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爱佳偶-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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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完后,便开始将行李往下搬,老陈特意过来帮忙。
“陈叔,谢了!”
老陈默默点头,一声不吭的帮她将行李抬下。
搬完最后一箱后,她站在房间门口,在这里,她待了八年,虽然生活有如炼狱放,但它就像个小堡垒一般,守护着她,让她不受风吹雨淋。当她受伤时,它则静静包裹住她,任她倾泄所有在心中的哀伤和委屈,如今将要离去,说没有不舍是骗人的。
她深吸口气,将房门缓缓关上,走到楼梯口,一旦走下去,就再也不会回头了,楼上是王心湘的房间,她从没上去过——在主人严厉的禁止下,而她也一直觉得上面是个大黑洞,一旦上去就会被妖怪给吃掉。
但今天已是最后一天,而且她已长大,不在乎了,她想知道那个老太婆住的地方长什么样子,于是拉开那扇门,慢慢走上去,一上去,立刻被浓厚的檀香包围住,所有的窗户都被厚厚的窗帘给遮盖住,阳光完全照不进来。
好闷,真的好闷!才上来不到两分钟,她已经开始喘不过气。
怎么可能有人住在这个地方?在这多待一秒,绝对会马上生病,何况是经年累月!
“你上来这里干什么?”后面响起尖锐的声音。
她转过身子,在阴暗的光线照射下,王心湘那张严厉的脸,看起来更加可怖吓人,几乎吓跑促使她走上来的勇气——几乎!
她深吸口气稳定心绪,却只吸进一口充满霉味的空气,强忍下想打喷嚏的冲动。“我只是想上来给您告别。”
“不必!”
她不理睬那如冰的拒绝。“总而言之,这些年谢谢您的照顾,外婆!”这是她首度这样唤她。
没想到王心湘脸色大变,勃然大怒的吼道:“谁准你叫我外婆的?我不承认!”
一直看着她的琦芳,想起这些年受到的委屈及那如刀割的冷言冷语,便再也忍不住。“你不承认也没办法改变这个事实,我是你的外孙女,过去是、现在也是、未来更是!”她亦大声回吼道。
没想到王心湘闻言更加狂暴,她随手拿起一件东西向琦芳砸过去。“你再乱说,看我撕烂你的嘴。”
她微偏身子,躲过那飞靶。“话可以随便说,但血缘就是血缘,是上天注定好的,谁也没有办法改变。”
她面露无惧的神情缓缓走向王心湘。“我不懂,事情都已经过了那么久,你为什么还不肯原谅妈妈,她可是你唯一的女儿呀!就算她不该和爸爸私奔,可是他们都已经……往生了,难道不能让一切过去吗?”
“过去?”王心湘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我为什么要?”突然之间,她整个人再度平静下来,那如冰刀般的恨意强烈的散发出来。
“没错!你妈是我的女儿,是我怀胎十月、吃尽苦头生下来的,你可知道我用了多少心血将她抚养成人?让她吃好的、穿好的、念一流的学校,甚至我帮她选的丈夫都是最好的!结果她用什么回报我?”王心湘咬牙切齿地说。“没心没肝,不懂得感恩尽孝,背叛了我对她的信任,背弃与郑家的婚约,陷我于不义,更可恶的是,她表面上装得乖巧端庄,结果却背地里和你父亲勾搭……下流!淫贱!狠狠糟蹋了我所有的心血!”
琦芳胸口一窒,差点气晕过去,这个死老太婆,居然敢这样侮辱她最亲爱的父母!她听够了,更受够了这个混浊阴闷的房间。
她大步的走到每扇窗前,将窗帘用力的拉开,把阳光释放进来,橘红的阳光,将这个房间照得更加诡谲,打开窗户,让清新的空气流了进来。
“你在干么?不准你乱来!”王心湘有些慌乱地用手遮住眼睛,一时间无法适应那突如其来的红光。
“我要让你照照阳光,看看能不能把你那已经发霉、发臭的心救回来!”最后懒得拉,将那些窗帘扯下来——短期内绝对无法马上装回去,微喘地,琦芳转过身子面对王心湘。“今天是我最后一次站在你面前,你高兴也好、生气也罢,对我都已经无所谓了,告诉你,我不在乎!但我一定要清楚告诉你,我对你的看法!”
“你给我闭嘴!不准你讲话!别以为你要搬出去,就可以这么无礼!”王心湘又惊又怒,这丫头未免太嚣张了!
“你才给我闭嘴!”横竖已经豁出去了,今天就是一定要把话说清楚。
“这就是你回报这些年我没让你冻死、饿死的方法?”王心湘气得全身发抖。
“你以为我想这样吗?”琦芳心痛地对她大吼。“你知道吗?我多想天天叫你外婆、天天跟你一起吃饭、一起聊天谈心?只要你肯给我机会!只要你能对我付出一点点的关心和亲情,我就会毫不犹豫地投向你,为你做牛做马都无所谓!可是呢?这些年,你竖起一道又高又厚的冰墙,让我无法进去,只要一走近,你就会射出刀、箭来伤害我,逼得我必须去讨厌你、恨你!”
“我不用你喜欢!”王心湘倨傲地说道。
这话在五分钟前或许还伤得了她,但现在,她气得只想一泄为快。“是呀!你当然不需要!”她冷笑。“因为真正没心没肝的人是你,不是我妈。”
“你……”
“在我听来,你只是把妈妈当个宠物在养,吃好的、穿好的又怎样?当她做出了不顺你意的事情时,你就毫不留情一脚特地踢出家门,让她在外面自生自灭!”
“那是她自找的!”王心湘低吼道。“而且我赶她出去刚好顺了她的意,不是吗?和你父亲在外面双宿双飞,还生了你们这两个小杂种!”她恨恨地说道。
杂种?这个老太婆真的是变态!琦芳扬扬眉。“还真巧呀!偏偏你又是这两个杂种的外婆喔!”
王心湘愤怒的高举起拐杖,朝她快步走过来,一副欲将她打死的模样,琦芳昂然站着,没有闪避,当棍子落下时,她精确地用手接了下来并一把夺过,将之扔在一旁,当王心湘整个人如恶虎般朝她扑打过来,她毫不费力地握住了那双手,十八岁的她,力气可是远远超过眼前这个七十岁的老太婆。
这是琦芳头一次碰到王心湘的身躯,瘦骨磷峋,皮肤上皱纹遍布,更夹杂着黑褐色的老人斑,她突然警觉到眼前这个女人,只不过是个老人罢了,而她居然这样不顾一切的刺激对方,即使能在言辞上狠狠挫败这个女人又如何?这样的“赢”又有何价值?
她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疲倦地将老人推到一旁,把距离拉开。
整个房间霎时陷入一片岑寂。
良久,琦芳才开口,语气已不若先前的愤怒和怨恨。“其实,当你将妈妈赶出去的时候,我相信妈妈的痛苦不比你少。小时候,我们从没见过其他亲戚来我们家里玩过,每当问爸爸、妈妈,我们为什么没有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时,爸爸就会变得很沉默,妈妈会突然流下眼泪,吓得我再也不敢问这个问题,也因此一直不知道你们的存在……”
王心湘没有看向她,面无表情的看着窗外,橘红的光线渐渐黯淡下来,再过不久,整个世界就会回归黑暗。
“但谁也没想到,我们竟会在这样的情况下相遇,外婆把我当仇人,心不甘情不愿把我带到正理村,大伯强硬将玥勋带走,活生生地将我们姐弟分开……这样的亲戚……”她不忍再言,默默走到楼梯口,背对着王心湘。“外婆,我走了,虽然知道你一定不会接受,但我仍要说谢谢——谢谢你这八年来的‘照顾’,虽然没饿死、冻死,可是你把爸妈的怨恨全都发泄在我身上,让我生不如死。”
“你是在说我虐待你吗?”王心湘脸上的表情扭曲得更厉害。
“是的!”精神虐待有时候远比肉体上的伤害来得深刻。
“不愧是你妈生的,同样不知好歹!”
“不要再侮辱我妈了!”她对王心湘大吼道。
“给我滚!滚得远远的,一辈子都不要再回来!”
“谁要再回来这个鬼地方,你求我我都不会回来。”
思断义绝,毋须再多言,琦芳头也不回,跑下这一生第一次也可能是最后一次的楼梯。
她抹去脸上的泪水,她恨那个死老太婆!恨她!恨她!
冲出林家大门,老陈对她点点头,便闪身至门后。
那扇红门缓缓在她面前合上,她已麻木不觉得悲伤,只是觉得……解脱了。
她不会再回来这充满不堪记忆的地方!她在心底发下狠誓,然后便头也不回离开。
脸颊上的濡湿惊醒了她,抬头一看,窗外的天空已经一片蓝黑,真是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为什么她还会哭?她不敢置信地瞪着指上的水滴,然后她摇摇头,将思绪从过去拉回,如今她该想的是现在、是将来!
将来,想到他即将到来的毕业……她就全身无力,不愿再去想,像只将头埋进沙里的鸵鸟,可惜的是,这沙子即将要被到来的狂风吹得一颗不剩,让她再也无处可躲。
今年是圣婴年,水量特别多,连日来,豪雨不断,台湾中南部各地纷纷传出灾情。
这天刚好是星期天,当琦芳走出浴室,发现群昱表情阴郁的挂上电话。
“怎么啦?一脸闷闷不乐的。”她走进厨房,开始做早餐,熟练的将两人的偏好弄出来。
他喜欢吃半熟的荷包蛋、煎熟的培根、夹着起司的烤吐司;她则喜欢水煮蛋蘸盐,吃着夹巧克力酱的烤吐司,从这些小地方,就可以看出他们两人之间的差异,但又奇异的相契。
她熟练的在平底锅上翻弄着荷包蛋,正打算弄出一个完整漂亮的蛋形。
“我爸妈要上来台北住几天,准备参加毕业典礼。”
她的手一震动,蛋倒了下去,鲜黄的蛋汁从尚未凝固的蛋白流出,迅速地在平底锅上凝结,变成咖啡色。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将已经熟透的蛋铲起来,放到旁边的盘子上,然后进行下个煎培根的动作。
“你没有话说吗?”挫折和压抑许久的痛苦,渐渐扬起。
“我能说什么?”她瞪着平底锅上,培根在受热下,融出油脂,开始噼哩啪啦作响。“又不能阻止他们下来,倘若要住台北的话,看是要帮他们租旅舍还是怎样,若是让他们来这,只怕他们会起疑……”这间房子不像一个单身男学生的房间,她已经很用心的将它布置成个家,处处都有她的味道。
“他们住在这里是要准备帮我收东西搬回家的。”他冷冷地说道。他快恨死她了,她怎么可以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难道对于他们即将分开的事实,她一点都不在意、不担忧?
她沉默了一下。“这样的话,那就让他们来呀!”他在气什么?她也不好受呀!
“你说的倒挺干脆的,让他们就这样发现,让他们就这样进来?”他声音拉高的质问道。
她将火关掉,转过身面对他。“不然能怎样?反正缩头是一刀、伸头也是一刀,要嘛!就是让你父亲知道我们的关系,不要嘛!你就主动一点,把东西先搬回家,省得他发现。”在慌乱和惊恐下,理智正渐渐抽离她的身躯,完全凭着意气说话。
他抓住她的肩。“我搬回去?你为什么可以轻易的说出口?”他暴烈的质问道,他不敢相信耳中所听到的。
“不然你要我怎么说?”她悲愤地瞪着他。“我早就告诉过你了,我们将会遇到这些事情的,可是你偏偏不听。”
他像碰到火般的放开了她,他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