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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富贵逼人嫁-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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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第一次,她求他。
  “若是今日开了先例,难保日后不会有一样的情况发生,万一那些没钱的全找上门要求看病,我又该如何?”柳济世冷酷地指出事实。他这小妹向来心软耳根子也软,只要有人求她任何事,她立马就会答应,从来不会说个不字,但,他不同。
  “二哥,求你了,就算看一眼也好,拜托……”她跟着跪求,苍白的脸上布满泪水。信顺是她最好的朋友,她想帮他,就算要她跪上个三天三夜她都无怨,这是她唯一能做的。
  天,下起蒙蒙细雨。
  柳济世冷漠地看着眼前跪着的两人,半晌,向来铁石心肠的他竟缓缓挪动视线,真的看了信顺奶奶一眼,出乎意料地执起信顺奶奶无力垂侧的手,默默按腕把脉。
  泪瞳一抬,燃起一丝希望。
  “我想我无能为力——”
  一句话,又将两颗悬着的心打入谷底。
  “小子,你还是另请高明吧!”柳济世对着信顺说道,不带一丝感情,旋身踅回屋内,并道:“春儿,扶小姐回房。”
  “二哥——”
  “二爷——”
  柳必应和信顺同时哭喊,仍唤不回柳济世眷顾的一眼。
  心,跌入绝望,如同天上的雨,不断往下坠落。
  “奶奶,没关系,我们回家吧!”信顺抽泣道,似乎死了心吃力地站起,背着老奶奶,脚步沉重地离开。
  “信顺……”柳必应担忧轻喊,挣开春儿的搀扶,也跟着他走入雨中。
  “小姐,你要去哪里?”春儿紧张的喊,赶忙跟上。
  “必应,你回去吧,你还受着伤呢……”信顺回头对她说。
  雨,越下越大了。
  柳必应想起什么似的,突然转身往回跑,春儿吓了一跳,她不明所以,只好跟着跑,可才到门口,又见到柳必应拿着一把伞冲出家门,追上信顺,将伞撑开,为信顺奶奶挡雨。春儿顿住,有些不知所措,但基于责任,最后还是跟上了她。
  “信顺,别灰心,还会有办法的,也许咱们再去找找其他大夫……”她哭道,不愿放弃任何希望。
  信顺背着奶奶在雨中走着,泪水却在脸上逐渐收乾,取而代之的是面对现实的坚强。“没用的,能找的都找过了……我想奶奶累了……”
  必应撑着伞,默默跟着,雨水打在她身上,湿了衣裳,冷了她的心。
  原来,她和哥哥们的疏离,看似淡淡地不着痕迹,其实早已随着岁月一点一滴侵蚀了她,而今,彻底摧毁她最后仅存的坚强。
  夹杂着雨声,她似乎隐隐听见一声鸟叫,抬头一望,竟见一只乌鸦在他们头顶上盘旋。
  一股不祥之感爬上心头。
  那是冥界来的使者吗?准备要来带走奶奶的吗?
  不!不可以!看着奶奶暗灰色的脸,柳必应全身发抖,忍不住像个孩子般放声大哭。“奶奶——奶奶——”她不敢伸手去探奶奶的鼻息,深怕那令她最害怕的一刻已到来。
  天啊,谁能来帮帮他们?救救奶奶……
  无助的沿街而走,雨水湿透额上的伤巾,她双唇泛青,脸上毫无血色,浑身打颤得越来越厉害,步伐也越来越摇晃。
  “小姐,咱们回去吧!”春儿忧虑道,也是浑身湿透。她怕柳必应手酸了,想接手拿雨伞的工作。
  柳必应猛摇头,紧紧握着伞柄不放手,喃喃道:“不,我要找人救奶奶……找人救奶奶……”
  突然间,她想到了他——
  她急忙抓住信顺,也抓住了最后一丝希望,道:“走,咱们去钱来客栈。”说不定仲孙隐有办法帮他们!
  信顺被点醒,也许……可以一试。“说不定……”
  话未落尽,街道前方,熟悉的修长身影赫然出现在雨幕中,一前一后。
  三人不自觉停下脚步,怔怔望着来人。老天爷真的听见她的呼唤了吗?
  柳必应用力眨眨湿睫,刺痛的眼似乎看见了希望的光亮,  而无助的心,亦在此刻紧紧攀附唯一的浮木,期待着被救赎上岸。
  “是隐公子!”
  泪眼相望中,她双膝一软。还有——
  “秦大哥?!”
  第4章(2)
  “求求您——要我做什么都愿意——拜托——求求您了——”
  卑微乞求的女声,忽远忽近,似在遥远的记忆深处幽幽呼唤着——
  阒黯的黑、耀眼的白,杂陈交错,忽沈忽明。
  “我不能失去他——求求您了——一次也好——就一次——”
  她看见了,另一个泪流满面的女人,跪求着,苍白容颜似曾相识,像极了自己……
  她病了。大病一场,发烧三天三夜,也昏迷了三天三夜。
  “原来她口中的秦大哥是你。”
  “真没想到会让你再遇到她。”
  谁?谁在说话?
  头好沈好昏,她想睁开眼,眼皮却沉重得掀不开,她想出声,喉咙也乾哑到发不出声音。
  “她是谁?为何你要关照她?”她认得了,这是仲孙隐的声音。
  “你真的不记得她了?”这是……秦大哥?
  静默。
  她在哪里?全身好热、好痛,好不舒服。
  昏昏沉沉、迷迷糊糊,不知过了多久,似乎有人抚摸她的脸,冷冷凉凉的,甚是舒服。
  “你究竟为自己选择了什么样的人生呢?”低沉温厚的嗓音在耳畔轻拂,恍若自言自语,更似在对她叙说。
  迷蒙间,她睁开了眼。
  房内,烛光浅浅,映照着一抹伫立于床前的身影,她看不清对方的脸,却可感受到那投射而来的柔和视线,似在担忧着她。
  “秦大哥?”她掀了掀唇,声音微弱。
  对方皱起眉头,低声咕哝。“搞什么,老是认错人。”
  一身贵气逼人的紫绸金缎……是仲孙隐。她虚弱地再眨眨眼,俊朗的脸孔清明起来,她定定地望向他,交缠的视线满是疑惑。
  “你怎么会在这儿?”她哑声道,目光环顾四周。
  这里是她房间,房里仅有微弱烛光,现在是夜晚时分了吧?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是怎么进来的?哥哥不可能让他进来的——
  “怕你死了,来看你。”他答得一派轻松。
  “我……快死了吗?”她喃喃道,想起身却感到身躯如千斤重,难以动弹。
  “只是病了。”
  仲孙隐收敛神色,上前一步坐在床侧,定定地看着她。虽说男女授受不亲,可此刻他的陪伴,竟令她感到莫名安心与温暖。
  然后,她想起了让自己病倒的原因。
  “信顺……奶奶呢?”她颤声问。
  他沉默半晌,才道:“她走了,很安详。”
  她浑身一震,眼神黯然,泪水似乎已随雨水而逝,这回,意外地再没有眼泪。
  “那……信顺呢?”
  “那小子比我们想像的坚强。”
  她点了点头,平静得令人心疼。
  走这一趟兴安城,她的出现并不在他的预料之内,却依旧让她闯了进来。
  他不懂自己为何如此在乎她的反应,他该马上转身离去才是,夜探她,本就是冲动之举,于她、于他,都是不合宜的,他本只是想看她一眼,确定她没事就走,可脚步还是选择了逗留。
  “人生有很多事是你必须学习面对的,包括死亡,它或许是你这辈子的课题。”他语重心长道,希望她能看破生死。“那些大夫们都尽力了,奶奶年纪大了,阳寿该尽之时,别说是你的哥哥,就算是华佗再世也难救回。”
  “嗯……我知道。”其实她心里是明白的,只是一直不愿面对罢了。
  “死亡不代表分离,它或许是相聚的开始。”
  她缓缓点头,接受他的安慰,而心的裂痕,也愿为他而弥缝——
  仲孙隐伸出手,轻轻拨开她额上的发丝,给了她一抹鼓励的微笑。
  “头还疼吗?”他柔声问。
  她缓缓摇头,是疼的,只是她已经习惯了。
  “腹部会疼吗?”他没来由地再问。
  柳必应讶然怔愣。他怎会知道她有腹疼的毛病?
  其实,那不是病,只是打她出娘胎以来,右腹上便有个红色胎记,但自从遇见他之后,不知为何,在那胎记的位置有时竟会隐隐泛着疼。
  “有一点。”她低低道。他为何会如此问她?
  “疼是正常的。”他喃喃道,像个大夫似的好像在帮她看诊。“偶尔,我这里也疼。”他指了指自己的左胸口。
  同时,她觉得左胸口也抽痛了一下。
  “你的心有毛病?”她问,或许这就是为何有时她会觉得他脸色微泛青白的原因了。“有没有找大夫瞧过?”
  闻言,他忍不住轻笑出声。“没有,我的心不是生病。”
  “但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她反过来担心他。
  缓缓敛住笑,仲孙隐冷不防地伸出手拭去她眼角上的残泪,忽然又问:“刚才是不是作梦了?”所以才会在昏迷中仍伤心哭泣。
  他凝望她,深邃如夜星的双眸彷佛能看穿她的心思。
  柳必应又怔住,他怎么知道?
  “我想……我看见了死去的娘。”她诚实道。
  明明是梦境,却又如亲眼所见,像是曾经在她眼前真实发生过的事。
  “好奇怪,我娘在生我时就过世了,我明明没见过她,但我就是知道梦里的那个人是她……”她转向他,蹙额颦眉。“这是第一次,我梦见过世的娘,你说……我是不是快死了?”
  “生与死,早有定数,又何须忧虑?”他淡然道。
  “我不是忧虑,只是……不想有遗憾。”
  “遗憾?”
  柳必应看着仲孙隐,想起先前那没勇气等到的回答,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勇气,她再次大胆提问。“若有一天,我未嫁先死,你……能娶我吗?”
  “在你死后?”
  “嗯,就像施家那样为婉婉办冥婚,你只要娶了我,我保证我不会回来干扰你正常的婚姻生活,而且说不定到时我还可以助你赚更多的钱。”人家都说冥妻会旺夫呢。
  况且,她答应了奶奶要为自己争取幸福,现在她卧病在床,尽管再羞再窘,她躲不开逃不了,所以,她选择勇敢前行。
  “人死后会归往何处?我时常思索这个问题,我不知死后是否存有幽冥世界,但这条黄泉路注定是无人相伴,每个人都必须独自前往,可……必应实在害怕孤单一人。”每次想到这种感觉,她都不免恐惧,总想或许有一天,那些往生亲友能回来告诉她是否存有幽冥府,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是不是阴森可怕?
  但从来没有人回来过。
  “你现在就担心死亡这件事,未免太早了些。”
  “人生很难预料,像婉婉跟我同年纪,也是说走就走了。”每每想起婉婉过世前那般的害怕与无助,她便胆颤心惊。“独自面对死亡这件事,很可怕……”
  他拍拍她,算是安慰。“别担心,死后的世界或许并不如你想像那般可怕。”
  “你怎么知道?”
  “若我说我去过那里,你可相信?”
  “真的?”她瞪大眼。
  他笑出声。“若我说我不是人,是鬼,你可也信?”
  她死命摇头。怎么可能?他明明活生生在她面前,看得见触得着,怎么可能是鬼?“我不信,你只是想吓我。”她笃定道。
  他又笑。“也对,你这么好骗,不吓你吓谁。”
  外头远远传来打更声响,四更天了!
  “我该走了。”他忽然说道。
  “你要走了?”这么快?她有些不舍。
  “事实上,我是来跟你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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