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白人-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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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用这个做了记录?”浑天仪说。
我点点头,痛苦地望着他和章鱼。我希望他们能给我一些启示,或是解决的办法,可是,除了告诫,他们什么也没说。我突然意识到,我已经成了一个“肉虾”,虽然我选择了另一个方式,可结果是一样的。
“当时,我劝你不要凭一时冲动……可你不听。”章鱼说。
“现在,即使你想终止,也是不可能的了。”浑天仪表情冷峻。
我难过地闭上眼睛,陷在软椅里,我的手指插在头发里,内心一片悲凉。
“三更,事情到了这一步,我把话说透吧,”章鱼走到我身边,一只手搭在我的背上,“从根本上讲,你现在做的这些记录,虽然采取的是更为先进的存储技术,包括语音和画面,但是,你最终将被自己遗忘,那时候,无论什么样的记录,都毫无意义了。”
我感到我的身体一点点地冷却,双手止不住地抖动起来。
“也许,浑天仪所做的程序设计有问题?”章鱼突然把话锋指向浑天仪。
“三更,你编过程序,你也清楚,任何设计都不是完美的,任何程序都有‘bug’,我做的每一步都力求完美,可是,有时候,事与愿违……”浑天仪瞟了我一眼,继续说,“在我和‘章鱼’共事的这段时间,虽然对实验本身和程序都了如指掌,但是,你毕竟是一个特例,而且是我们的‘同志’,我能做的,都做了……”浑天仪的声音低下来,我对于他此刻的表达,除了无奈,就是发于内心的同情了。我知道,浑天仪不是那种欺骗朋友的人,章鱼也不是,我们要想离开医院,没有他是不可能的。在实验室,他年龄最大,我和浑天仪一向尊他为“长者”,尽管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我们为了同一个目标,就应该团结在一起,争取发挥最大的力量。
“退一步说,你这种行为完全没必要,这是一种过激行为,付出的多,收获的少,风险和收益不成比例,其一,你的失忆,到目前为止,还找不到更好的方法阻止它;其二,那个乌龙女,实验结束后,她的记忆能恢复多少,也是一个未知数——这个先不谈,最重要的一点是,她会不会成为整个逃离计划的一件包袱?万一因为她而……总之,我很担心,因为这是唯一的机会,一旦失去,也就意味着我们的生命提前结束。我这么说,当然不是针对某一个人,而是就事论事,抛开个人的情绪和杂念,为了这个整体,为了大家,我希望三更同志能理解。”
我动了动身体,抬头看了章鱼一眼,假如我的姿态能称得上“表示”的话,那也是一种荒凉的表示。
章鱼并不计较这些,他把话题转向浑天仪,问了他几个与我的记忆相关的话题,最后,他建议浑天仪将梦境的背景设定为现在或是将来。我们老是在“过去”上做文章,“现在”正在进行,重要的是“未来”,在梦里,吴三更和乌龙女的相逢,无论是一个约定或是许诺,作为一个与现实相关的有机体,“未来”是它的载体,是最需要阐释的部分,当未来成为一个目标,女人的意识就有可能获得某个“提示”,这是一个“解放自我”的举动,除了它,我们现在已经没什么可以指望的了。“除非——”章鱼把烟头摁灭,“除非吴三更告诉我们,实验停止吧——”
这时,他们把目光全部投在我身上。
“继续吧。”我咬了咬牙说。
一阵难言沉默。
我有种哭的欲望。
“好吧,继续。”章鱼说。
“好的,让我们回到未来吧!”浑天仪突然快活了。
他们在安慰我,我懂得他们的笑容,他们是笑给我看的。这一刻,我真的想哭。这是很久很久都没有的感觉了。
——哭。
梦境之核战篇
我的俯视之梦,竟是这样完成的。
那是一座刺破夜空的钢铁大厦,我从它下体的一个黑风口进入,飘飘然来到电梯间。此时,我他妈的身体比什么都轻,我想我是被一阵风吹进去的,我的沉重,是在我听到钢壁间放荡的笑声后才感到。笑声在每一块冰冷的铁板间回荡,作为一条几百年没有交媾的公蛇,我想我的阳具应该勃起了吧。为此,我在那个四壁透空的电梯间内左顾右盼,希望逢着一个骚乎乎的蛇妹子,她有骚乎乎的颜色,骚乎乎的大腿,还有一对骚乎乎大乳房。我的左顾右盼,可四周除了刺骨的阳痿风,都他妈的空荡荡荡。
咯噔一声,电梯停了。
这个倒霉的地方,我怎么来了这里?
刚刚听到的骚笑,全被阳痿风收走了。它的酒葫芦里,不知道卖了多少滋阴丸。我悻悻地坐下来,在这块长方形的钢板上,一个人,黯然伤神。面包没有了,骚蛇妹没有了,连那可恶的阴冷风也要飞跑了!八平方,多么勃起的数字!我伸了伸左腿,又伸了伸右腿,我伸了伸左臂,又伸了伸右臂,最后,我伸开了十根手指,当我正想把十指缩回时,电梯又来了一声咯噔。咯噔、咯噔、咯噔噔、咯噔噔噔……
整座大厦跟着晃动起来。我这个怕呀,就跟头一回死似的,身子趴在钢板上,十根手指面条一般扣在板缘上。修行了这么多年,一想到还得死上一遭,我这个恨呀、后悔呀、什么自责呀、祈求呀、丧事从简呀、没完没了的左折右腾呀……都从可怜的肺叶里吐出来了。我闭上眼睛,等待着比死亡更可怕的那个瞬间,扑嗒一下,什么头骨、喉管、鳞片、肚皮、肠子、脂肪、五脏六腑、腰肩背胯生殖器、眉毛腋毛耳毛胸毛臂毛阴毛、撕声切声裂声掏声敲声闷声……全成了扑嗒一声。唉,我后悔来了这一遭了。
突然,晃动停止了,电梯叮铃一声,又朝上走了。
我的理性恢复了,这一次,我没有想我的骚妹子,没有听到放浪的淫笑声,更没有勃起。我把头伸到钢板外,突然觉得自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外面的空间太大,而里面的空间太小,小得象一个黑细胞,虽然修练成仙,会腾云驾雾,会翻云覆雨;会变作人形,会七情六欲;会阴阳之变,会八卦四象;会失眠盗汗,会遗精肾亏;会泼皮无赖,会比剑捉奸……我他妈什么都会了,到现在还不知该怎么办。你说我亏不?
想到这里,我嘴里念念有词:天灵灵,地灵灵,飞上九天不用愁……
咒语未毕,我便身轻如毛,轻飘飘离开了电梯间,顺着管壁一路往上飞。我飞啊飞,我飞啊飞……可管壁总不见尽头,我俯身一看,呀,电梯早被我撂下了,依稀能见到指示灯一闪呀一闪的,可四周虚空一片。我纵身一跃,舞动青蛇剑,上窜下跳,左劈右砍,一番折腾后,我发觉周围的空气好像比刚才还要厚重,一个动作,无形中会遇到一股反作用力,将我的青蛇剑折回。这一抬不灵,我只好换另一招,一阵咕咕哝哝的低语后,我手中的青蛇剑忽然化作无数的剑花,而我也使出最为厉害的“玄冥剑法”,这样,黑暗中出现了无数颗游动的光点,但是,黑暗的反作用力更大,它似乎并不理会我的什么上层剑法,猛然一弱,忽地放开,我就感到脸口一闷,差一点被一阵狂风卷走。
我只好折回电梯间,等着它把我带到大厦顶层。
我想是不久吧,电梯停住了,我来到一间小铁屋里。两面的窗户透风,我趴在透风的窗户上,朝下看。我的“俯视之梦”,就是这般得来的。
我看到了我正在完成的这个梦境。
我看到自己躲在一间铁屋子里,而在我俯视的下面,在黑暗的最深处,耸立着无数极其庞大的铁塔,它们把头颅高高昂起,在这个荒凉的世界里独领风骚,希望找到一丝微弱的同类的呻吟声。我听到的风声,从铁屋旁边掠过,忽地便被黑暗的力量吸附进去,塞进它滋阴的葫芦里。四周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连这高度我也不甚清楚,当我慢慢飘离铁塔时,我才发现,我进入了我的梦境,我的梦境,可以用两个字来概括:虚空。
有一会儿,我觉得窗外的那个“我”是我的魂魄,他看着我,看我在这个牢房一般的铁屋里苦思冥想,想什么呢?乌七八糟、混乱不堪、苦闷彷徨甚至绝望自杀。我把灰暗的与光明相反的所有字眼都想完了,最后,我躺下来,沿着光溜溜的钢板,滑——倒——了!这样,屋外的“我”看不到了,而屋内的这个“苦行僧”,两眼大大,四肢长长,喉结短短,嘴巴悠悠——他望着电梯顶,心无所属……茫然间,电梯被一种形状拉向了顶点,呃?我才意识到电梯已经停了。到顶了?我想,慢腾腾爬起来。我的脊梁,是抚摸下的冰冷。
这一刻,那个被疑为“魂魄”的我,正拚命逃离梦境。
我恨不能把阻碍我的东西塞进嘴里,咬了咬咽了肚去!我张开烟渍斑斑的牙齿,让里面的舌头失贞一次,钢筋算什么,铁板算什么,尖塔算什么,避雷针算什么!全滚开,全滚开!我张嘴、我吐舌;我咬死、我嚼烂;我扩喉、我收胃;我滑肠、我排泄!让我的初夜失贞!让我的口腔失贞!让我的消化系统失贞!让我一切的一切——失贞!!
被这虚空激起的狂热,把我抓住了,它抓得我遍体鳞伤,我这条忍辱负重的青色公蛇,我这条几近禁欲的美蛇子,我这条循规蹈矩的局内蛇,我这条空空荡荡的蛇仙汉——被那狂热扭曲、蹂躏、遭虐、受残!我那美丽的精神信仰、我那苦苦追寻的至上境界——脱衣郎最后一条大裤衩,哧的一下,被扯碎了。
哈哈……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妈的,有声音在笑我。忍无可忍,便无须再忍,我奋力一脱,将我的胴体亮在“虚空妹”面前。我自信我的丑陋,能青史留名。我自信我失贞的勇气,能吸引这柔若无骨的“虚妹子”!
啊,这魂魄在飞升,这魂魄在升天,这魂魄在天堂里跳脱衣舞了!
我哭了骂了笑了疯了,这都无所谓,我的魂魄,已经采集到足够的柴火,我要涅槃了!
我呼我嘶我喊我咬,我长我短我伸我缩,我蛆我虫我兽我人!
我蛇!!
一条性感十足的青蛇酷男,一条为传宗接代公而忘私的蛇性中人,一条为宇宙苍生顿足嚎啕的修行先锋,一条为一个简单诺言挣扎红尘的痴情蛇仙,一道虹,一条江,一条船,一片光明。几身颤栗,几生忧愁,问茫茫尘世,紫藤条附在哪一棵木棉树上?我的乌龙女啊——乌龙女——乌——龙——女——在这个瞬间,我的魂魄与我的肉体合二为一。循着那“飞天”的诱惑,我沿着尖顶,直上、直上,重霄九——地平线消失了,我跟自己说,也许天还未亮呢。我闷头往上飞,这尖塔的力量,逐渐被一根长剑代替,这长剑直刺九天,似乎永无止点,我飞着,就像跟一个极限较劲——谁都知道,我是飞不过它的。
不久,发生了恐怖的堕落。
我越堕越快,快到极限时,我惊叫一声,从梦里醒来——下身,大裤衩的确没有了。
也许是因为修练成“人形”的原故,在死水潭,我觉得我是一个“人”,而非蛇。奇怪的是,乌龙女也这么认为。她先后16次让我重回紫石镇,搜集人类用过的家俱和日常用品,拿回死水潭。第一次重回紫石镇是1650年的事了,现在是公元2100年,450年过去了,紫石镇已