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皇吏鸣翠柳 作者:胡芩(晋江vip2012-11-11完结,1v1)-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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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果然很颠,但跑得很快。车外喊杀声此起彼伏、刀剑声叮叮当当,战况异常激烈。来的都是杀手,柳苒知道自己的那点三脚猫功夫,缩在车里不敢擅动。可是,两辆马车太显眼了,柳苒听到司徒凡的喊声:“往车这边来,护住车,护住车!”
她更不敢动了:杀手知道薛振义在马车里,但是如今两辆车,他们并不知道薛振义是坐的哪一辆,欧阳景一方却是清楚的。如此,自己不出去,她的这辆车还能帮忙迷惑敌人、分散敌人的注意力。
柳苒听见自己一方的人马都朝马车围了过来,而后,黑衣人也围了过来。她听见了刀剑戳入皮肉的声音、临死之人的高声惨叫。她告诉自己不要害怕,可是身子还是禁不住抖了起来。拉车的马是军马、知道躲避箭羽,依然没有倒下、拉着马车飞奔。赶车的人技术高超,左拐右拐的,大约两刻钟之后,后面的追兵渐渐少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在柳苒的手开始酸疼、膝盖开始麻木的时候,马车的速度终于慢了下来。柳苒侧耳细听,车外没有刀剑之声,也没有马蹄声,不由诧异不已。她担心马车已经落入敌手,便悄悄握了鞭子在手,静静等候。一刻钟之后,车外还是没有动静,柳苒稍稍松了口气,正要揭开车帘、探看一番,却听得“咕咚”一声响,似有人倒在了地上,她赶紧又缩了回去。柳苒又等了半刻,直到听见车外刚才发出倒地声的地方有呻吟之音传来,这才放下心来,揭开车帘、跳了出去。
车外,除了倒在地上的那人,再没有其他人马。柳苒马上知道了倒在地上之人的身份——车夫!她一步上前,扶起那人一看:竟然是连城!
连城的后背上中了两箭,血流不止;他倒下去之时,额角碰在了地上一块尖锐的石头上、也正冒着鲜血。连城因着箭伤、流血过多,已经处于迷糊状态,嘴里却正喃喃地说着什么。
柳苒也顾不上细听,抽出他腰间的匕首,先是割下自己中衣的下摆,给他擦拭额角的伤口、撒上金创药,而后包扎了起来。然后,她把他面朝下放平,割开他背上的衣服之后,看着他背上的两支箭,犯难了:不拔,不好上药,有可能发炎;拔了,有可能血流不止,自己不是医生,只有金创药。
柳苒看了一下四周,这是一处平地,马车后面是一片小树林,前面十丈外是一条小溪流,附近并不像有人家的样子。这辆车除了自己,只有连城一人,看来欧阳景他们护着另一辆车,已经与自己这一辆兵分两路、朝另一个方向跑开了。也不知道他们是否能够脱险?如果脱险,等到他们找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柳苒闭着眼睛想了半刻,叹了一口气:眼看天就要黑了,求人不如求己,还是先料理了连城再说吧。
柳苒仔细查看了连城背上羽箭射入的方向,然后握住箭尾、摆好姿势,奋力一提,把第一支箭拔了出来。箭上有倒钩,钩出好大一块皮肉、鲜血也汩汩的冒了出来,迷糊中的连城痛得大喊了一声。柳苒胆战心惊,却也还记得一把团起一片中衣布片、按了上去。
柳苒使劲按着伤口,一刻钟之后,伤口的血流这才渐渐止了,这时她已经两手鲜血、满头大汗。柳苒坐倒在地上,平息了一下呼吸,而后走到溪流处、洗净了布片和双手。她来回擦拭了几遍连城背上刚才拔箭的伤口之后,这才撒上了金创药,然后割了布条缚住。有了拔第一支箭的经验,拔第二支的时候,柳苒便镇定了许多,两刻钟也就全部收拾完毕了。
连城在拔箭过程中痛呼两声之后,彻底昏了过去。柳苒忙完了他的箭伤,又去检察他额角的伤口,一看之下,吓了一大跳:他的脸居然肿了起来,变得坑坑洼洼的,而且,鬓角四周都渗出了血水!
柳苒赶紧用洗干净的布片去给他擦拭,谁知,一拭之下,连城的脸皮竟皱了起来。柳苒大骇,抖着手指去摸那皱皮,一摸之下,觉得有异。她缩回手想了一会,复伸出手,沿着他的鬓角一路抹过去,果然,手指经过的地方,脸皮都皱了起来,而且不断有血水渗了出来。柳苒用布片小心地吸干血水,然后用拇指和食指捏住皱皮的一角,缓缓揭开。
一刻钟之后,柳苒手里拎了一张薄薄的软皮面具。
☆、真容
刚才;柳苒包扎之前,连城额头的血流顺着发际的缝隙渗入了面具里;泡胀了软皮,暴露了他的秘密。柳苒愣愣地看着那张被血污了的脸;觉得似曾相识;正呆愣间;连城打了一个喷嚏——他现下仰躺;面具下的一些血水流进了他的鼻子、刺激了他。
柳苒被喷嚏惊醒,情急之下;赶紧用手中脏污的布片给他稍稍擦了擦;而后站起来,一手拎面具、一手拎布片走到小溪边,蹲下来把面具和布片都洗干净了。然后走回来;把面具晾在车辕上,接着便用干净的布片重新擦拭连城的面孔。柳苒在溪水间往返了两个来回之后,连城的脸终于被擦干净了。
看着这张昏迷中依然似笑非笑的脸,柳苒再一次愣住,这张脸,去年她曾经见过,而且印象深刻:他是花如故——花如月的哥哥,平江侯的儿子,固城大长公主的孙子。
固城大长公主是当今圣上以及暖阳、冰月等两位长公主的亲姑姑,素来与暖阳公主交好。因而,花如故与司徒凡、欧阳景玩在一起,并不奇怪;奇怪的是,花如故居然易容。柳苒怔怔想了一刻,有些明白,又很不明白,索性不想。
此时夕阳已经落到山后头,天马上就要黑了。后面的小树林不至于藏了猛兽,就是有兔子、狐狸,也不会造成威胁,柳苒稍稍放了心。可是深秋天凉,连城受了重伤,这样躺在地上实在不是办法。柳苒犹豫一会,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弯腰蹲下,把连城扶了起来,然后半抱着他,一步一步挪到马车旁边,又费了好大的劲,这才把他弄到了马车上。挪动过程中,柳苒不小心碰了连城的伤口,尽管他在昏迷中,也禁不住呻吟了几声,柳苒听得一阵心悸。
好在马车上设备齐全,柳苒把连城安顿好之后,点亮了壁角挂着的小灯笼。她提了灯笼一照,发现一番折腾之后,连城的伤口又开始冒血了,只得又帮他料理了一番。连城安静下来之后,柳苒这才觉得浑身似散了架般,酸疼、疲累,她靠着车壁,歇了一刻之后,打开马车上缩锁着的抽屉,寻了些糕点出来,就了凉水吃了。吃过之后,她又靠着车壁歇了两刻,这才开始思考回京问题。
天黑,路不熟,她也不会赶车,今晚若欧阳景他们不寻来,她与连城大概只有待在这里不动了。想通了这一层,柳苒定下心来,又开始翻抽屉。她记得,今早出发之前,司徒凡曾盛了两大葫芦的烈酒,塞进了她的马车里,美名其曰:万一路遇歹徒,她可喝了壮胆。实际上,是他自己馋,然而酒放在他自己的车上,他担心连城和欧阳景偷喝;放在柳苒的车上,连城和欧阳景的脸皮都比他薄,除了他自己,没人敢上来寻酒喝。
最后,柳苒在茶几下的车底板暗格里找到了那两个葫芦,刚才一路狂奔,葫芦居然没有被撞碎、也没有被撞开塞子。柳苒捧着两个大葫芦,心里暗笑:司徒凡再小心眼,这酒,还是要归了连城了。
柳苒解开连城的伤口,用干净的布片蘸了烈酒给他消毒,然后重新撒了药、缚上布条。折腾一阵之后,疲倦袭来,柳苒便抱了葫芦打盹。她不敢睡,连城的两处伤口都很深,晚上很有可能发烧。不管花如故是为了什么易容,他终归是花如月的哥哥、欧阳景和司徒凡的表兄弟,想来,他们也应该是一伙的。如今,连城帮忙押解薛振义进京、与泰王一党为敌,不管目的为何,他也算是间接地为柳府出了力。现下他受了伤,自己作为柳府的女儿,自然有义务照顾他。
半夜,柳苒被连城的呓语惊醒,连城表情很着急,在昏睡中不断重复一些话,开始之时柳苒听不明白,后来隐隐约约听清了几个词语,居然是什么“吟香院……倾城姑娘……幽然馆……璃月公子……”一类的。一听,就知道不是什么好去处、清白人!柳苒一时间失笑: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不对,是蛇鼠一窝!柳苒刚收住笑,连城忽然一声大喝:“奸细!”倒把她吓了一大跳。
柳苒看到连城焦躁不安,连忙伸手摸他的额头,果然很烫。于是,赶紧剥了他的上衣,然后用布片蘸了烈酒给他擦拭裸/露的上半身。忙了大半宿,两大葫芦烈酒即将告罄的时候,连城才终于安静了下来。车里酒味很浓,柳苒被熏得晕乎乎的,她担心自己被熏晕过去,撩开帘子、跳下车在外面站了半刻,这才上车、合了帘子,然后靠了车壁坐下闭目养神。
柳苒是被疼醒的,她打盹之时睡了过去,头一歪,磕到了侧车壁上,结果“咚”的一声,额头几乎被磕出个大包。她揉着额头,耳里却听到连城低唤:“水,水——”
柳苒只得爬起来,抱了一个空葫芦,打算下车到溪边装一些水。她掀开车帘,一看,天际已经微微发白——天就要亮了,顿时大大松了一口气。柳苒取了水回来,扶了连城的头给他喂水,他大约是渴极了,居然闭着眼睛“咕咚咕咚”喝了小半葫芦。
喂了水之后,柳苒继续靠着车壁打盹,却没有能够再睡着,在一个鸡啄米的大动作之后、醒了过来,她刚睁眼,就对上了一双风流倜傥的眼睛——连城,不,花如故,醒来了。
连城平日戴着面具,脸上常年一副笑嘻嘻的狗腿模样,让人看不清楚他的眼睛;如今脱了面具之后,本来样貌恢复了,整个人的神采完全不同于往日!这让柳苒觉得既陌生、又熟悉,可是,她再不敢如平日一般对待他。
因而,柳苒张着嘴,愣了好一会也出不了声:她着实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才好。连城大概也没有完全清醒过来,发现她的样子有些奇怪,开口问道:“柳三小姐,你怎么了?”
柳苒咽下一口唾沫,艰难开口道:“连——连城,不,花——花家大哥,不好意思。你受伤了,我——我把你的面具——”
听到“面具”两字,连城立即伸手去摸自己的脸,一摸之下、确定面具已不在,反射性地就去摸腰间的匕首。柳苒看到他的眼光突然变狠,赶紧往后靠了靠,大声道:“连城,我什么都没看见!”
柳苒她这么一喊,连城突然清醒过来,他停了手、望着她的眼睛,缓缓道:“我刚才还迷糊着,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三小姐不要见怪。”他顿了顿,扭头打量了一下自己周身,突然笑了起来,道:“我的箭伤都是三小姐料理的?拔箭的时候,拉出了两大块肥肉吧?三小姐,你真是够狠啊!”
他这么一说,柳苒稍稍松了一口气,低声道:“昨夜也是没办法,请花——大哥多担待。”
连城自认识她以来,从来没有见到过她似如今这般又怕、又狗腿的样子,不由呵呵一笑,道:“三小姐言重了,说来昨夜还是你救了我。‘连城’是我的字,你照旧称呼便好。对了,这里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