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外传-第1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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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暗的玄关内,只见一条婀娜的身影,赤裸坐在地上。这条身影,是小菁。
只见小菁秀眉紧锁,眼神中流露出不安和无限担忧之情。
她担忧什么?
刚才的黑影,是嬴天?
他到底变成怎样?
姜子牙使尽浑身解数,亦只能勉强不被那黑影拋离,远远跟在其后。
那黑影越过铁索,直朝广成观的方向而去。
一忧子、姬昌的轻功身法已是冠绝天下,但转眼间黑影和姜子牙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二人不理这许多,只顾向前追,一直追至广成观,才戛地止步。
因为,他们终于追上了。
如今的广成观,已被焚烧得只剩下一片颓垣败瓦,焦炭中还有袅袅轻烟冒出。
焦炭堆中,不难发现数具已烧焦的干尸,情景凄厉可怖。
刚才的黑影,此刻正跪在炭堆中,浑身剧烈抖震,从背影已可认出,他是──嬴天!
姜子牙默不作声,遥遥站在数丈后,没有上前打扰他。
寂静之中,隐隐传来嬴天悲怆的声音,在喃喃自语地道:“师……父、大哥……是我亲手所杀,广成仙派是我亲手所灭……”
啊!嬴天已回复本性,他……已克服了体内阿修罗的魔性?
而且,他对于自己干的一切,都清楚记得?
无限的内疚、自责充斥于嬴天心内,比杀了他更难受百倍。
他仍不住地道:“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若不是我,师父不用死,大哥也不用死……”
“我这双手,染满了他们的鲜血,是我,是我造成这后果的……”
“师父……大哥……”
点点水花,滴到焦木上。
是泪。
嬴天的泪。
英雄的泪。
这次,也许是他生命中最后一次流泪,因此,他要把心中的悲痛,尽情地一次过发泄出来!
“呀──────────”
绝痛的嚎叫直贯九天之上,诸神众仙可会听到嬴天的哀号?可会感受到他心内的悲哀?
随着嬴天的哀号,一股震撼天地的力量猛然爆发,把遍地的焦木残瓦尸体都震成粉糜,甚至地上的黄土亦被震得冲天而起,复又落回地上,把一切埋于黄土之下。
然而力量恰到好处,并没波及远处的姜子牙、一忧子和姬昌三人。
尘埃散落,黄土沙泥平铺地上,没有留下一丝一点曾属于广成仙派的东西。
嬴天,要亲手把这一切埋葬。
很可怕的力量。
这股力量,是帝释天的力量?还是阿修罗的力量?
嬴天伫立原地,似乎已平静下来。
这时姜子牙缓缓步至他身后,轻按着他宽阔的肩膊道:“天儿,一切早有定数,别太伤心了!”
嬴天并没回过头来,背着他们,语气坚定地道:“我明白。”
“我亦知道,我下一步将要怎做。”
姜子牙道:“好!”
他缓缓递上一物,那是一卷竹帛,嬴天伸手接过。
“这一卷,便是‘回天神鉴’。练成它,你便可得回帝释天的力量,去完成你的使命。”
嬴天拿着那卷‘回天神鉴’,却没有打开它来看。
瞿地,嬴天微一使劲,手中的‘迥天神鉴’赫然被震成粉糜。
啊!他干什么了!?
他不想回复帝释天的力量吗?
他不想补天了吗?
嬴天的举动,几乎把姜子牙吓得心也跳丁出来,忙不迭道:“你……你为何把神鉴毁了?你不回复帝释天的力量,如何补天?”
姜子牙的震惊,与嬴天的镇定成了强烈对比。
他冷冷然道:“放心,我,绝不会弃天下百姓而不顾。”
“我毁了‘回天神鉴’,完全是因为,我已不再需要它……”
“我,已回复了帝释天的──”
“神的力量!”
“而且,我更得到了阿修罗的──”
“魔的力量!”
嬴天的话,把姜子牙弄得迷惘了嬴天没有理会他的反应,继续道:“不错!帝释天、阿修罗的元神和力量,确是并存于我体内;而我,也曾被魔性控制了身心。”
“但,如今我已能做到心神自控,我绝不会再被什么神性、魔性所控制,我是我,我只会干我心中认为对的事……”
“而且,帝释天和阿修罗的力量我都已能够运用自如。我感到,我此刻已是无所不能。”
“女娲娘娘亦曾暗示,我要集神、魔力量,才能够补天。”
“从此,上天下地再没有帝释天和阿修罗,只有我──”“嬴!”
“天!”
姜子牙听了嬴天的话,惊喜交集;一忧子、姬昌亦感到,嬴天无论在说话时的语调,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皆与以往判若两人,予人一种脱胎换骨的感觉。
对!此刻的嬴天,集神、魔、人三界于一身,确已超越了神、魔、人的范畴,到达了一个自混沌初开以来,从没有神、魔达到的境界。
以他如今的力量,可以补天了吗?
姜子牙当然亦最关心这问题,道:“既然你已有足够的力量,那可以用女娲娘娘的晶元血石,修补苍天的缺口了吧?”
嬴天遥遥看着被乌云遮盖的天空,深邃的眼神中似另有所思,默默道:“不!在补天之前,我还有两件事必须去办。目前的天劫还未至于要立刻爆发,待我把那两件事完成之后,自然会完成我的使命。”
嬴天蓦地高举右手,手中握着一颗拳头般大小的赤红水晶,正是女娲娘娘的晶元血石。
他又道:“我,当然不会看着众生蒙难,天地灭亡。”
说完最后一句话,嬴天头也不回,疾电般离去了。
姜子牙没再说什么,他只望嬴天能及时阻止天劫爆发。
远在二十丈外,亦有一人在遥遥看着嬴天绝尘而去。
那是小菁。
她已穿回衣服,来到这里,却没有上前与嬴天说半句话。
是不敢面对嬴天?
还是不想他有所牵挂?
他俩虽无夫妻之名,却有夫妻之实,嬴天此去,二人可能再会无期,她的芳心,此刻如有千丝万缕缠绕,紊乱不已。
她只深情地看着嬴天离去,没有任何行动。
她知道,嬴天绝不会就此对她不顾,他必会回来。
在补天之前,他,必会回来见她──最后一面!
第三章 挽诗悲赋
神州的首府,大商皇朝的国都──朝歌。
平素热闹繁盛的街道、市集,此刻却人迹杳然。
恶劣的天气,使人人都足不出户,人心惶惶。
皇宫的城墙上,疏疏落落地站着些守卫,情景异常冷清。
更冷清的,是皇宫内平日供文武百官上朝议政用的大殿。
大殿之内,只有一条孤独的人影。
除了当今天子,还有谁?
帝乙不是身患重病卧倒床上的吗?何以竟能够行动自如,精神奕奕?
瞧真点,这“天子”身材魁梧雄伟,散发着皇者霸气,而年纪……却只有三十来岁。
帝乙怎会如此年青?
不!
“他”并非帝乙,他是──佑德!
佑德怎地如此大胆,竟敢穿上这身皇帝装扮,他不怕杀头吗?
他不怕!因为,当今天下,已没有任何人能治他罪。
唯一能治他罪的人──帝乙,已在三天前,病重驾崩,身为太子的他,自然成为天子的继承人。
因此,他,已是当今天子,唯我独尊,万民尽在他脚下。
啊!微子衍和微子启才刚刚染上重疾,变得神智尽失,痴痴呆呆,而帝乙又在这时驾崩,事情怎会一下子来得这么凑巧?
当然,事情的真相,就只有佑德才知道。
佑德轻抚着代表天子尊贵地位的龙椅,思绪有点儿混乱。
如今帝途上的一切障碍,都被他冲破、消灭,只待择好良辰吉日,他便正式登基为帝,他,理应感到快乐才是。
但,感觉告诉他,他并不快乐。
为何不快乐,他不知道,也许是感到……孤独。
这条路,本非他愿走的,但上天却迫他逐步逐步踏上这条路──魔道。
如今,他已入魔,本性已彻底改变,要回头已是不可能。
他不会再怜悯世人,不会再有仁慈的心,谁要阻他,谁要对他不利,他便──杀!
唯一他不能克服的,便是现在这种孤独的感觉。
他稳座于龙椅上,谁也不能动摇他的天子之位。
就在这时,漆黑的天际划过一道闪电,就在电光闪烁的一剎那,佑德竟然看见……
大殿的门外,竟然站了一个人。
本来皇宫内侍卫、宫女众多,看见有人也不值得大惊小怪。
然而,佑德吃惊的原因有两个。
第一是以他的功力,竟然在殿外来了人也不察觉,来者的武功必然极高。
其次是,这人的身形,佑德十分熟悉。
他,也许是佑德在世上唯一还存有情义的人。
他为何会来这里?
他要见佑德?
这就是他必须要办的两件事其中一件?
他,赫然便是佑德的结拜义弟──嬴天!
嬴天突然出现,佑德的心情一时复杂起来。
但,他最关心的,还是嬴天此来的目的。
嬴天是否纯粹为了见佑德而来?
嬴天缓缓步进大殿,佑德强装若无其事,起座迎向他,并道:“义弟,是你?想不到你会寻到来皇宫,你北方之行怎样?回复记忆了吗?”
嬴天步至殿中央便戛然止步,并答道:“我……已恢复了记忆,而且亦知道了很多事。”
佑德见嬴天神色有异,但仍不动声色,继续向他步去,道:“义弟,你身体有事吗?你的面色有点不妥,让我看看好吗?”
嬴天道:“我并没有不妥,不妥的……”
“是你!”
佑德闻言,心头陡地一震,却强装镇定,道:“我不妥?我有什么不妥?我不大明白你的意思……”
嬴天再道:“义兄,你……变了……”
“我变?我有什么变?还不是好端端的?啊!你是指我的身份跟旧日不同了吗?也有点对。从前我落泊天涯,东逃西躲,连真姓名也不敢示人,活像一头丧家之犬。”
“但今天,我是堂堂大商皇朝天子的继位人,再过一段日子,便可正式登基为帝,神州万里河山尽在我的掌握之中,如此尊贵的地位权力,确与往日的大大不同。义弟该替为兄高兴才是啊!”
“如今为兄什么也有,再有义弟与我分享,更是锦上添花。我立刻命人准备酒菜,让我俩好好叙旧一番,把盏详谈。”
嬴天冷冷地道:“看见义兄终于能一洗以往屈辱,我确应替你高兴。只可惜……”
“义兄走错了路。”
佑德一愕,呆立当场,与嬴天相距丈余,并道:“我走错路?我绝没有走错路,错的只是我从前走的路,如今我每走一步,也是绝对正确,更不会后悔。”
嬴天道:“那么,大皇子和二皇子为什么会变得疯癫痴呆!皇上为其么会突然驾崩一切真的如此巧合?”
佑德面色微变,道:“义弟,你……怀疑我?”
嬴天道:“我找你之前,去看过大皇子和二皇子,他们是遭一种歹毒邪功夺去魂魄,变成毫无思想的疯癫呆子。义兄,你……为何要练这些歹毒邪功?”
佑德心知事已败露,也不再隐瞒下去,朗声道:“我为其么练这邪功?哼!我为什么不能练?难道要我继续四处流离浪荡,像头狗般被人追打吗?难道要每一个与我相识的人,甚至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