模样都不同……或不如说,有二十面镜子,映出同一个人二十个变形的形象。每一个形象都有特别的眼睛,特别的脸形,特别的动作、身影和个性。
“连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模样,”他对我说,“照镜子都认不出镜子里是谁。”
这当然是俏皮话,而且不合情理。但对于遇见过他,又不知道他的无限本领,他的耐心,他的易容术,他改变脸部比例和调整轮廓形状的神奇才能的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