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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QQ迷踪-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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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到此处,太爷爷仰面朝天,双手合十,一脸虔诚:“唉,心算不如神算啊,老天有眼哪!我自知日子不多了,老天不会让我抱着遗憾离开人世的,这心里头早就嘀咕今年会把这事有个交代才能走,不然,就是归天了也一定死不瞑目啊……”他说着,就要把这凝结历史、富有传奇的马鞭移交到张汶手中。
  张汶刚要接过,突然一个打顿,旋及抽回手,继而把马鞭推回太爷爷:“……您老人家光有个交代还不行,还要有个圆满的结局。我爸妈不是还没找到吗?等一家三口在您老面前团聚了,再交这根绳子、马鞭不迟……”
  46
  秋风飒飒。
  校园背后的荒野尘土弥漫,开始枯萎的萋萋芳草随风翻波。
  那棵饱经风霜、苍劲淋漓的老枯槐近乎镂空的树干在秋风中依然倔强地耸立着,像是在诉说着历经千年风雨后的沧桑与疲惫。
  树下,张汶的手在那黑皴斑驳的树皮上爱怜地抚摸着,仿佛抚摸着这棵千年古树孤独苍老的脸,为它拂去默默流淌的泪……
  一脸凝重的许海冰蹲下身子,久久凝视着古槐裸露在地面的根部,那如蟒绕龙蟠的老根盘错嶙峋,永远不死地抠住泥土,让他强烈感受到对生的渴望,对死的无畏……
  天空阴霾散开,飘起了霏霏细雨,更增添了难以言说的秋天况味。
  “……你也是生在连江吧?”许海冰打破缄默,张口问。
  “嗯……”张汶点头。
  “那我们的衣胞可能都埋在了这树根下了……”
  “哦……”
  凄凄雨雾中,许海冰和张汶深一脚浅一脚地踏着泥泞。
  “……你想过没有,数千年前,如果没有你那个赶车的先祖用一条马鞭救了皇太子,一鞭定江山,中国历史后来会改写成什么样?”许海冰向后抚了抚湿漉漉的头发。
  “……没有,我倒是想,如果那个赶车的先祖当时就被杀死,或者没有救驾,穷得继续娶不上老婆,那今天的我还会存在吗?”张汶两手抱胸,可能感觉到冷。
  “……算起来,你还是连家嫡系惟一的正宗传人,也是惟一一个有资格继承那根有着历史意义马鞭的人,你当时为什么不先把那马鞭接下来?”
  “……马鞭一天在太爷爷手里,他一天就抱有念想,一天就活得有滋味。”
  “……对了,你怎么不姓连?”
  “……我妈出事后,我姨妈得信跑来,收养了我,把我带到了风沙漫天的山西,从此就随了姨夫那边姓了张。
  “
  “……那你怎么又回来了?”
  “……在西北大学毕业后,就留在学校所属一家计算机应用研究机构工作了几年,大概有一种不可抗拒的牵引吧,我还是决定回到这飘洒着轻轻渺渺细雨的江南……正好遇上连大建新校缺教师,我就应聘了,想一有空就去寻找父母的下落……”
  “……有线索了吗?”
  “没有……”
  47
  列车风驰电掣,呼啸而来。
  乘客稀少的车厢里,许海冰和张汶对面坐着,他们这是要去那个西南三省交界的溪头镇——张汶一家当年下放的地方。
  “……刚到连江正是梅雨季节,孤零零的一个人,住在一个低矮潮湿的民房里,工作无着,空虚无聊,情绪灰冷到了极点……最痛苦的就是失眠,一闭眼就出现妈妈与大楝子的情景,心里堵闷得慌,睡着了也常常会从噩梦里惊醒,没办法,只好爬起来上网……也不知怎的,有时候真是毫无目的,就是忽然想放纵一下自己,给折磨得快要发疯的心找到一个暂时平衡的支点……在一些乌烟瘴气的聊天室,跟那些三教九流的网虫随意周旋,激烈碰撞,无所顾忌地嬉笑怒骂,发泄自己的郁闷,对一些得寸进尺、太过厚颜无耻的人就用恐怖网页吓唬他们,妄图在畸形的快感和变态的刺激中麻醉自己……”张汶眼睛似睁非睁,迷迷糊糊地诉说着。
  此时,火车驶进穿山隧道,车厢顿时暗下来,许海冰仿佛看见电脑荧光映着张汶深夜上网聊天时那种扭曲冷酷的神情,不禁心惊胆战。
  火车驶出隧道,车厢重新明亮起来。张汶感到眩目,低下头,用手遮挡起脸。
  “沈大兴就是那时候认识的?”许海冰边问边用报纸把靠她那边的车窗玻璃挡上。
  张汶默默点头:“……我开始并不知他叫沈大兴,只知他的网名'二黑哥',他注意到我这个'顽皮野丫头'经常在黑夜出没、游荡,就主动跟我接触……好像他一开始就看穿了我颓废散漫背后的苦涩和痛楚,和我亲切聊天,对我耐心地劝慰,使我感到自己那颗近乎麻木的心渐渐有了知觉……要知道,在此之前,由于对十多年前那个半个月亮的深夜抹不去的记忆,我对爱情、男人、尘世都是心怀恐惧的。在我心里,爱情是堕落的,男人是肮脏的,这个尘世是充满血腥的。遇到了沈,我改变了许多,一向猜忌、多疑、谁也不相信的我,甚至多次追问他的真实身份,想在适当时候和他见面……也许正是太在乎他了,惟恐上当、惟恐失去的心理也就愈来愈重,约定的上网时间他来晚了一点,回复速度他慢了一点,我都怀疑他、责怪他……终于在一个半个月亮的深夜,在第一次提出和他语音聊天而几次都没响应后……”
  一声尖厉的鸣笛,火车又驶进一穿山隧道,车厢瞬间陷入黑暗!
  下面不说,许海冰也已经清楚了——
  张汶在焦躁地看着电脑屏幕,
  屏幕上接连弹出禁用窗口!
  张汶眼睛里透露出愤怒的目光,
  手指慢慢点下左键!
  屏幕上载有网址的讯息窗口发送出去!
  恐怖的鬼怪张着血盆大口逼真地扑出屏幕,
  凄厉的嚎叫中隐约冒出一声沈大兴的惨叫!
  ……
  “呜——!”火车冲出隧道,轰隆轰隆地驶向远方……
  48(1)
  溪头小镇山环水绕,古朴幽僻。
  镇口,屹立着一棵擎天大榕树,树冠宽阔而繁茂,像撑开的巨伞,浓荫翳日。
  十来个上了年岁的乡民正三三两两地蹲在树下乘凉闲聊,突突的手扶拖拉机声吸引了他们的目光。
  手扶拖拉机在路边停下,从上面跳下风尘仆仆的许海冰和张汶。
  许海冰要向拖拉机手付钱,憨厚的拖拉机手竟臊红了脸,坚辞不受,驶车而去。
  张汶用手帕扇着汗,贪婪地浏览四周的风光,心潮起伏。
  “是这儿吧?”许海冰跟上来问,张汶默默地点头。
  “这里怎么还这么热?”
  “这里可能算亚热带了,就是这样,夏天长冬天短。”
  两人向树下走来,乡民们欠起身直愣愣地打量着这两位远乡来客。
  一个瘪嘴老太用蒲扇遮阳,眯起眼睛端详一阵,脱口叫道:“哎呀!这不是早年下放来的连大夫和方护士吗?
  怎么二十多年了,还这么少性啊?!“
  大家惊诧地纷纷围拢上来,一个龟腰老汉凑到近前观瞧:“哎,别说,还真像嗳!二十多年前,公社就是派我用马车把连大夫和方护士接来的。”
  “连大夫是我爸,方护士是我妈。”张汶抑制住内心的激动告诉大家。
  “哦——怪不得这么像呢!”大家齐声叹道。
  有人认出了张汶:“你不就是他们的闺女小丫吗?”
  张汶点头承认。
  “到底是女大十八变啊,现在这么文静了,小时候可比男娃子还皮啊!”
  “丫头,你还记得你跟三牛、富根、癞子、栓柱他们到我家菜园地偷癞葡萄吃,被马蜂蜇着的事吗?”
  “对了,你还拿过我家马灯去演《红灯记》,把灯罩摔了呢!”
  ……
  大家伙儿正围着他俩七嘴八舌地说着,谁也没在意一个戴着老式眼镜的瓜条脸老头悄然离去。
  张汶打听:“三牛、富根、癞子、栓柱他们现在都怎么样了?”
  龟腰老汉答:“哎呀,乡下的娃子能怎么样啊?还不是识两个字够用了就回家种田,娶媳妇生孩子。像癞子,别看他癞,一肚子都是籽,光儿子就生了仨,生得起可养不起。现在种田不划算了,连化肥钱都挣不回来,为了养家,他们几个都到外面打工的打工、做生意的做生意去了,镇上就剩下3860部队了。”
  “3860部队?”张汶不解。
  龟腰老汉指着眼前这些人:“喏,除了三八妇女就是我们这些六十岁以上的老瓜瓤子啦。”
  “你们都还记得我爸我妈吗?”张汶声音有些发坐位。
  瘪嘴老太抢先说:“记得记得,他们两个可是积德行善的人哪!现在镇上二十来岁的孩子有几个不是你妈接生的?有几个没让你爸瞧过病?按说你爸是个好大夫,手艺好,待人也好,当年要不是你爸把我胸口窝的瘤子拿喽,我这把老骨头早就不知让野狗叼哪去了。咳,可惜啊,就是有点撮不住泡,蹲了大狱!你妈就更可怜了,年纪轻轻地就守活寡,后来也不知中了哪门子邪,跟谁不成啊,怎么就……”身边有人碰她,她忙改口:“……咳,早早就……”说着拉起褂襟擦起眼泪。
  张汶满怀期待地问:“后来我爸回来过吗?”
  “好像?好像听说回来过。”大家说不准。
  瘪嘴老太蒲扇一拍:“连大夫回没回来过,富根他爸清楚,他一直在公社里做事,该知道。”她转脸喊:“富根爸、富根爸……咦,刚才还在的嘛。哦,富根这孩子的命不也是你爸妈给的嘛。孩子那年饿急了上山摘野果子吃,中了毒,全身青紫青紫的,都扔停尸房了,你爸妈从村里巡诊回来,一听这事,比自己孩子出事还急,撒腿就往停尸房跑,愣是把孩子从阎王爷那里抢了回来啊……”
  “吱——”
  一扇早已朽烂的木门被推开,许海冰跟着张汶进了镇医院僻静处一间废弃的房子里。
  他忍着刺鼻的霉味,看着结满蜘蛛网的斑驳墙壁和破烂不堪的木床草席,问:“这是什么地方?”
  “停尸房。”张汶轻声地答。
  许海冰毛骨悚然,下意识地一步跨将出来:“来这地方干吗?!”
  “我小时候捉迷藏就好藏在这里,谁也找不到。”张汶语气里带着调皮。
  出了镇医院,便是溪头镇的幽幽古街。
  许海冰脚走在光溜湿滑、高低不平的青石板路上,眼看着两边鳞次栉比、错落有致的两层古式木结构铺面房,耳听着不时飘来的幽怨而又悠扬的笛声箫音,再不断与包着头帕、戴着银饰、背着竹篓的赶集人群打着照面,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时空?随口打趣道:“早知穿长袍马褂、戴着瓜皮帽来了。”
  张汶没搭话,她左摸摸布摊上成匹的蜡染花布,右瞧瞧尘苔斑驳、绳痕累累的老井,流连忘返,完全沉浸在寻找儿时记忆的兴奋之中,原来黯然阴郁的眼眸此时熠熠放光。
  许海冰无意间向后转脸,发现一个佝偻的身影慌忙躲闪到一个推独轮车人的身后,形迹可疑。
  他继续跟着张汶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学着黄毛的样,弯腰装着系鞋带,眼睛从裆间向后察看——
  那佝偻的身影果然收住脚步,再次侧身躲闪。
  许海冰确定被跟踪了,直起腰,迅速不动声色地将正在一轩敞的作坊门口看打年糕的张汶拽进旁边的巷口。
  48(2)
  那个佝偻的身影鬼鬼祟祟地跟上来,伸头张瞄丢失的目标。此人正是刚才在镇口悄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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